中秋佳節自當大擺宴席,一般人家都是家宴,陳府雖也是家宴,但人數要多一些,範良的家眷全在京城,自然沒有讓他一人過節的道理。魚恩父子自不必說,再加上杜桉,也是熱熱鬧鬧一群人。


    清瑜雖沒有正式接手陳府的家政,可她既是名正言順的媳婦,這晚宴的準備當然要來幫忙。查點各處布置,看下菜單,和月姨她們說兩句話,陳樾已經跑了過來,她今兒換了身新衣衫,大紅灑金的外衫,內裏是桃紅織錦襖,下襯石榴紅的裙。陳樾本來就生的嬌豔,這麽一身越發襯的她眉如遠山、眼似秋水、唇若蔻丹。


    琴姨見了女兒就笑道:“今兒這身倒喜慶。”陳樾得意地舉起雙臂在她們麵前轉了一圈,放下雙手時候眼晶晶發亮:“琴姨,不光是喜慶,好看嗎?”月姨本來是在那裏和個中年婦人說著今兒晚宴要誰跳舞唱歌的,聽了這話就笑著道:“當然好看,誰不知道五姑娘是這府裏最美的一朵鮮花。”


    她們在說笑,那中年婦人沉默地等在一邊,清瑜雖沒見過這中年婦人,也知道她就是府內專門管理歌姬舞女的窈娘。她年輕時候也曾得過陳節度使的寵愛,隻是沒有生下孩子,後來在一次表演中又跌傷了腳再也好不了,就自請調|教府裏的家伎,再不拋頭露麵。


    見了窈娘,清瑜也忍不住往她麵上瞧去,二十年前的傾國傾城色,此時雖已年華老去但依稀能見風采,看見清瑜瞧向自己,窈娘沉默地行一個禮。


    還沒等月姨再轉回來,已經有男子笑聲響起:“阿樾,就猜到你在這裏,小哥這一路趕回來還沒見到你呢。”此地雖是宴飲地方,但離內宅已經不遠,一般人怎能輕易來到此處?陳樾已經歡呼一聲:“小哥你回來了?今早阿父還說你隻怕趕不回來過中秋,要遣人再去接你呢。”


    廳門口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了一個少年,陳節度使本人雖勇武但長的不算英俊,陳枚和小陳將軍也隨了他,杜桉是義子,那更是像鐵塔似的。但這個少年卻劍眉星目英俊非常,陳樾口口聲聲喚他為小哥,那就是陳節度使最小的兒子陳楓。


    看見他清瑜不由在想,他的生母要怎樣出眾的美貌才能把陳節度使那股勇武衝淡,而且還衝的恰到好處,讓人不覺生的像個女人而確實是個美男子。


    陳楓已經用手敲一下陳樾的頭:“這是大節慶,我怎會不急忙趕回來,況且還沒見過新嫂。”說著陳楓已經走到清瑜麵前:“見過嫂嫂。”若不是清瑜見慣宋桐宋昂這幾個美男,隻怕也會像廳內這些丫鬟一樣,瞬間雙眼放光隻盼著陳楓多瞧自己一眼。饒雖如此,清瑜還是覺得心跳快了一點點,長長吸一口氣清瑜已經還禮道:“小叔叔有禮。”


    陳楓還要說話就被陳樾拉住:“小哥,你走之前答應我,要給我帶好玩的回來,東西呢?”陳楓寵溺地又敲陳樾的頭一下:“這麽大人了還當自己是孩子?回來隻曉得和我要東西,難顧餘大哥不肯隨我一起進來,想來是怕了你。”


    陳樾皺一下鼻子:“人家隻在你麵前才這樣。”陳楓無奈地搖頭就拉著她:“走吧,我帶你出去。”他們兄妹往外走,月姨已經笑了:“小郎君一回來,這府裏的丫鬟們,又該吃飯也不香,爭著到他麵前服侍了。”


    這話讓廳內的丫鬟們頓時羞紅了臉,當做什麽都沒聽到一樣又麻利地做起活來,月姨說完就繼續去和窈娘說說。琴姨見清瑜麵色如常,心裏不由稱奇,要知道陳楓的英俊已經不僅是讓這府裏的丫鬟們傾倒,今年三月時候陳節度使的長女歸寧,帶著自己的小姑也來涼州看看。


    陳節度使的長女嫁的是劍南節度使竇程的長子,劍南比涼州繁華多了,美人更是比涼州多一些。那位竇姑娘見到陳楓的第一眼就為他傾倒,陳節度使也有意和劍南再結一門親,這才讓陳楓送長姊回去,當時陳節度使還笑言,隻怕竇家那幾位姑娘會為了自己兒子打起來。


    那位竇姑娘比起清瑜也小不了一兩歲,果然能得主上讚揚的人定力非凡。琴姨心裏下了結論,待清瑜也就更加親熱些,清瑜並不明白琴姨的態度為何突然變了,但這種變化總是好事。


    小兒子的歸來讓陳節度使十分歡喜,既是家宴,孩子們也坐在那裏,聽大人們在那說笑,偶爾也出聲湊趣。家伎們獻上歌舞,清瑜對歌舞沒有多少見解,自然也隻帶個耳朵聽,隻照顧著純淩她們。


    陳枚偶爾低頭和妻子說兩句話,清瑜回他笑容,或者會心一笑。坐在上方的陳節度使突然道:“阿楓,你長兄二兄三兄都已娶妻,你年已十六,可有歡喜的姑娘?”這問的也太單刀直入,陳楓把手裏酒杯放下:“阿父,餘家哥哥比我大兩歲,他都還沒娶妻,我慌什麽?”


