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看笑話,有人同情她。


    “方老三果然好吃懶做,這才入贅就把活都丟給錢妹子幹了,靠女人養活著,也真好意思。”


    “錢妹子,要我說,可不能這麽慣著男人,回去你得和他好好說說,都成親了還不好好過日子成了什麽樣?”


    不想讓別人這麽說方銅,錢鳳萍皺眉,“不是這樣的,他隻不過今天是在家裏幹活。”


    她這話一說出來,旁人更加同情她了。


    可憐,真是可憐,都這樣了,還為男人找補呢?


    “錢妹子,我們都懂,但你替他說話,他心不心疼你啊?”


    “咱們做女人還是要對自己好點。”


    好幾個婦人七嘴八舌的勸。


    何氏就在不遠處坐在地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挖著山藥,同時豎著耳朵聽,眼裏滿是解氣,嘴角噙著笑。


    昨個她回家後氣不打一處來,添油加醋的告了狀,本想攛掇爹娘去要山藥,找場子,卻被自個男人罵了。


    方金說什麽科舉在即,名聲最重要,讓她別在這種時候惹事。


    錯的反倒成她了。


    何氏委屈,她是支持科舉,可家裏一點糧沒了,昨天的山藥都吃完了,眼看著全家就都要餓死了!


    她越想,肚子裏那股氣就越盛,再看著眼前的山藥葉子,隻覺得更加生氣了。


    吃都吃不飽,好不容易知道了山藥,挖了還得平分,誰樂意挖誰挖去。


    對啊,反正平分,她挖多挖少沒人管。


    何氏一屁股坐在地上,泄憤似的揪山藥葉子,一會兒又象征性的挖兩下土。


    才偷懶一會兒,旁邊有婦人看不下去,“方金家的,你這麽挖,今天怕是分不著山藥了。”


    “村長叔一早可是說了,按著咱各家勞動力的多少,要上交的山藥可是有數的,你家有四個勞動力,要交的可不少,交不夠不給分的。”


    這話如同晴天霹靂。


    何氏驚詫:“真的假的?你可別唬我。”


    旁邊幾個婦人有人翻了個白眼。


    “誰閑的忽悠你,村長家嬸子就在那呢,不信,你去問問。”


    何氏蔫了,一個人這麽說或許是作弄她,但這麽多人都這麽說,八成是真的。


    原本熄下去的那點火氣又上來了,她看了看筐裏零星的兩根山藥,又看了看別的婦人。


    她們大多都收集了半筐,尤其是錢鳳萍,收的最快,已經快要滿一筐了。


    她要是挖不夠數,分不來山藥,回家後自個男人肯定要罵她的。


    想到這,何氏真有些著急了。


    一扭頭,看到方晴雅挖山藥,蔫噠噠有一下沒一下的揮著鋤頭挖,當即心裏就有一股無名火。


    偏生想到這死丫頭是她好不容易哄來的。


    還有別的身份,她還得罪不起,頓時如鯁在喉,隻得催促:“晴雅啊,咱們挖山藥就好好挖,趕緊完事也好下山回家歇著。”


    方晴雅聽了,抿抿唇,壓下心底的無語,好聲好氣:“娘,我一天就那麽點飯吃,實在沒什麽力氣。”


    “但我也盡力挖,好不好?”


    說罷,稍微加快了點速度,但,那也隻有一點點,幾乎沒什麽區別。


    何氏心裏更來火了,但也拿她一點辦法沒有。


    方晴雅眸光微轉,低頭挖山藥時似是隨意道:“實在不行,您去看誰的山藥多,借點?”


    借?誰家瘋了這個時候借人糧?


    突然,何氏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視線看向挖的最多的錢鳳萍,靈機一動。


    不能借,不是能搶嗎?


    錢鳳萍正埋頭苦幹,突然一道大嗓門在耳邊響起。


    “呀,弟妹,挖著呢?”何氏臉上洋溢著笑容,仿佛見到的是多年的老姐妹一樣,替她抱不平:“老三怎麽沒來,光讓你一個人過來挖?”


    “話說弟妹也倒真是個勤快的,老三果然沒娶、嫁錯人。”


    說著,自來熟的蹲在她身旁。


    錢鳳萍看著她蹙眉,對於眼前這人突如其來的親近沒有欣喜,反而心生警惕。


    何氏語重心長的拍了拍她的手:“我還是更喜歡你當我弟妹,說句實話,我以前那個弟妹,可沒你一半能耐,在家裏一點活都不幹。”


    “不過呀,要我說,這女人要是能吃苦,那可就有吃不完的苦。”


    何氏說著,左右看了看,小聲和她道:“我家老三對他前媳婦,和對你可真是大不一樣。”


    “當年老三第一次見曉雲,便要死要活的非她不娶了,爹娘不同意,他就要為了她去死。”


    何氏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樣。


    “結了婚,本該是我們兩個妯娌輪流做飯的,方銅可好,次次輪到他媳婦時,起個大早幫她把飯做好,掃地、收拾屋子,全都是給她做好了的,生怕累著。”


    “兩人成婚那麽久,天天如膠似漆的,哎呀,夜裏沒個消停時候。”


    說著,嘖嘖兩聲,“那可真真是把曉雲當大小姐養,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著,唉,結果輪到你,唉。”


    “不是我說,你可得好好拿捏住老三啊,不然這日子咋能過下去,你光是想想他對曉雲的態度,和對你的。”


    “這差距,這對比,你說說,哪個媳婦能不介意?”


    邊說,何氏邊看錢鳳萍的臉色。


    錢鳳萍垂眸,仿佛沒聽見似的挖著山藥。


    他以前對媳婦怎麽樣,那也是以前的事,輪不著她介意。


    何氏卻是心裏一喜。


    瞧瞧,不說話,難過了吧,心裏指不定琢磨著呢。


    想著,她直接飛速伸手從錢鳳萍籃子裏抓出一大半山藥,放自個筐,拔腿就跑。


    還不忘回頭撂下一句話:“弟妹啊,這怎麽拿捏老三我有經驗,下回我還教你!”


    那意思就是,這些山藥就是學費了。


    錢鳳萍急了,趕忙起身去追:“你還給我!”


    她馬上就要完成要上交的量了,也根本不想和她學什麽拿捏男人!


    何氏跑的飛快,錢鳳萍在後麵追。


    她這些年沒少幹重活,傷了身底子,哪裏追得上何氏。


    一個不察,還崴了腳,婦人麵色瞬間蒼白。


    錢鳳萍停在那裏,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隻能眼看著那身影越跑越遠,心頭滿滿的懊悔,都怪她,何氏過來的時候就該走遠點的,這樣也不會被人搶了山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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