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


    十幾個行李箱放在寬敞的臥室裏,傭人們正在掛燙收整衣物。


    臥室的陽台上,是一個假山流水的中型景觀擺件,潺潺流水形成動態的水幕。


    祝肴走過去,好奇地伸出指尖碰了碰水流,溫潤的觸感清涼舒適。


    沈時搴從後抱著她,胸腔溢出笑意,“怎麽跟個小朋友一樣,喜歡玩水?”


    “覺得好奇,第一次見臥室裏還放著假山流水的擺件。”祝肴烏黑的眸微彎,揚唇淺淺地笑。


    “這是我媽放的,她擔心你來京市,不習慣這裏的幹燥氣候,水土不服。”沈時搴解釋。


    流動的水能增加空氣的濕度,也足夠美觀。


    祝肴唇角微微上揚,心裏滿滿的感動。


    她張了張唇,想說一句謝謝,但又覺得多餘,以後她會和沈瑩霍圍他們長久地住在一起,生活裏對他們點點滴滴的愛意回饋,才是最好的謝意。


    祝肴目光從假山中收回,和沈時搴去隔壁兒童活動房看甜甜。


    陪著甜甜的傭人見他們倆進來,立馬躬身退出。


    甜甜雖小,卻已經能看出十足的專注力。


    小小一隻奶娃,坐在地墊上,胖嘟嘟的小手努力地將積木搭在上一塊,連爸爸媽媽進來了都不知道,小腦袋歪著,專注極了。


    祝肴環視房間一圈,目光落在右邊滿牆的書櫃上。


    書櫃裏,大部分是一些兒童讀物,還有一些限量的手辦,還有幾個儲物盒子。


    那些儲物盒子上,貼著一些動漫人物的貼紙,一看,也是小朋友喜歡的。


    “這是你的,還是大哥的?”祝肴好奇地拿出一個盒子,撫摸著上麵顏色褪變的貼紙。


    “我哥住的樓下一層,這層樓裏的東西都是我的。但我很小就出國,這活動房裏幾乎都是我小時候的東西,所以看著都挺舊的。”沈時搴隨意回道,目光含笑地看著祝肴纖瘦的背影。


    看她對他的東西感到好奇,他心裏飄飄然地舒心。


    “家裏你覺得那兒好奇的,你直接打開看。”沈時搴走過去,將鐵盒子打開。


    祝肴笑著點頭。


    盒子裏好多稀奇古怪的小玩具。


    祝肴從裏邊拿出一盒飛行棋,朝沈時搴晃了晃,期待道:“我們一起玩這個?”


    “好。”沈時搴挑眉應道。


    兩人也坐到地墊上。


    祝肴將棋盤鋪好,然後抬眸問:“這怎麽玩的?”


    沈時搴一怔,懶洋洋地笑了聲,“嘖,我以為你會呢,還等著你教我呢。”


    祝肴瞥了他一眼,“你不會你還好意思在棋盤上寫‘飛行棋之王’?”


    棋盤背麵上是用彩筆寫的字,雖然和沈時搴現在遒勁淩厲的筆觸不太相同,但看筆鋒,還是很好辨認這是他小時候的字。


    “是嗎?”沈時搴將棋盤翻了過來,仔細看著。


    這一看,發現還真是。


    沈時搴又將棋盤翻了回去,神色慵懶卻有些不易察覺的沉悶:


    “我記不得了。”


    祝肴倏然一下抬頭。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她自己失憶的原因,對“我不記得了”這幾個字格外敏感。


    “時間太久,所以不記得了?”祝肴試探著問。


    “沈太太,你把你家先生想得也太笨了些吧,我可不是腦容量不夠忘記了,”沈時搴似是不在意一般,漫不經心地勾了勾唇角:


    “我隻是失憶了,在我十三歲那年。”


    說完,沈時搴看著祝肴震驚地怔在原地。


    她一雙烏黑柔軟的眸瞪得大大的。


    沈時搴伸出骨節分明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散漫笑道:“失憶而已,這麽震驚?”


    祝肴能不驚訝嗎?


    如果沈時搴說他小時候去過月球,她都沒那麽驚訝。


    但他竟然失憶過。


    而恰好她也失憶過!


    如果他隻是失憶過,她也沒有那麽驚訝,因為失憶不是一個罕見症。


    可是,他在十三歲時。


    也就是和祝肴同一年!


    “天下這麽巧的事,也是奇了。”祝肴回過神來,笑意深深:


    “所以,你十二歲時前的事,都不記得了?”


    “差不多吧,隻不過偶爾會有一些零星模糊的畫麵,但永遠看不清。”沈時搴邊說,邊動作嫻熟地收拾著棋子和棋盤。


    兩個人都不會玩,也隻能收了。


    沈時搴想著,心裏覺得好笑,兩個人都覺得對方會玩,但兩個人都不會。


    他將盒子蓋上。


    祝肴的手,伸過來,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那你這些年來,一定很難受。”


    沈時搴看向他的沈太太,清冷好看的眸底,有瞬間的凝滯。


    他失憶後,就出了國。


    每個月大哥和父母都會來看他,學校又有很多朋友,並不覺得孤獨。


    但是,失憶有時也挺讓他難受。


    時不時的頭疼,還有記憶空白而對過往的無法掌控感,讓沈時搴偶爾會很崩潰。


    隻是他自我調節能力強悍到可怕,能將這些不好的情緒忽略或者壓下。


    但壓下,不代表就沒有。


    “不難受。”沈時搴反握住祝肴的手,悅耳的聲線不緊不慢地散漫道:


    “隻是偶爾會覺得,我比別人少了一個童年。”


    “沈時搴……”祝肴心細細密密地疼了起來,靠進了他懷裏,仰著頭凝視他,一字字很認真:


    “童年不會缺失,我和甜甜會再陪你重新過一遍。”


    沈時搴:“……”


    他突然釋懷了。


    對以前記憶的執著、那覺得忘了什麽重要的人的不安定感,都在此刻不再重要。


    就像祝肴說的那樣,她和甜甜,將陪著他將童年再過一遍。


    陪著孩子和愛人一起成長,也將是一個人的新生。


    那一些記憶裏被遺忘的人,就永遠留在塵封的記憶裏好了。


    想通了後,他心髒裏頓時甜得像灌滿了蜜糖,低下頭,吻在祝肴的額頭:


    “沈太太,馭夫之道又精進了,我快被你釣成翹嘴了。”


    祝肴在沈時搴懷裏笑得不行,“宋野最近‘被釣成翹嘴’的口頭禪,倒是被你學會了。”


    宋野這兩年來在沈時搴身邊和他一起默默“打工”,雖然辛苦,但收獲頗豐。


    上個月是塊限量表,下個月就能提輛千萬定製豪車,喜歡的東西隻要開口,沈時搴對他是有求必應。


    零花錢隻有小幾百萬的宋野,這兩年靠“打工”,過得要多瀟灑有多瀟灑。


    說曹操曹操到。


    祝肴話音一落,宋野的腦袋就伸了出來,咧著嘴笑著道:“搴哥,嫂子,看誰來了?”


    祝肴還在沈時搴的懷裏,趕緊尷尬地坐起來。


    下一秒,吳月溪的腦袋就伸了進來。


    “月溪姐?”祝肴眼睛一亮。


    然後緊跟著,又是兩顆腦袋……


    “意嘉,姍姍?”祝肴不敢相信地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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