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宵沒有出聲,挺拔的身姿融進夜色裏,是幾分冰冷的沉默。


    拍了拍霍宵的肩,霍心瑜娓娓勸著,“時搴那脾氣,就和他小時候一個樣,你越是不讓他做的事,他越是要做。你就不該和他來硬的。”


    霍宵眸光沉了沉。


    霍心瑜剛才在人群裏聽了一小會兒,大概聽明白,隻是有一點還不懂:“你剛才說肴肴和時搴的新項目,有什麽關係?”


    “他新項目,肴肴的專利是關鍵。”


    “原來是這樣?時搴才回國,接手的第一個項目肯定是鉚足了勁,現在估計恨不得把肴肴拱起來。”霍心瑜抬眼看他,語重心長地道:


    “隻剩十天,你就可以和寧泱泱領證了,你等了多久終於才到這一天。訂婚宴出不得差錯,現在重心在哪兒,你應該不用我提醒吧,老四。”


    在這漆黑如墨的夜,月光微弱地灑下,霍宵的臉龐在陰影中半明半暗。


    一雙黑眸深邃得如同無盡的夜空,看向雲楓苑的方向。


    他嗓音微冷,一字字道:


    “我明白。”


    -


    一出鬧劇不鹹不淡地結束。


    沈時搴將長弓放到弓架上,心情沒有被破壞半分,愉悅地有一個調子沒一個調子地哼著歌,拿出手機發消息。


    【s:媽,準備準備,明天你要見兒媳婦了。】


    -


    祝肴已經連續兩天一夜沒有睡好。


    她洗澡躺上床沒多久,便闔眸睡著了,一覺醒來時,已是上午十一點。


    原本疲憊的身體,瞬間精神滿滿。


    她伸了個懶腰,翻了個身,餘光突然掃見床頭櫃上的衣服。


    背包裏和她身上,都是男士的衣服。


    昨晚她竟然自己都沒注意到的細節,沈時搴卻已經替她將合身的衣服一早放好到她的床頭。


    祝肴沒有起身,而是呆呆地看著天花板。


    昨晚沈時搴的話,又擠入她的腦海。


    沈時搴是千捧萬寵的太子爺,想要什麽都有,昨天估計也是一時興起,想到什麽就說什麽了。


    畢竟他們兩個人才認識幾天而已。


    沒關係,等會她會和沈時搴說清楚,她和他不是一路人。


    臥室門被推開。


    祝肴猛地扭頭看過去。


    “祝肴同學,你終於醒了。”沈時搴單手插兜站在門口,挑了挑眉,矜貴散漫的姿態裏有一分歉意,“有個事情很抱歉地告訴你。”


    祝肴眨了眨眼,低著聲猜測:“是不是你決定不帶我回京市見你母親了?”


    “是。”沈時搴點了點頭。


    祝肴心裏一塊大石頭落地,整個人都輕鬆了,立馬從床上坐了起來,“沒關係沒關係,我和你本就……”


    沈時搴溫聲打斷:“因為我爸媽已經到榕城了。”


    祝肴:“……”


    祝肴怔怔地坐在床邊。


    良久,她才反應過來,聲線低軟地道:“沈先生,對不起,我和你不合適。”


    “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沈時搴笑了聲,坐到床邊側著身,雙手撐在祝肴身邊,緩緩逼近她,“那你倒說說,哪方麵不合適,是性格不合適?”


    說著,沈時搴更靠近她一分。


    “還是喜好不合適?”


    又靠近一分。


    “還是……尺寸不合適?”


    祝肴聽得臉色唰一下漲紅!


    沈時搴一張俊朗完美的臉,已近在咫尺。


    “性格我能順著你,你的喜好我能遷就你,至於尺寸……”沈時搴用鼻尖蹭了蹭祝肴挺俏的鼻尖,“你若是嫌大了,我也願意削兩寸……”


    祝肴:“……”


    她的臉越發紅得厲害。


    沈時搴說些不著邊際的話,祝肴聽得耳朵發燙。


    距離太近,沈時搴沒忍住,親了親她糯軟好親的唇,“我能想到的不合適,我才能解決,你倒說說看,還有什麽不合適?”


