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榕城時,已是深夜。


    王亦第一時間進了手術室,祝肴在診室包紮傷口。


    診室外,宋野盯著祝肴的學生證,嘴巴慢慢張得比一口鍋大。


    祝肴!


    所以根本沒有什麽姚小姐,就是祝肴!


    小屋中他也聽見搴哥叫了她的名字,當時竟然也沒反應過來。


    現在看見這無人機空中秀的名字清清楚楚在眼前,他才恍然明白過來。


    長得好看,還是榕大高材生。


    要不說還是人家高材生腦子好使呢,把雌性絕緣體的搴哥終於給破了處男身拿下了!


    這小姑娘功德無量啊!


    可私奔這事……


    真的假的?


    “那個……搴哥……”宋野支支吾吾。


    “嗯。”沈時搴漫不經心應一聲。


    他雙腿交疊而坐,右膝微高於左膝,一隻手肘抬高自然而隨意地搭在旁邊椅背上,一隻手裏則拿著手機百無聊賴地看著。


    宋野很糾結,可為了兄弟,不得不提醒,“這個祝肴,和那個叫王亦的,真是像她同學說的那樣,是私奔?”


    私奔。


    沈時搴微微眯眸,心髒像被尖銳的爪子撓了下。


    腦海中又浮現出王亦在草坪上為祝肴擦嘴角的畫麵。


    也想起她在聽見他要聯姻時,她那句情真意切地“恭喜”。


    “我要聯姻的。”沈時搴散漫冰冷地開口。


    “也是……”宋野恍然大悟。


    所以搴哥也隻是抱著玩玩的心態。


    那就無所謂了。


    “不過,真別說,他們倆人還挺有魄力,兩個半大不小的大學生,竟然敢想出偷渡的法子。”宋野邊說著,邊將祝肴的學生證塞進她的背包裏,手不小心碰到了王亦的背包。


    王亦錢包落了下來。


    宋野撿起一看,突然詫異道:“搴哥,挺巧啊,這不和你手裏那個一樣嗎。”


    沈時搴淡淡掀眸看去。


    隻見一個紅色小福袋被裝在錢包裏。


    和他手上那個……


    不能說一模一樣,隻能說是完全相同!


    沈時搴矜貴無侑的臉,頓時冷得能製冰塊。


    王亦手術後,宋野安排了幾名護工在醫院照料他。


    宿舍早已關門,祝肴也進不去,隻能在醫院簡單包紮後腦勺的傷口後,跟著沈時搴去了霍宅。


    從醫院回霍宅的路上,車上的兩人都格外的安靜。


    副駕的祝肴,時不時悄悄瞥向沈時搴。


    她發現了。


    他心情不好。


    是因為自己嗎?是因為她這次又給他添麻煩了?


    他能及時趕到雲市救下自己,一定費了不少精力……


    這時,車上的電台開始播放一則新聞:


    【今日,警方成功破獲一起重大綁架案件,打掉一個偽裝成摩托車發燒友車隊的犯罪團夥。經過熱心群眾的協助,與警方縝密偵查和精密部署,警方一舉將這個由一百餘人組成的犯罪團夥全部抓獲。】


    【據悉,該犯罪團夥組織嚴密,分工明確,長期在多地流竄作案,給社會帶來極大危害。在此次失去中,警方不僅成功抓獲所有涉案綁匪,還深挖徹查,將其上下遊聯係的洗錢渠道及相關涉案人員一網打盡。】


    “熱心群眾?”祝肴聽到重點,掀眸小心瞧了眼沈時搴,“沈先生,是你做的?”


    “哧”——


    一個急刹車,沈時搴將車停在了路邊。


    祝肴:“……”


    她又說錯什麽了嗎?


