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46年,五月,康熙帝駕崩。


    之所以叫駕崩,因為帝王身為萬人之上,有著萬名擁戴。


    他有權力駕馭和支配臣民來維護江山和平穩定的領導。


    成為一種駕之勢的權力,也是屬於一種精神支柱。


    當他死後已經不能行使權力,精神支柱也沒有。


    江山少了支柱,便會崩塌。


    此刻,康熙的靈堂設在乾清宮內,靈堂旁邊懸掛著黃龍帳幔,兩邊有白綾圍幔。


    前麵還鋪著極品黃緞繡龍褥子的花梨木寶塌,寶塌前擺著花梨木供桌,上麵放著銀質的香鼎燭台和花瓶。


    而那棺柩便放在寶榻正中央。


    棺柩也成為“梓宮”,整個梓宮,都用金絲楠木製成。


    裏裏外外都刷了七七四十九道金漆。


    而康熙就躺在裏麵,身上披著陀羅經被,上麵畫著燙金的梵文,每一張都經過活佛念經誦咒加持過,頗為講究。


    梓宮內襯金五色陀羅尼緞五層,各色織金龍彩緞八層,共計十三層。


    按理說,先帝駕崩,應該讓康熙安安靜靜的長眠。


    可古往今來,但凡與權利和財產掛鉤的繼承,都有糾紛。


    要麽就是爭奪繼承位。


    要麽就是在爭奪財產。


    因為,這便是人心險惡的一麵。


    四爺身為新帝,自然要第一時間昭告天下,康熙的死訊。


    而隆科多和張廷玉,身為代君立言的朝廷命官。


    也在天安門前舉行頒遺詔儀式,他們代表的是朝廷,將遺詔即刻送往蒙古諸部及周邊友國。


    待詔書到各省以後,文武官員要摘冠纓、穿素服。


    這會子,乾清宮除了哀樂和哭喪的聲音。


    最熱鬧的,莫過於幾個阿哥和官員們的嘴臉。


    尤其是九爺,他義憤填膺地道:“四哥,皇考病倒的時候,最後一個見的便是你,之後,身體便一日不如一日,是不是你說了什麽話,忤逆到了皇阿瑪,或者說,你喂皇考吃了什麽東西。”


    此話一出,坐在上首的四爺麵上淡淡的。


    倒是一旁梁九功,趕緊澄清道:“九爺,大行皇帝召見皇上的時候,奴才一直在床前侍奉著。皇上除了聽大行皇帝說話,期間並沒有言語衝突,更沒有喂其吃什麽東西啊。”


    康熙駕崩,四爺暫時還沒給他封諡號,眾人便稱其為大行皇帝。


    “你個老不死的閹-人,皇考才駕崩,你就投了旁人那。”九爺對梁九功的話,一概不認。


    無論九爺是什麽陰險的嘴臉,出於什麽目的,四爺始終挺直著身板,坐在上首。


    高貴、冷淡、又不可一世。


    早在康熙召見他時,說的那些話,他便猜到一些頭緒。


    知道康熙或許會把皇位繼承給他,但他一直都很低調,不會四處炫耀。


    如今即便不被兄弟們認可,他的心中還是一片坦蕩。


    四爺俯視著底下的皇子和百官們,沉聲道:“隆科多和張廷玉手中,有皇考的遺詔,九弟若是不服,便仔細瞧瞧。”


    “誰不知道隆科多和你有裙帶關係,說不定那張廷玉那老狐狸,也被你給收買了,兩人串通一起,改了遺詔也不一定。”九爺不依不饒地道。


    即便他早就八爺猜到了,康熙立的四爺為新帝。


    但他就是見不得他順順當當的登基。


    他要讓世人覺得他是矯詔弑父篡位的,讓他這個皇帝不好當!


    反正事到如今,也沒有更壞的結果了。


    不如倒打一耙,給十四弟製造機會。


    況且,如今四哥位置坐不穩,即便他再怎麽囂張,他也不敢把他如何的。


    矯詔弑父就夠他受的了,再來個殘害兄弟,他這皇帝還要不要當了。


    畢竟,古往今來,新帝登基,最講究的便是名正言順。


    所以,即便有人叛亂、造反,也會找各種理由,證明正義。


    一朝氣數已盡,有人造反叫拯救黎民百姓。


    一朝蓬勃發展,有人扯起倒戈就叫叛逆盜匪。


    四爺才剛剛起步,就被人說成矯詔弑父篡位,那是很不好的。


    起碼在他登基後,他的民心受損,得多奮鬥幾十年,做出成績來,才能洗清在老百姓心中的形象。


    因為百姓的輿論傾向極其重要,若一朝名聲不好,就會遺臭萬年,不能取信於民。


    “放肆!”雷霆般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四爺銳利地掃向九爺,“皇考遺詔在這,你還在此造次,分明是忤逆先祖,藐視皇威。來人,將其拖到皇考的梓宮前,反思幾過。”


    他說話時,有一種凜然的寒氣和絕對權威的倨傲。


    雖說新仇舊賬算起來,他非常想懲治九爺。


    可如今在這節骨眼上,本來百姓們就輿論紛紛。


    斷不能再加個殘害手足的名聲。


    九爺本來還想說些什麽,八爺則溫潤地勸道:“八弟,皇上說的對,那遺詔是皇考親立的,往後斷不能再這樣說了。”


    他素來就是這樣,人前人後都一臉溫潤好相處的樣子,好人都要他給做了。


    於是,九爺就這麽被侍衛帶到了康熙的梓宮前跪著。


    緊接著,四爺俯視著底下的百官,神秘的雙瞳更顯冷峻犀利,寒氣逼人不敢再窺視。


    “還有誰有異議?”不帶任何情感的聲音,從那張性感的薄唇中說出。


    此話一出,王公大臣個個都叩在地上,連呼吸都不敢喘。


    九爺敢如此作死,那是料著皇上暫時不會把他如何。


    他們不過是臣子、奴才,哪裏敢忤逆。


    一個個都叩首道:“臣等沒有異議,隻盼皇上早日登基。”


    見眾人俯首稱臣,四爺眸光犀利地掃了眼眾人,冷冷地道:“如今皇考剛剛駕崩,一切等皇考入殯後再說。”


    橫豎他是皇帝,京城已經在他的掌握之中。


    沒道理先帝的喪事都不管,先登基了再說,那是不合規矩的。


    所以,他現在還未正式登基,但根據遺詔,他已經是繼嗣皇帝了。


    “是!”眾人應道。


    四爺吩咐了眾人幾句,就把大家遣散了。


    一時間,整個紫禁城裏,便全是誦經和吊唁的聲音。


    即便是京城內的各寺廟宮觀,也需敲鍾三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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