    “我、我……”祝肴腦子已經暈了。


    也許是渾身溫度將腦子燒宕機了。


    也許是沈時搴那些胡言亂語擾了她的心智。


    好半晌,她才反應過來,“沈先生,你也說過我們不合適,你忘了嗎?你說,我適合更好的,不適合……你這種最好的。”


    沈時搴:“我沒說過。”


    祝肴頓時被噎住。


    她一臉呆愣的樣子,也完全沒注意到她穿著的寬大睡衣係帶不知何時散了,瑩潤風光半露。


    沈時搴咽了咽喉嚨,清冷的眸逐漸變沉。


    談正事,就不該在床上。


    談著談著,他就不想繼續說服她了。


    隻想睡服。


    沈時搴挪開目光,伸手將床頭的衣服放進祝肴的懷裏,悅耳的聲線輕笑出聲,“祝肴同學,你再不起來,我可就脫衣服上來了。”


    他話音剛落。


    祝肴已經抱著衣服飛一般進了衣帽間,將推拉門關上。


    換好衣服,祝肴又進了洗手間洗漱。


    一切收拾妥當後,她低著頭出門,拿上手機,看也不敢看沈時搴一眼,就想衝出門去。


    “祝肴同學,你的證件和錢都不要了?”沈時搴慢悠悠出聲。


    祝肴腳步刹那僵住,回頭看了眼背包,“沈先生,這包裏的錢我現在就還你了,我不用了,謝謝。”


    背包安安靜靜躺在書桌上,鼓鼓囊囊的。


    沈時搴也坐在書桌旁,修長雙腿交疊,目光饒有興致地凝視著慌裏慌張想出門的人:


    “那我得跟你科普一下,昨晚綁匪從水房……就是洗錢人手裏拿的錢,被扣了15%傭金,也就是這裏麵已經沒有兩百萬了,隻有170萬。”


    “被扣了三十萬?”祝肴清澈的眸子裏滿是震驚和難以置信。


    沈時搴點了點頭,“所以我們做個交易,你今天和我爸媽見一麵,不管你們聊得怎麽樣,這三十萬一筆勾銷。”


    祝肴抿了抿唇,搖頭,“不行,這是騙人。”


    “那你現在還我兩百萬。”


    “我、我專利和你們談好,就有錢了。”


    “那這專利,你大概率是談不好了。”


    祝肴:“……”


    完了,怎麽又繞到他那裏去了。


    專利能不能簽,能賣多少,自然是沈時搴這個沈氏太子爺說了算。


    祝肴有一種被閉環套牢的感覺。


    “祝肴同學,你放心,我媽大概率不會同意。”沈時搴起身,長腿邁開,緩步走到她身前,散漫低語道:“他們來都來了,總不能讓他們跑空一趟,你幫我應付應付,見麵最多就一小時,你就可以不用再管這三十萬了,很劃算。”


    祝肴糾結著拉扯著自己的衣擺。


    三十萬,這金額太大不敢問爸爸媽媽拿。


    可以找吳意嘉,但萬一沈時搴真生氣了,不讓她簽合同,或者再用點什麽辦法,讓其他人也不和她簽合同,那她就沒錢還意嘉了。


    一個小時,應該很快。


    再說了,沈時搴說得對。


    他母親是沈瑩,即是行事果決、睿智沉穩的沈氏現任掌權人,更是沈氏獨女,眼光一定非常高,也一定會要求沈時搴遵循“門當戶對”的。


    她隻是配合一下這位太子爺一時興起的,不成熟的想法而已。


    換三十萬,值得。


    “那……好……”祝肴點了頭。


    沈時搴勾唇,心情大好地揉了揉祝肴的頭發,目光則落在祝肴背包旁邊,一個低調的黑色手提袋裏。


    裏邊裝著警方昨晚送過來的,追繳回來的贓款:


    那一分沒少的三十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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