    沈時搴閉了閉眼,抬起修長指節,有一下沒一下地按著太陽穴。


    可能和王亦私奔、送王亦相同的小福袋的事,讓他太陽穴突突跳了一路。


    這男人的事還沒讓他緩過來,小叔的事又冒出來了。


    “祝肴同學,我從查到你出事,到找到你,隻花了兩個小時,這兩個小時裏,我還騰不出心思抓那一百多個人。”沈時搴側身,清冷的眸淡淡凝視著她,語氣不悅,“是我小叔,也就是你那前男友做的。”


    “前男友”三個字,從沈時搴嘴裏咬牙切齒說出來,好嚇人。


    祝肴脊背頓時一僵。


    沈時搴知道祝肴是被綁架了,知道綁匪一定會先拿錢,他用了半個小時,聯係上雲市所有水房,才在那兩人取錢的第一時間,掌握了大概位置。


    而他小叔則是先將那姓王的手下十幾人抓了,再將整個車隊一百多號人從上到下一個不漏地也抓了,最後利用車隊老大拿到了小屋的具體位置。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小叔還用三家工廠做交換,換來軍方的協助。


    三家工廠。


    總價值幾個億。


    這個事情小叔做得隱秘,若不是宋野查到,他也不可能知道。


    他小叔對祝肴……


    “叮”——


    小叔的事又還沒氣明白,祝肴手機的消息提示音打斷沈時搴的思緒。


    他朝祝肴手機上瞧了眼。


    【王亦社長:祝肴,我已經醒了。】


    【王亦社長:你在哪兒?現在還好嗎?今晚好好睡一覺,我們出國的事,我再另外想辦法。】


    祝肴低著頭,細長指尖輕點著屏幕,輸入字:學長,宿舍進不去,今晚我借宿朋友家,出國的事我……


    “砰”——


    一聲關門的巨響嚇得祝肴渾身一抖。


    她抬頭看去,隻見沈時搴下了車,大步離開。


    祝肴眨了眨眸,怔在原地,但想起還在回消息,連忙低頭打字。


    【搖搖搖:學長,宿舍進不去,今晚我借宿朋友家,出國的事我就算了吧。】


    今天這事,給祝肴的心理陰影太大。


    放好手機,祝肴纖直的背輕輕靠著,長長舒了一口氣,安安靜靜等著沈時搴。


    沒過幾分鍾,一個包裝好的小蛋糕突然落到她懷裏。


    祝肴目光微微凝滯,抬眼看去。


    沈時搴站在窗外,一杯奶茶又朝她遞了過來,放到她手中。


    “沈先生,謝謝……”祝肴眨了眨眼,心裏暖融融的。


    沈時搴手肘彎曲撐在她的車窗框邊,伸手捏捏她的側臉,唇角勾著笑,語氣慵懶,帶著萬事無所謂的勁兒:


    “這兩天祝肴同學私奔辛苦了,補補糖犒勞犒勞自己,養精蓄銳,為下一次私奔做好準備。”


    “私奔”兩個字,如炸響的驚雷,將祝肴才剛剛平息的情緒又猛地提了起來。


    “沈先生,你誤會了!”祝肴急切地解釋,“我是有苦衷想出國,學長他隻是為了出國散心,我和他隻是普通的同學關係。”


    出國散心,會選擇偷渡?


    普通同學,會幫她擦嘴角,會幫她吃一張侮辱的紙巾?


    兩個人相約偷渡,一個人從家裏拿了60萬。


    她還從自己這裏拿了200萬。


    準備倒挺齊全,這是出國散心?


    沈時搴原本也還在懷疑,可醫院裏,王亦錢包夾層中放了和他一模一樣的小福袋。


    所以祝肴從廟裏求來的平安果,親手縫製的小福袋,還有她那“學長”一份。


    那次“擦嘴角”就讓他不爽了整整一天。


    今天聽見宋野說“私奔”兩個字時,他炸了這榕城的心都有。


    王亦的事就夠讓他煩了,小叔又拿著幾個億進場摻和一腳,更煩了!


    像誰沒幾個億似的!


    “你不用和我解釋,我和你本就是身體上的臨時夥伴,俗稱炮友。”沈時搴挺拔的身姿站正,單手插著兜,語調含著笑,緩慢而隨意,“你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你玩刺激和他私奔,我不在意,畢竟我也要聯姻了……所以你看,我多平靜,我一點也沒生氣,我一點也不放在心上,我一點都不……”


    沈時搴滔滔不絕的話,突然戛然而止。


    因為祝肴推開了車門,下了車,鄭重地將蛋糕和奶茶放在了座椅上。


    她垂著頭站到沈時搴身前,聲音低啞地說了聲“謝謝”,轉身便走。


    沈時搴:“……”


