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泰沒有直接回答,隻是淡淡道:“記得那時年少的時候,人群中第一眼就記住了她,還命人找到了她的家。年輕的時候,總覺得感情是一切,喜歡了就去追,要得到,愛得轟轟烈烈。”


    “現在十幾年過去,價值觀都變了。爺認為感情不是一切,人這一輩子最重要的,應該是人生。”


    “人生?”小全子不解地撓了撓頭。


    “四爺是個很好的人,他是皇子,年輕有為、俊朗、行事穩重、又有滿腔的抱負。而我隻是宗室裏的貝勒爺,四爺比我更值得擁有她。也正因為她是我年少時愛上的人,我不能傷害她的名聲,或者傷害她。”


    “哦。”小全子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但這些......並不妨礙我做些舉手之勞的事情,幫她們,或者是輔佐四爺。畢竟人的一輩子還很長,我們要一起成為更好的自己,這才是一輩子當中,最重要的事情,感情都算不得什麽。”男人雲淡風輕地道。


    “輔佐四爺?您不是向來不愛參與爭儲嗎,況且......老王爺不一直支持八爺的嗎?您該不會是因為四福晉,才這樣的吧?”


    “錯,太子和八爺,都不是最佳人選。”保泰頓了頓後,又道:“況且阿瑪的意思,並不能左右我的意思。另外,你覺得這麽重要的事情,我會因為女人,就胡亂投入陣營嗎?”


    小全子連連搖頭,表示不會。


    “如今太子不才,八爺野心太重,又不夠優秀,四爺自然是皇子當中的佼佼者。”保泰道。


    聞言,小全子應該是明白了。


    他家貝勒爺簡直是太好的一個人啊。


    亦如十幾年前,那麽的純良而磊落。


    現如今,又多了一個成熟的靈魂......


    “你讓人查查,看四福晉的膳食,是不是出了問題。”保泰下令。


    否則她不會冒著風險,一個人在夜裏覓食。


    “是。”


    “另外,她的院子你叫人看嚴一點。”


    “嗻。”小全子應了後,就出去了。


    次日黃昏。


    京城郊外,一隊人馬在草地上策馬奔騰,似乎在趕著去辦事。


    高頭大馬上,為首的男人身軀挺拔,在落日下留下長長的影子。


    那些馬兒跑得飛快,四隻蹄子就跟不沾地似的。


    倏地一下,就沒了蹤影,隻留下一地塵土飛揚。


    夕陽在地麵上灑下一層金輝,整個紫禁城都披上了薄如蟬翼的金紗。


    看起來神秘,充滿了未知。


    這樣美好的一幕,不由得令人生出無限的希望,無窮的勇氣。


    當一抹暗紫色漸漸從天際漫來,流入西邊的落霞中時,四爺已經到了乾清宮。


    “荒唐,你平日裏瞧著穩重,居然為了一個女人,置保定的災民於不顧,簡直太讓朕失望了!”康熙聲如洪鍾般訓斥。


    四爺行了大禮後,解釋道:“皇阿瑪,兒臣不是置保定的災民於不顧,而是交代了事情後,才回來請教您的,因為這次的事情,實在是牽扯的太大,兒子不敢善做主張。”


    聞言,康熙敏銳地察覺到問題,“什麽事情?”


    “關於堤壩的後續修建,兒臣已經安排妥當了。隻是兒臣查了下事情的緣由,主要還是當地知府貪了上萬兩銀子,偷工減料,才造成了堤壩崩塌。”四爺如實道。


    “不過是地方官不作為,你身為親王,理應處置了他,你有這個權利。”


    “要是尋常知府,兒臣大可以處置了他,再上折子向皇阿瑪稟告。可那保定的知府,當年是由二哥極力舉薦的,建堤壩時,也是二哥一手監督建成的。”


    說到這兒,四爺微微一頓,難為情地道:“所以,兒臣回京就是想問問皇阿瑪,此事該如何解決,畢竟這關係到二哥的顏麵。”


    一聽到如此犀利的消息,康熙的眸子,頓時變得嚴謹起來。


    他故作試探地問:“你的心裏,可有什麽想頭?”


    四爺停頓了幾秒後,訕訕地道:“兒臣和二哥打小就處得好,便想著......能不能由我將這個窟窿補上,隻要皇阿瑪答應,兒臣立馬讓人從京城送銀子去保定,將堤壩修建得嚴嚴實實的。”


    “此話當真?”康熙問。


    “實不相瞞,兒臣在保定的時候,就想這麽幹了。可這樣的話,於二哥是好,但到底是瞞著了您,兒臣一方麵想幫二哥,一方麵又不想瞞著您。”四爺回道。


    聽到這樣一番話,康熙愣在了原地。


    原本他以為,這個老四招呼不打一聲就回京,定是為了烏拉那拉氏。


    後來聽他牽扯到了太子,還以為是要告太子的禦狀。


    可老四卻是想偷偷替太子把貪掉的窟窿填掉。


    要說隻是說說場麵話,那就罷了。


    修建堤壩,可是需要花上萬兩銀子,不是開玩笑而已的。


    這一切,與他所想,都太不一樣了。


    他實在不敢相信,皇子裏麵有這麽個有情有義的人。


    畢竟太子前些日子,幹的都是些缺心眼的事情。


    良久後,康熙不知是試探四爺的真假。


    還是想替太子隱瞞實情,當真就答應了。


    他顫了顫胡須,道:“好,那就按你說的去辦。”


    於是,四爺就這麽出了乾清宮。


    此次他急著回京,若是沒有好的理由說服皇阿瑪。


    那就算人在京城,也什麽都做不了。


    雖然他可以直接揭開太子貪銀子的事情,自己不必掏銀子填窟窿,也不會有事。


    但這樣的話,到底在皇阿瑪心裏,落下一個背後推兄弟下水的印象。


    花錢能解決的事情,那都不是事兒,就當花錢消災了。


    此時此刻,四爺抬頭望著已經黑下的夜空,上邊墜著幾顆金色的繁星。


    頓時,心中百感交集。


    從前他對太子,那是掏心窩子的輔佐,從無二心。


    到頭來,兄弟倆卻換來爭鋒相對,這是他從沒想到過的。


    四爺蹙了蹙眉,望了望紫禁城某一處地方。


    隨即收回眼神,朝蘇培盛道:“走,去宗人府看你福晉主子去。”


    說完,他就負手往宗人府方向而去。


    蘇培盛自然帶著奴才和侍衛,屁顛顛地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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