    一提到這個,魚恩把手裏的梨子放下,狠狠地瞪向餘達翰,這個不爭氣的娃娃,喜歡就說出來,讓人在旁幹著急。餘達翰被盯的臉發紅,不由又瞟向陳樾,她一身紅衣在燈下顯得更美,原來這就叫喜歡,可是阿樾對自己,好像沒有別的意思。


    陳節度使嗬嗬一笑,自己的愛女豈是這個傻小子能娶的?當然要配個有小兒子那麽英俊,有大兒子那麽勇武,有二兒子那麽疼愛妻子的小子才行,餘家小子啊,還差的遠呢。但這時不是說餘家小子的時候,陳節度使重重地把酒杯放下:“別人指狗你罵雞,現在問的是你,不是你餘家哥哥。”


    這種事當著小孩子的麵總是不好,清瑜讓丫鬟們帶純淩她們下去才道:“公公心疼小叔叔,巴望著小叔叔早日成家立業是平常事,隻是小叔叔年才十六,平日又忙於學業沒想過這事也是有的,現在又當麵問出,小叔叔麵皮薄,公公又何必一直追問?”


    陳楓鬆了一口氣起身對清瑜抱拳一禮:“多謝嫂嫂解圍。”陳節度使並沒被清瑜說服,搖頭道:“媳婦你不知道,娶妻隻要一看準,就要下手,不然當年我怎麽娶了你們婆婆?當時向她求親的人那麽多,她長的又美,出身又好,若不是我跑進她家後院到她麵前親自懇求,隻怕她還不會嫁給我。”


    陳枚的母親也是秦家的女兒,雖是旁支,可秦家的女兒也不會嫁給一個出身士卒,年紀老大,當時不過是個五品校尉的陳節度使。原來中間還有跳牆求親這一幕,可就算是跳牆求親又如何呢?清瑜瞧向坐在陳節度使身後的月娘琴娘,發跡之後,陳節度使照樣是滿堂姬妾,秦夫人是以什麽心情麵對。


    感覺到清瑜神色有些低落,不由伸手去握住她的手,悄聲道:“我答應過你絕不會食言。”丈夫不是公公,他是個一言九鼎的男子,清瑜覺得自己有些杞人憂天了,抬頭對丈夫一笑,陳枚握住她的手更緊。


    一直沒有說話的範良開口了,話裏有幾分歎息:“你啊,自從嫂夫人去世,每次喝醉了就開始嘮叨這事,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陳節度使擦掉眼角不知什麽時候流出的淚,當時不知道,做男子的功成名就後當然要廣納姬妾,多生兒女以顯示自己的成就,做女子的就該欣然受之,可是就是這樣才傷了她的心,她比自己小近二十歲,但七年前就早早去了,去時還不到四十五歲。


    陳節度使又歎一聲,接著就端起杯子:“來,來,繼續喝酒。阿楓啊,爹講這個的意思就是,娶妻一定要看準了,看準了就去求,不然……”陳節度使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餘達翰打斷,他滿臉通紅地站在陳節度使麵前:“陳伯父您說的很好,小侄,小侄……”


    見他吭吭哧哧說不出話,陳節度使驚的酒杯都掉下來:“你還是個男人嗎?有話就說,不然……”席上還有媳婦和女兒,陳節度使生生把說出口的粗話給咽下去。餘達翰心一橫就跪下:“小侄懇請伯父把阿樾嫁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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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怎麽一回事?陳樾眨一眨眼,手裏的筷子落了,不是在說小哥嗎?怎麽就轉到自己身上了?席上眾人的眼這時齊齊轉向陳樾,陳樾再大方也覺得有些惱怒,起身踢自己麵前桌子一下:“餘家小兒,你胡說八道什麽,我才不會嫁給你。”


    說完陳樾就往外跑出去,琴姨見女兒跑出去忙起身追,陳節度使用手猛地一拍桌子就大笑起來:“好,果然是我的女兒,哪能別人一求親就嫁,來來,我們繼續喝酒。”魚恩哼了一聲,摸摸唇邊並沒有的胡子:“你說錯了,她這是害羞,女孩子總是會害羞的,阿樾你什麽時候見她害羞過,她害羞,就證明她心裏也有我家兒子。”


    陳節度使這下不幹了:“胡說八道,那是我女兒惱怒,哪是害羞?”魚恩搖頭:“惱怒就不會跑出去了,而是拿鞭子抽我兒子了,來,親家,我們來喝一杯。”陳節度使怎麽肯,瞧著餘達翰恨恨地道:“阿樾答應了我也不答應,我女兒怎能嫁給你。”


    餘達翰衝口而出後見陳樾跑出去,下意識地想起身追,自己是知道陳樾脾氣的,知道她定是惱怒了,聽到席上這兩位長輩說的這話,頓時不知道該怎麽說,還是跪在那裏,額頭上的汗大滴大滴地落下。


    清瑜忍住笑起身走到他們麵前:“公公,先不管婚事成不成,先讓餘叔叔起來,媳婦出去外麵瞧瞧樾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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