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天色忽地變得陰沉。


    暗沉沉的有些壓抑,也不知是不是要下雨了。


    鵝卵石鋪就的小道並不長,但露西婭卻覺得自己走了很久,一路過來她想了很多的事情。


    她其實覺得死亡並不可怕,也不怕死。


    在前世,她是談笑間奪人性命的“奪命閻羅”,手起刀落便會有一條鮮活的生命在眼前消逝。


    她淡漠、無情、無所謂。


    她不知道那些人的過去,也不在意他們有怎樣的家庭,更不管他們是什麽身份……


    她隻知道她必須殺死他們,而他們必須要死。


    很多事情她都會刻意讓自己不去想,用“淡漠無情”的鎧甲來保護自己。但當這樣的死亡輪到自己身邊的人的時候,她終究還是不可避免的……


    感覺到了難受。


    大概昨日是下過雨的,地上有些濕,濕漉漉的泥土弄髒了她的裙擺,她眉頭也不皺一下的,繼續往前走。


    “小姐,就是這裏了。”


    其實不用伊麗開口,她也已然看到了前方的兩個墓碑,她點了點頭說道:“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伊麗識趣地離開。


    墳墓的四周都擺滿了鮮花,顯然這裏一直都是有人在仔細打理的,人雖死了,但活著的人卻會永遠記得。


    麗思,安東尼管家……


    我來見你們了。


    很抱歉,還沒有辦法為你們報仇雪恨呢,且耐心再等等啊……


    將帶來的鮮花放到兩個墓碑邊,她伸出手去一點一點撥掉墳墓上的落葉。


    一陣風吹過,嘩啦啦的響動過後,又有無數的落葉飄落了下來,她怎麽也弄不完。


    有笛音在她的身後響起,那聲音清遠悠長夾帶著淡淡的憂傷,露西婭沒有回頭,依舊繼續著手上的動作。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上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笛聲忽止,轉而一把傘撐在了她的頭頂上方,替她遮擋住了落下來的雨滴。


    “下雨了。”


    見她沒有回應,男人蹲下身子輕輕按住了她的手,又重複道:“下雨了。”


    “啊,下雨了啊。”露西婭轉過頭看向維克多,微微一笑,說道,“不好意思,我剛才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了,都沒有注意到。”


    “既然下雨了,那我們便回去吧……”


    維克多湊近,定定看著她,沉默不語。


    露西婭忽然就不笑了,她站起身子,朝著外頭走去。


    抓住她手臂的手緩緩向下,牽住了她的手,她頓了頓,沒有掙開他。


    停住步伐,她抬眸望向他,認真說道:“我其實背負了很多很多,也有很多可怕的敵人,將來要做非常危險的事情……離我太近可能會死的。這次是麗思和安東尼,下一次卻不知道是誰了。”


    “可能會是你,也可能會是奧古斯特和諾亞……”


    “那又如何?”維克多平靜地道,“你才邀請我們與你一同永生,應該要對自己有些信心。”


    他牽住她的手,強迫她轉了半個身子,麵向他。


    “既有敵人,那麽殺了便是,我們那麽多人都會陪你一起去麵對,你永遠都不會是一個人。”


    他的聲音中隱含著嗜血殺意,但說到後半句話的時候,語調又變得溫柔。


    露西婭有些愣神,半晌後才喃喃說道:“是啊……我真是莫名其妙地多愁善感起來了。”


    維克多忽然一笑,微微彎身,靠近她。


    清冷幽香襲來,有什麽冰涼的感覺在額頭上一觸即分……


    “沒關係,這樣挺好的……”


    “走吧,回去吧。”


    雨滴敲打著傘麵,咚咚咚咚的仿佛也敲打在了她的心尖,露西婭微微抬頭看向身側高了她一頭的男人,不由想到——


    自己兩世加起來的歲數比他們不知道大了多少,她這算不算是……老牛吃嫩草?


    偏偏這些嫩草一個長得比一個好看,令她這樣的顏控主義者有些難以招架啊……


    回到屋中的時候,意外的迎麵遇到了諾亞,諾亞看著他們相握的手……眼神危險地眯起。


    露西婭莫名覺得有些心虛。


    不待他發作,她極其自然地將自己的手從維克多的手中抽出,微微一笑說道:“我還有點事情要去找父親,就不陪你們說話了……”


    “小露小姐,這麽著急做什麽?不如聊聊看你們剛才去了哪裏啊?”


    “嗯?你想知道?”露西婭狡黠一笑,“你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訴你。”


    諾亞紅唇微勾,垂眸輕聲笑道:“這麽快就學壞了。”


    眼見少女就要從他身邊經過,他忽然抓住了她的胳膊,將她帶到身前,對她咬耳朵。


    “晚上我去找你……”


    他極其曖昧地在她耳邊輕聲說道,聲音很輕,但露西婭卻是聽得明明白白。


    狠狠瞪了他一眼,她掙開他,噠噠噠地跑向父親的書房。


    等到露西婭走之後,諾亞臉上的笑容頓時收斂了,他看向對麵淡漠的男人,漫不經心地說道:“那麽接下來……就來算算我們之間的賬吧?”


    書房內瓊斯頓公爵正在看著公文,一見女兒進來,頓時放下了手頭上的事情,笑著問道:“終於知道要來找爸爸了?我聽說你早上就已經醒來了。”


    露西婭吐了吐舌頭,在他麵前不自覺的就流露出了小女兒的姿態。


    “抱歉啊爸爸,一早上醒來事情可多了,直到現在才有空來找你。”


    “哦,真的是這樣嗎?剛才我從窗外看見你和維克多一起從外頭走進來,你們去了哪裏?”


    “去了後花園那邊的墓園。”


    露西婭老實回答。


    說到這個瓊斯頓公爵麵上的笑意也斂去了一些,他歎息說道:“是該去看看他們……”


    “嗯。”


    片刻沉默之後,瓊斯頓公爵又說道:“魔石入體,感覺如何,一切都還適應嗎?”


    “挺好的父親。我如今的身體已經明顯不同於往日,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機能都強了以前數倍,魔石的能力我也已經知道應該如何使用了,父親您放心。”


    “好好好,能適應就好。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瓊斯頓公爵的麵上有憂色,“預言當中說的世界將會陷入黑暗,指的具體是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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