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娘講完後見清瑜遲遲不說話,本想恭敬等候她開口,又想起方才清瑜說的話,躊躇一下才開口:“夫人,可是奴說的哪裏不對?”如娘的話裏除了恭敬還有些許擔心,清瑜回過神才道:“你做的很好。”


    說著清瑜站起身:“說來還沒瞧過這院子呢,如娘,你就陪我轉轉這裏。”如娘急忙上前引導:“這是奴的疏忽,本該陪著夫人先瞧過這院子再來瞧這些賬本。”如娘如此恭敬倒讓清瑜有些難以開口讓她無需如此恭敬,畢竟對如娘來說,夫人和婢妾之間分際嚴格、上下有序才是她所習慣的。


    兩人一路行來,雖有丫鬟跟隨,但遇到上下台階轉彎出門,如娘都扶著清瑜。被一個年紀隻比自己娘小那麽幾歲的人如此恭敬,清瑜真覺得這種滋味有些難以言說,但如娘做的很自然,對她來說,年紀雖在這裏,貴賤卻有差別。


    上房帶了東西廂房,原本東西廂房都空著,阿義就被安置在西廂房裏,清瑜她們走到院裏的時候,奶娘正抱著阿義在門口曬太陽,見她們過來,奶娘忙上前行禮,清瑜接過阿義瞧了瞧,見他小嘴嘟著正在睡覺,許是吃了人奶,臉上起的幾點紅疹也淡了。


    奶娘是個愛說話,見清瑜抱著阿義一臉疼愛,忙在旁邊道:“夫人您放心,小的一家都靠著主上呢,定會把小郎君照顧的白白胖胖、人見人愛,不讓夫人您費半點心神。”阿義睡飽了睜開眼,瞧見清瑜正準備笑一笑,就覺得周圍的人好像和平日不大一樣,那笑剛做出來就想轉成哭,可是他又覺出清瑜的手在摸自己的臉,於是就又不哭了。


    這麽小的孩子怎麽就能做出這些神情?清瑜又點一下他的臉,這下阿義有些不高興了,眼睛睜的大大的,瞧著清瑜嘴巴又打算嘟起來,這孩子這麽可愛,到時怎麽舍得把他交給他的家人帶走?清瑜若有所思地把阿義交還給奶娘,這麽兩日下來,清瑜知道不用自己多叮囑下人們也會照顧好阿義。


    若是王夫人,此時如娘就會湊趣說幾句夫人定會早日為將軍誕下公子的話,但清瑜初來,恭敬是恭敬,情分卻還沒有。


    三個女兒都住在後罩房裏,繞過上房就是,一溜五間,中間一間用來起坐,純淩占了東麵兩間,純淑和純漫住在西邊兩間,陪侍她們的丫鬟婆子就住在□□屋內。純淩已經得到消息,帶著兩個妹妹在角門處迎接,看著又是一片人頭,清瑜覺得頭皮有些發緊,以後相處熟了再慢慢告訴她們不用這樣拘束小心,現在就先這樣吧。


    扶著如娘的手進了純淩的屋子,裏麵收拾的很素雅,繡架上還放著一副繡活,針插在上麵,清瑜走過去細瞧了瞧,繡的是牡丹,不由對純淩笑道:“好鮮亮的活計,這繡活做的,比我的強多了。”


    純淩接過丫鬟捧來的茶奉到清瑜手上才笑著道:“女兒不過是才學了那麽幾年,想著十月是祖父七十大壽,繡一副牡丹圖博祖父一笑而已。”清瑜在繡架邊坐下,見如娘還站在那裏於是就招呼道:“你也坐下吧,畢竟是淩兒的屋子,你站著,她倒不好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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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娘這才在個小杌子那裏坐下,純淩笑一笑,雖乖巧坐下但一時不知道說什麽,這氣氛真是讓人難受,清瑜把杯裏的茶喝了一口就放下杯子道:“好了,我不過就是過來瞧瞧,坐坐就走,淩兒既要做針線,那淑兒和漫兒平日做什麽呢?”


    純漫已經開口了:“女兒,女兒平日就是玩,可是姊姊們都不陪我,隻有丫鬟陪。”說著純漫就看著清瑜:“母親,她們說來了個弟弟,女兒可以去找他玩嗎?”純淑伸手點一下她的頭:“二姊平常怎麽教你的,別光顧著玩,要學著寫字。”


    純漫撅起嘴,清瑜把她拉過來:“當然,他是你們的弟弟,想去找他玩就去。”說著清瑜就對純淑道:“你平日寫字都寫些什麽呢?”純淑的臉頓時紅了,如娘忙在旁邊道:“雖則主上和將軍都說女孩兒們也要學著讀書寫字,可是這涼州總是沒什麽好的夫子,就算請到夫子也不大願教女孩兒們讀書,先夫人在日,曾教過幾位姑娘讀書寫字,等到先夫人去世就沒人能教。淩姑娘的字,還是四姑奶奶沒出嫁前教的,淑姑娘也是隨淩姑娘學的。”


    陳樾也隻是粗通筆墨,這還是因為得了陳節度使的寵愛,那些判官們不敢回絕她的請教,這倒是件大事,說起來比學規矩要緊多了。清瑜略一想就道:“女孩兒家學讀書明理是要緊的,所幸我行囊中還有幾本書,等會兒讓人送過來,你們姊妹幾個,各自挑幾本去,有不懂的就來問我,我雖不大通筆墨,但比起你們總是多瞧了幾本書。”


