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你是大清的貝子,居然為了區區一個女人,置身險地。”


    康熙一拍右膝,恨鐵不成鋼地指著四爺,道:“朕真平時是如何教你們的,不要被女人誤了前程,你可知道,朕此次帶爾等去視察淮、黃兩河修建,就是想你們能從中學點知識,而你此番舉動,簡直就是誤事!”


    “回皇阿瑪,兒臣知道。”


    四爺跪得筆直,又道:“但古人雲,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古往今來,官風與家風,治國與治家,總是緊密相連。古人又雲: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把“齊家”放在“治國”前麵,可見它的重要性。”


    此話一出,官員們若有所思。


    而一些皇子們,卻跟看熱鬧似得。


    反正他們希望個個都把康熙氣一遍,自個是最受寵愛的那一個。


    至於上首的康熙,對於四爺的話,也挑不出毛病。


    那雙犀利的眸子,漸漸變得柔和。


    他記得,曾經佟佳皇後,也跟他說過類似的話。


    如今從四爺口中聽了一遍,竟有些思憶往事。


    而四爺又曾養在佟佳皇後膝下。


    但是,官員和皇子們都在,他的怒氣也收不回了。


    康熙眼神犀利地瞪著四爺,目光在四爺包著紗布的掌心掃了一眼。


    隨即狠狠地道:“好!好一個治國先治家!既然你要留下來,朕便準你留在開封!”


    “是,謝皇阿瑪。”四爺拱手道。


    見狀,就在眾人以為康熙要置四爺不管時,康熙卻又道:“別以為這樣就可以不必管正事,屆時你找到福晉後,要跟他們一樣,好好寫份治理河水的條陳交上來。”說著,他指了指四爺後頭幾個皇子。


    那雙老練的眸子,還在跟四爺較勁。


    像是在說:不是你說治國先治家嗎,朕倒要看看,你怎麽弄。


    四爺自是點頭應了聲“好”,就跟著眾人,離開了康熙的營帳。


    幾個阿哥和官員,勸了四爺幾句。


    但四爺態度堅決,人家也不好多說什麽,就告辭了。


    片刻後,四爺回到了自個的營帳。


    隨行的太醫,正在給四爺清理手心,以及腰腹上的傷口。


    “四爺,您這一次太險太拚了,這手心差點就傷到了筋骨,還有您這腰腹,隻差一點點,就傷到了腎啊。”太醫一麵上藥,一麵憂心忡忡地說。


    四爺則閉上眸子,一副靜心的模樣。


    隻是那腮幫子卻鼓鼓的,似是傷口被藥弄得生疼。


    蘇培盛偷偷瞥了四爺一眼。


    隻見四爺左腰處有一道兩寸寬的劍傷。


    那傷昨兒才叫一個慘不忍睹,還卡了半截劍在骨頭縫裏。


    如今都結了烏黑色的血痂。


    當時四爺就是見福晉的馬車失去控製,這才分了心。


    否則的話,以四爺的身手,哪能這樣啊。


    再看看四爺手掌心的傷,差一點就能斷掌了。


    昨兒皮肉都往外翻,足足封了幾十針,硬是一聲都沒叫。


    這位爺向來有什麽病痛,從來不叫痛,都是咬咬牙挺過去的。


    據說這個傷,也是為了保護福晉,才落下的。


    蘇培盛兩眼閉了閉,就收回了眼神。


    他實在沒眼看下去了。


    瞧著四爺身上的傷,就跟自個身上受了傷一樣。


    甚至,他寧願自個做奴才的,代替四爺承受這些。


    不多時,太醫上好藥後,就退下了。


    蘇培盛則跪在四爺跟前,忠心耿耿地道:“主子爺,您還是跟著萬歲爺去視察淮河,或者回京養傷要緊啊,萬一那些圖謀不軌的人折返,您又受了傷,在這兒不安全啊。”


    “爺做事,什麽時候由得了你做主,嗯?”四爺抬腳就踹了蘇培盛肩膀,眼神鋒芒地道:“若是你貪生怕死,就自個回京,往後也別在爺跟前礙眼。”


    “爺,別啊,奴才打小就伺候著您,都恨不得代您受傷,哪裏會貪生怕死,奴才隻是擔心您啊。”作為奴才,也不能一味的聽從主子的話。


    有時候,要適當的諫言。


    就算挨打挨罵,也得站在主子的立場,把話說出來。


    “那就少在這磨嘰,爺就是受了傷,也定要留下來。”四爺說著,輕輕吹了吹發疼的掌心,“這一次,不找回福晉,誰也別想活著回去!”


    此話一出,屋裏的奴才和侍衛,都嚇得戰戰兢兢。


    四爺話裏的意思很明顯了。


    若是福晉有個三長兩短,他們也得陪葬。


    所以,他們必須得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努力找尋,或者祈禱福晉平安無事。


    這時,外頭傳來柳花的通報,“四爺,陳侍衛求見。”


    “叫他進來。”四爺動了動身子,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椅背上,也好緩解腰腹的陣痛。


    緊接著,陳彪就進屋了,“四爺,奴才在樹林旁的河裏,打撈到了馬車殘件,另外,還撈到了一雙花盆底鞋,想請您確認一下,這雙鞋是不是福晉的。”


    說完,他身後的侍衛,就把托盤上的布掀開。


    那是一雙紫色的花盆底,鞋麵用銀色的線,繡著梅花暗紋。


    四爺隻淡淡掃了一眼,濃眉就蹙了蹙。


    他記得,女人在車裏時,就是穿的這雙鞋。


    隨即,又有奴才把馬車的碎木塊,和馬車底櫃裏的衣物,首飾,呈上給四爺看。


    看到那些狼狽不堪的物品,還有女人最愛戴的銀嵌白玉梅花簪。


    四爺的心尖兒,就隱隱發疼。


    像是有人掐著他的心髒似得。


    他狠狠的咬了咬後牙槽,冷眸眯了眯,似是不能接受這種結果。


    “爺要的是人,誰讓你給爺看這些破爛玩意的?嗯?”他站起身子,一腳把奴才手裏端的東西,踹散在地。


    由於情緒太過激動,加之那一腳踹的太高,拉到了腰腹上的傷口。


    他蹙了蹙眉,感覺傷口在發熱,應該是血崩了。


    “四爺,您且聽奴才說,那根銀嵌白玉梅花簪,奴才是在河邊的岸上尋到的,不是河裏打撈到的,所以,奴才斷定,福晉應該還活著。”陳彪將頭叩在地上,久久不敢抬起。


    蘇培盛見四爺傷口發疼,便扶著四爺再次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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