    從醫院回來一路上,他憋了一肚子的氣,也憋了一肚子的話,這才剛開了頭……


    沈時搴心頭一緊,修長的手幾乎是下意識地,拉住了祝肴的手腕,“祝肴……”


    “沈先生,”祝肴回眸,溫軟的眼眸紅得嚇人,語氣卻乖乖巧巧沒有情緒起伏:


    “我並不知道我在你眼裏是一個這樣的人,給你心裏添堵了。最近給你添了很多麻煩,真的很抱歉。再見,沈先生……呃,不是……”


    祝肴抬眼,認認真真啟唇:“是再也不見。”


    沈時搴目光越來越晦暗。


    祝肴說完,滿含感激之情,朝著沈時搴恭恭敬敬點了下頭,算是感謝這幾天他所做的一切。


    她點頭抬起的瞬間。


    突然高大的人影俯身過來。


    強勢而溫柔的吻。


    席卷而來。


    沈時搴的大手緊緊擁著她,將人完完整整抱在他懷裏。


    炙熱纏綿的吻,讓祝肴心跳驟然咚咚直跳。


    祝肴被親的有點懵,反應過來後,卻又生氣得不行,伸手去推身前的人,卻根本推不動。


    幾秒後,沈時搴鬆開她。


    “沈時搴!”祝肴紅著眼眶,抬手就要朝沈時搴打過去。


    沈時搴一把握著她的手腕,止住她的動作。


    祝肴憋著的淚刹那掉了下來,“沈時搴,你也是一個混蛋!一邊暗示我不知檢點,一邊又欺負我!”


    “祝肴……”沈時搴輕輕喚了聲。


    隨後,微微彎腰。


    將線條流暢的下頜,輕輕放在祝肴的肩頭。


    開口的聲線,低而散漫:


    “祝肴同學,我完了。”


    祝肴:“什、什麽完了?”


    沈時搴突然的語氣變化,讓祝肴怔住,眼淚也停了,隻在眼珠裏委屈地打轉。


    沈時搴好聞的鬆木香,又絲絲縷縷地纏繞上了她。


    “小學神,你怎麽總在這種事上,這麽笨。”沈時搴輕輕歎氣,自嘲地冷笑一聲。


    他一顆心在今晚上上下下蹦躂個不停。


    此時終於突然醒悟過來是為什麽。


    “我多可笑。”沈時搴下頜蹭了下祝肴白皙柔軟的脖頸。


    “我跟個傻子一樣氣了自己一天,想這想那,看不慣這個男人,看不慣那個男人。”


    “祝肴,我不是看不慣那些男人。”


    “我,是看上你了。”


    祝肴:“……”


    沈時搴說的話,祝肴每個字都聽清了,可怎麽組合在一起,卻聽不懂呢!


    沈時搴直起身,單手插著兜,修長指尖抬起她的下巴,輕而溫柔地又吻了下她,散漫不羈地道:


    “祝肴同學,明天和我回京市,我要帶你見我母親。”


    這語氣,就和“明天和我吃個早餐”一樣隨意自然。


    祝肴瞳孔難以置信地瞪大。


    渾身血液凝固起來。


    一時不知是不是自己產生了幻覺。


    天之驕子的京圈太子爺,是、是、是在跟她求婚?


    不對,不對。


    怎麽可能!


    剛剛還指責,還在嘲諷她。


    現在突然說要帶她見母親!


    “你這、這不是在跟我求婚,對、對吧?”祝肴腦子驟然亂成漿糊,磕磕絆絆不知該說什麽。


    沈時搴垂眸,含笑的目光淡淡籠罩著她,“如果你非要鑽戒鮮花下跪才覺得算求婚,那你等我五分鍾。”


    說完,他毫不遲疑地轉身。


    祝肴慌忙拉住他,心跳快得不行,“你們家這種頂級豪門,不都講究門當戶、戶對?”


    “門當戶對?若真要講究這個,哪門哪戶又能真和我沈家門當戶對。別說沒有,就算真有……”


    沈時搴頓了下,而後慵懶嗓音鄭重而輕地揉碎在夜風裏,悅耳動聽至極:


    “我不要門當戶對。”


    “我隻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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