    純淑的眼已經閃閃發亮,純淩雖還瞧著那副繡活,但眼裏也有期盼之色,如娘已經笑了:“夫人的父親素有才名,夫人自然不弱,哪是不大通筆墨呢?”這話是奉承話,但實實在在是拍到了馬蹄子上,如果可能,清瑜真是不願意聽到那個名為父親的人的消息。


    這種事自然不能說出口,清瑜又說幾句起身往純淑她們的屋子瞧過也就出了後罩房,東西跨院住的是如娘她們,清瑜直接略過就往花園裏麵去,這院子帶的花園也不大,不過兩畝見方,植了幾棵樹木,並無京城花園之中常見的荷塘假山,槐樹旁邊修了個亭,亭邊種了幾棵月季百合菊花之類,此時除了菊花開了,別的花葉子都漸漸有些發黃,瞧來有些蕭瑟。


    如娘已經在旁歎道:“若是在京城,此時正是金桂飄香、菊花盛開,各家釀了桂花酒,賞菊登高時候,可在此地已天氣漸冷,再過幾日就要飄雪了。”桂花,難怪覺得少了些什麽,原來沒有聞到桂花香味,清瑜瞧著如娘:“此地不能種桂花嗎?”


    如娘方才追憶起當日在京城時的情形一時有些忘形,聽到清瑜這樣問急忙道:“此地桂花也能活,宅裏那個大花園裏就有棵大桂花樹,隻是這桂花樹種起來十分煩雜,聽說當日主上命人種了十來棵,隻活了這麽一棵。”


    這麽金貴,難怪沒人敢采桂花下來釀酒了,可缺了桂花總覺得少了些什麽,這花園也沒什麽逛頭,清瑜在亭裏略坐一會兒就回去。


    打發走了如娘她們,清瑜讓茜草把門關上,這才把鞋一脫歪到床上,用被子蒙住臉:“我快死了,做主母真夠辛苦。”茜草抿唇一笑,先倒杯茶給自己潤了潤,這才另拿茶杯給清瑜倒了杯過去走到床前:“夫人,奴婢曉得您頭一日遇到這麽多的事,在家又沒經過,難免有些發怵,可是倒過來想一想,您現在說句話沒人敢不聽的,到時您冷眼品著,挑幾個能幹的做您副手,先辛苦這麽幾日,到時候不就不辛苦了。”


    清瑜把被子掀開,瞧著茜草:“哎,這道理我也知道,可你先讓我歇一會兒。”說著坐起身接過茶,瞧著桌上的賬本,歎了一聲:“等會兒還要看帳。”茜草提醒清瑜:“夫人,隻怕還不止呢,原先這府裏總是秋娘子和琴娘子兩人管著,現在您嫁進來,按理是該交給您管才是,到時您還要管這整個府呢。”


    這光一個院裏就有五六十個下人,妾室兒女一大堆,這整個節度使府邸,何止數倍?除了月娘和琴娘,陳節度使可還有七八個妾的,除此這府裏還有家伎,每逢大宴會的時候她們要歌舞助興,碰到有重要客人,陳節度使還會讓她們給客人薦枕席。


    而這些家伎並不是固定的,常轉手就送出去或者也有被送過來的,這樣又是很多事。想到這裏清瑜覺得汗毛有些豎起來,幾口把茶吞掉穿上鞋走到桌前:“我還是先看帳,這院裏的事先理清楚了,至於這府裏的,還是等等再說。”


    眼裏看著帳,清瑜拿著筆在紙上劃,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就拿筆記下來,庫房賬目、每月出入,這些賬目都大略看完,已是中午時分,廚房送來午飯,按說如娘她們是該來服侍清瑜用飯的,可清瑜已經說過無需她們前來,於是清瑜一個人吃的午飯。


    總算可以好好吃一頓了,雖然陳枚不在身邊清瑜有些不習慣,但自己一個人吃飯總好過一群人在旁服侍盯著你難以下咽。吃完午飯洗好手,吩咐茜草把那些書挑了幾十本送去給純淩她們,清瑜瞧著方才看帳時候順手記下的數字,沒想到陳枚很有錢,每年的俸祿之外,還有涼州城的收入,再加上陳節度使的賞賜等物,光一年就有五六萬銀子,這個數目讓清瑜覺得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可又算了幾遍還是沒看錯,當然收入高,每年出的也不少,每個月的開銷總有兩千兩以上,但一年結餘的也不少。清瑜又算一遍,每年結餘的銀子是宋桐百年的俸祿。


    “在想什麽呢?這些帳有不妥嗎?”陳枚的聲音突然冒出來,清瑜眨眨眼回身看著他:“沒想到你那麽有錢,我被嚇到了。”


    被嚇到?陳枚有些懷疑地看著清瑜,但清瑜的眼神告訴他,清瑜沒有騙自己,瞧著妻子臉上難得出現的有些可憐樣,陳枚有些失笑,清瑜捶他肩膀一下:“不許笑話人家,人家以前一年最多也就二十兩銀子,怎麽會不被嚇到?”陳枚放聲大笑攬住她的肩:“以後我的錢就是你的錢,我有錢就是你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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