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飯很快接近尾聲。


    沈硯舟拿起手機,說道:“阮阮,我要去趕回去工作了。”


    “二哥等會下班就過來,如果扶搖有什麽情況的話,你記得發信息給我們。”


    “忙你的就行。”秦扶光放下手裏的碗筷,抬起布滿紅血絲的眸子,“我今天會在這裏守著。”


    他這幾天都沒有睡過一個整覺,總輾轉反側睡不著,甚至嚴重到需要靠安眠藥才能勉強入睡。


    沈硯舟看了眼,擔心道:“你拉倒吧!看你臉上的黑眼圈,都快趕得上國寶了,等我二哥來了,你就趕緊滾回去睡覺。”


    “我天生有黑眼圈。”秦扶光反駁。


    沈硯舟利索地翻了個白眼,“你天生嘴硬差不多。”


    “……”秦扶光緩緩吐出四個字,“閉嘴吧你,趕緊忙你的去。”


    “行,你最好也睡一覺,別等扶搖醒了你接著倒下,我可沒有時間照顧你。”沈硯舟嘴上說著,兩步一回頭往門口走去。


    “二哥再見。”秦阮阮揮手道別。


    秦扶光抬起手,揉了揉發澀的雙眼,覺得渾身泛著疲倦感,困意也席卷而來。


    有困意是一回事,睡不著是另一回事。


    沈硯舟前腳離開,病房的門又被推開。


    “我們來了。”司徒驚鴻剛邁進來,就扯著嗓子嚎道:“今天外麵好熱啊!”


    李懿閃身進來,三兩步走到病床前,拉開椅子坐下,問道:“扶搖的情況今天怎麽樣了?”


    唐清雅和徐栩也走過去。


    “醫生說還是老樣子,可能隨時會醒過來。”秦阮阮看向在病床前站定的四人,才接著說:“也可能……過一段時間才醒。”


    秦阮阮怕幾人擔心難受,轉移話題問道:“你們今天的英語考試怎麽樣?”


    這兩天是高三的第一次模擬考試,迎來十分難得的雙休。


    高三11班缺席了兩位考生,分別是暈倒在床的秦扶搖,以及無心參加考試的秦阮阮。


    司徒驚鴻打了個響指,昂首挺胸道:“小小洋文,輕鬆拿下,李懿呢?”


    李懿聳了聳肩,隨意道:“正常發揮,清雅呢?”


    “嗯……”唐清雅的臉上有些許糾結的神色,“我感覺閱讀理解都能看懂,作文貌似也不是很難,該寫的都寫了,應該可以及格吧?”


    “徐栩剛告訴我,說他考得還可以。”


    唐清雅回憶著,如夢初醒道:“靠!你們都可以,就我不自信。”


    “真的服了,世界上怎麽會有洋文這麽難學的科目啊?”


    真的狠狠碎掉。


    “扶搖,你快醒醒啊!沒有你,我可怎麽辦啊?”


    “你最好靠自己。”司徒驚鴻雙手交叉抱在胸前,走到病床的床尾,鬱悶道:“你們說秦扶搖怎麽可以睡這麽久?”


    現在都沒有人能夠打擊他的自信心,很想念秦扶搖擠兌他的時光。


    幾人聊著,又換了話題。


    唐清雅摸著肚子,“我有點餓了,咱爸今天下午沒有做飯,咱們吃什麽?”


    “點外賣吧。”李懿回答。


    司徒驚鴻問:“點啥?”


    秦阮阮拉開病房的窗簾,回頭道:“我吃過了,你們吃就行。”


    “我看看,點秦扶搖最愛吃的那家鐵板烤鴨,怎麽樣?”司徒驚鴻刷著手機裏的外賣軟件。


    “可以可以。”唐清雅點頭同意,又提議道:“宵夜再點扶搖最愛吃的那家燒烤店,怎麽樣?”


    “我看行,說不定可以香醒她。”


    這些對話悉數落入秦扶搖的耳中。


    然而,她無論如何也睜不開眼睛,像是被夢魘纏住一般,越努力越難受。


    這下真是3q very much!


    旁邊的秦扶光被幾人吵得頭疼,在吃完飯之後,趕緊把茶幾收拾幹淨。


    緊接著,他小聲問道:“阮阮,你們朋友什麽時候走?”


    “今天不用上晚自習,明天放假,所以他們大概晚上11點吃完夜宵就回家。”秦阮阮做出初步判斷。


    “……”天塌了。


    “我出去走走,你們和扶搖待著?”


    “嗯嗯,可以。”


    “行,有事給我發信息。”


    秦扶光說完,就悄無聲息溜出去,沒有留下隻言片語。


    他坐在病房外麵的長椅上,還能聽到裏麵傳出稀稀疏疏的聲音。


    這樣熱熱鬧鬧也好,說不定扶搖受不了就會醒過來了。


    秦扶光的後背靠著牆壁,閉上雙眼,深深歎氣。


    幸好扶搖有很多不錯的朋友,不至於讓她孤零零躺在冰冷的病床上,有朋友可以陪伴身側。


    “朋友……”秦扶光第一個想到遠在千裏之外的陸從衡,反手從口袋裏掏出手機。


    中學時代,他一心隻有妹妹和學習,沒有主動交過朋友,也沒人主動和他交朋友。


    那時候的他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直到上了大學才明白。


    在四個人的寢室裏,他總是婉拒浪費時間的宿舍活動,從來不參加什麽聚會派對。


    久而久之,室友做什麽都不喊他了。


    大三那年,兩個室友談上戀愛,搬出宿舍去外麵同居。


    另一個室友受不了他的“冷暴力”,同樣選擇搬出宿舍,走之前還控訴秦扶光是不近人情的書呆子,永遠不會交到好朋友。


    同年,身為大一新生的陸從衡搬進來,宿舍由四人寢變成兩人寢。


    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宿舍總是很安靜,誰都不會主動開口說話。


    一次偶然,他看到陸從衡寫的代碼,選擇請求幫忙,兩人的關係開始破冰,成為可以說上話的室友。


    因為兩人的三觀一致,所以順其自然成為了朋友。


    去年九月,陸從衡去了趟他家後,他們的友誼又實現質的飛躍,升級成隨叫隨到的鐵哥們。


    秦扶光回憶著過往的種種,覺得應該把最近發生的事情告訴好哥們,要不然就枉費陸從衡對他那麽夠意思了。


    他點開好哥們的聊天框,「在?」


    對方沒回複。


    秦扶光繼續打字,「最近發生了一些事。」


    在鍵盤kuku敲了一段話,又刪掉。


    他想了想,認為這些事和陸從衡沒有關係,沒必要給好哥們徒增煩惱。


    陸從衡緩緩扣了個問號過來,「?」


    「你爸媽要離婚了?」


    秦扶光:「……」


    「你能不能盼點好的?」


    陸從衡:「不是你爸媽離婚,那就是你公司資金周轉遇到問題了?」


    「卡號發我,給你轉錢。」


    秦扶光:「資金問題早八百年就解決了。」


    「是扶搖住院了。」


    對方沉默兩秒,甩了一個語音電話過來。


    接通。


    陸從衡開門見山,問道:“扶搖怎麽了?”


    “怎麽回事啊?你們現在在哪裏?”他的語速飛快,聲音裏有幾分自己都不易察覺的迫切和緊張。


    秦扶光聞言,心裏不由得深受感動,沒想到好哥們這麽關心自己。


    就像扶搖的朋友關心扶搖一樣。


    果然,世上還是朋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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