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肴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


    她回頭,就見霍宵邁出了門,謝名和低頭紅著眼的霍心瑜跟在他的身後。


    他步伐沉穩,眉目沉靜,幾步走到祝肴身前。


    祝肴早在外麵等了很久,見了霍宵,趕緊道:“把手機還我,我現在要立馬回家,小……”


    “肴肴,”霍宵打斷,高大身形更靠近她一分,一字字道,“別讓我從你口中,再聽到那個稱呼。”


    霍宵語氣平靜至極。


    可他冷冽的目光很冷,緊緊鎖在祝肴巴掌大的小臉上。


    但在那目光時,又有祝肴說不清看不明的一些情緒。


    小叔,這個稱呼,祝肴也並不想喊,如果不是因為已經嫁給沈時搴,是這個輩分,她也不想和霍宵再有任何的牽連。


    而現在看他的神情,祝肴絲毫不懷疑,她要是再喊一聲小叔,霍宵可能會當場要了她的命。


    祝肴咬了咬唇,不想在這種小事上和他糾纏,隻低聲道:“我要回去,你放我離開。”


    霍宵沉默著,沒說話。


    祝肴不知他在想什麽,不敢催。


    她現在人在霍宵手上,將她激怒,對她沒有好處。


    “肴肴,上車。”幾秒後,霍宵平靜道。


    “是送我回去嗎?”祝肴抬眸,剛才平寂的眼底,閃出幾分璀璨的光芒來。


    “不是,是送你出國。”霍宵一字字道。


    祝肴眼睛的神色陡然一變,吼道:“霍宵,我不去!你放我走!沈時搴在等我!”


    這一個多月來,是沈時搴次次護著她,也是沈時搴將她從一次一次從崩潰的情緒裏帶著她走出來。


    她是沈時搴的妻子,她隻想回到沈時搴的身邊。


    霍宵依然平靜,隻沉沉地看著她,每個字都沒有情緒的起伏:“肴肴,放你回哪兒?你該回的地方,是應該隻有我在的地方。”


    “霍宵!你這是綁架!你不能不顧我的意願帶著我走,沈時搴他也會找……唔唔……”


    霍宵將祝肴一把拉進懷裏,另一隻手緊緊捂住她的嘴。


    祝肴掙紮無用,眼底頓時泛起淚意。


    “別在我麵前提他的名字,別說不,別和我爭吵,別違背我!”霍宵攬著祝肴腰的手越來越緊。


    他怕再聽到她說些什麽話,他會做出瘋狂過分的事。


    他不想讓自己失控。


    霍宵低頭看著懷裏的人,看著她哭著想拉開他的手,看著她對他一臉抗拒。


    以前的泱泱一見他就笑,會挽著他的胳膊撒嬌,也會故作生氣引他來哄。


    變了,一切都變了。


    霍宵的心一點點沉下去。


    像被巨鯊咬住他的心髒,緩慢往海底深處拖拽,不見天光,不見明月,隻有一望無盡的黑暗。


    “肴肴,我該怎麽做?”


    霍宵低沉的嗓音輕顫,鬆開她唇上的手,轉而握住她纖細的後頸,將人抱進懷裏。


    “霍宵!你該放我走!”祝肴話落,眼眶通紅地一口咬在霍宵的肩膀上,用了十分的力。


    血腥味充斥彌漫開。


    霍宵眉眼卻沒動一分,頎長身姿挺拔依舊,任懷裏的人哭著死死咬住他的肩,牙齒刺穿他的血肉。


    霍宵低頭,下巴蹭了蹭祝肴柔軟的發頂。


    霍宵臉色平靜,蹭發頂的動作很輕。


    祝肴泣不成聲,咬肩的力道卻發了狠。


    熟悉而久遠未有的擁抱,帶來的是無法抑製的酸澀和無奈,霍宵更緊更深地收緊雙手,將祝肴抱進懷裏。


    十二年,他護住了她的人,卻丟了她的心。


    他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一陣夜風吹來,將祝肴的哭聲吹得更破碎,也將霍宵肩上的血腥味飄忽著吹遠吹散。


    “霍宵,你放開我,你放我回去……”祝肴哭著使盡渾身的力道掙紮反抗,聲嘶力竭。


    霍宵:“楊教授,鎮定劑。”


    祝肴哭聲戛然而止。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霍宵,不敢信他這麽狠。


    而一個人靠近她,祝肴看去。


    是那個在酒吧和霍宵交談的中年男人。


    那個霍宵對他說“她就是祝肴”的人。


    下一秒,手臂傳來注射的刺痛,祝肴暈了過去。


    霍宵將她抱進車內。


    謝名知道,這是即將要出發了。


    他走到王亦身前,囑咐道:


    “千影一共有幾十支小隊,三千多人,你需要一一排查,看哪些能留下用,哪些不能用……”


    “能用的,重新編隊收整,不能留用的……”


    “也不用留活口了。”


    謝名說著,將鑰匙遞到王亦手中,“別墅裏今晚過來的,都是四爺的人,你都能隨意調用。有什麽事,就吩咐他們。”


    王亦看著那鑰匙,不敢接。


    他是在以前高考後,接受了很專業的軍事能力訓練,但他再怎麽厲害,說到底,也隻是花架子。


    今晚如果不是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如果不是為了祝肴,他也不能那麽利落地殺了個人,而且還強裝著在祝肴麵前表現得無所謂。


    謝名口中“三千多人”、“不能用的別留下活口”……


    這些可不是他敢做的。


    王亦咳了咳,“謝特助,我這次隻是為了祝肴,我對這些事並沒有興趣,也並不想做。”


    “你父母親也不過是普通人,你以後再怎麽努力讀書又能掙多少錢,能走到什麽地位?”謝名表情淡淡:


    “千影交給你,自然也不會將你虧待,以後,你最不缺的,會是錢和權。”


    “錢,你也許沒有感覺,那權呢?”


    “一個月前,你想救你爸和祝肴的時候,你有多想要權和勢,你忘記了嗎?”


    謝名戳中了王亦的痛處。


    那時想保護祝肴的心情,沒有權勢無法和他以為的“束縛祝肴”的霍宵對抗的心情,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而且,”謝名看幾步遠外的霍宵,將鑰匙放進王亦的手中,壓低聲音很輕地道:


    “千影,四爺大概率以後會交給祝小姐,由你掌控,是最好的選擇。”


    王亦震驚地抬頭看謝名。


    這是謝名背著霍宵告訴他的事。


    但如果霍宵要將祝肴帶走,要和她永遠在一起,那千影是霍宵的,還是祝肴的,有什麽區別呢?


    所以,謝名是知道了些他不知道的事。


    預測到了千影以後會是祝肴的,提前為千影找到一個他信任的人。


    或者說,找一個絕對不會背叛祝肴的人。


    剛才霍宵在樓上說的“謝名跟了我十二年,但他是泱泱的人”……


    王亦突然懂了。


    他將鑰匙緊緊握在手中,沉沉道:“好,我明白了。”


    王亦站在原地,看著十幾輛車駛離這郊區外的老舊別墅,開往霍宵的私人機場。


    他轉身,走進別墅裏。


    已被謝名提前囑咐過的眾人,同時停了下來,異口同聲恭敬對王亦道:


    “亦哥。”


    王亦拿著鑰匙,緊緊握住,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還隻是個大學生,理智告訴他自己,他可能做不好謝名交代的事。


    但為了祝肴,他一定、也是必須,要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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