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宵回頭看了眼寧遠,“走,泱泱還在等我。”


    寧遠看了眼祝肴,搖搖頭,跟上了霍宵。


    兩人到了寧泱泱的病房前,霍宵卻停了腳步,“你先進去,我抽支煙。”


    “好。”寧遠知道霍宵向來煙癮大。


    可轉念一想,霍宵似乎這一年已經很少抽,都沒隨身帶煙了,怎麽今天又帶了?


    一定是因為要見泱泱了,心裏太緊張。


    -


    霍宵到這層樓的抽煙區。


    “啪嗒!”


    指尖的煙點燃,煙霧嫋嫋,冷硬俊朗的臉龐被虛幻。


    他身穿一身挺括的西裝,寬肩窄腰,完美的比例,襯得氣質孤高。


    拿出手機,微信裏是看不完的工作匯報。


    向下滑,他點開了對話框。


    【搖搖搖:能不能陪我過完今天的生日?】


    【霍宵:你不過泱泱替身而已。】


    【霍宵:肴肴,認清位置,別不懂事。】


    沒吸兩口,他將煙摁滅,扔進垃圾桶,大步朝樓下走。


    到急診區,遠遠便見祝肴暈暈沉沉坐著,腦袋靠著身後的牆,臉色紅得嚇人,渾身濕透。


    他走過去,將麵料昂貴的西裝脫下,披在她身上。


    祝肴這才睜開一雙哭得紅腫的眼。


    “怎麽弄的?”霍宵居高臨下瞧她。


    祝肴抬頭瞧他,將衣服脫下,塞回他手中還給他:


    “我們現在是分手了,是嗎?”


    霍宵拿著衣服的手緊了緊,喉間沒有溫度地擠出一個音,“嗯。”


    隨後,揚長而去。


    祝肴指尖掐進自己掌心。


    多隨意,一個“嗯”就了結了兩人近一年的關係,甚至連“分手”兩個字,他都懶得親自說出口。


    她剛心身疲憊地閉上眼,耳邊卻又傳來一道女聲:


    “三年不見,晚上好啊,祝肴……”


    祝肴顫著眼睫睜開了眼。


    寧泱泱穿著病號服,坐在輪椅上,一旁的寧遠陪著她。


    她的臉龐因三年不見陽光而蒼白如紙,卻也掩不住她的氣質與美貌。


    寧泱泱到祝肴身邊,靠近她耳邊,“祝肴,我可是給了你三年的機會,你頂著和我這張相似的臉,成功爬上阿宵的床了沒?”


    這是赤裸裸的羞辱,祝肴眼睫陡然睜大。


    “沒有是不是?畢竟,阿宵怎麽會碰你這個贗品!”寧泱泱看在眼裏,笑得肆意,又壓低聲音:“現在是不是覺得渾身熱,腦子沉,胸口和小腹酸脹難受……”


    一旁的寧遠聽出不對,震驚得看寧泱泱。


    祝肴卻異常地平靜,聲線糯軟,有一絲微不可察地輕顫,“你給我下藥了?”


    回想今日,祝肴輕聲道:“是餐廳?你買通了那裏的人,在水裏做了手腳?”


    “你腦子還不算蠢。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這是最新藥哦,沒解藥,你在醫院看病也是白看,要麽去爬男人的床求歡,要麽……等死……”


    寧泱泱悄聲說完,心情舒暢地笑了起來。


    祝肴的平靜瓦解,原本滾燙的身體瞬間冰冷。


    “泱泱,你怎麽能這樣!哪裏學的惡毒手段!”寧遠臉色驟變。


    祝肴喜歡霍宵多年,在他們這個小圈子裏盡人皆知。


    可祝肴從來行為規矩,從沒主動招惹。


    三年前,寧泱泱成了植物人,所有人都以為她永遠醒不過來了。霍宵用了兩年還是沒走出來,才選了和寧泱泱長相有幾分相似的祝肴在身邊。


    現在寧泱泱醒了,霍宵要將祝肴一腳踢開,在寧遠看來,已是他們對不起祝肴。


    寧泱泱竟然還下藥要毀了祝肴!


    “哥,你心疼這個女人?那你去告訴霍宵啊,讓你這未來妹夫去床上脫了褲子救她,讓他們永遠藕斷絲連牽扯不清,讓你親妹妹我永無安寧……”


    寧泱泱不屑地笑了笑,吃準寧遠不會這麽做。


    也吃準祝肴不會找霍宵。


    “祝肴,祝你今夜生日快樂,哈哈哈哈哈哈……”寧泱泱笑著轉身,操控著輪椅走了。


    剩寧遠臉色難堪地站在原地。


    祝肴絕望又恍惚地起身,寧遠趕緊一把扶住她的手臂。


    手心裏祝肴的小臂瘦削又滾燙,寧遠擰了眉,“肴肴,我帶你去旁邊酒店,給你找個幹淨的男大學生……”


    寧遠對祝肴這個小妹妹的稱呼,是跟著霍宵叫的。


    和祝肴年紀相差近8歲的寧遠,以前對祝肴很有幾分鄰家大哥哥的體貼照顧。


    可祝肴知道,一切不過是因為霍宵。


    現在她已和霍宵分手,霍宵的朋友,也不可能再成為她的朋友。


    “不必。”祝肴掙脫開寧遠的攙扶。


    祝肴原本以為今天哭了許久,眼淚也應該早已流幹,可此時身體灼燒她肺腑的滾燙,像是把血肉都燒得融化開,化為一滴一滴的淚,顆顆灼燙地落了下來。


    霍宵,寧泱泱。


    她真是一個都不該招惹。


    什麽愛啊恨啊,幼稚又可笑。


    她混沌的腦中開始反省,為什麽傻傻地固執於霍宵,將自己逼到如今被他們兩人隨意踐踏的地步。


    “如果你不想找其他男人,”寧遠擔心她,內心掙紮後道:“我也可以,如果你願意的話。”


    他向來潔身自好,至少夠安全。


    萬一祝肴今晚找了不幹淨的男人,那便真的是萬劫不複。


    “不必。”祝肴還是那兩個字,聲音輕而糯。


    她再不會和霍宵身邊的人,有任何牽扯。


    寧遠怎麽放心祝肴這個狀態離開,上前再次拉住她的手臂,“祝肴,你現在不清醒,我不能眼睜睜看你離開去找些不靠譜的男人……”


    祝肴意識本就搖搖欲墜,幾番掙紮根本無法掙脫寧遠。


    就在她力道耗盡,意識難以支撐時……


    “鬆開她。”


    一道憊懶微冷的嗓音,漫不經心響起,自帶令人心悸的危險。


    寧遠幾乎是下意識地鬆了手,朝那人看去。


    男人身形頎長,一身低調貴氣的灰色休閑裝合身妥帖,單手插兜,就這麽散漫又放鬆地站著,風流儒雅。


    被霍宵和寧泱泱接連欺負,現在又脫身不開,忽然有人撐腰,祝肴沒忍住眼眶一酸:


    “沈先生。”


    她聲音哽咽著,有些啞。


    沈時搴鬼使神差抬起骨節長直的手,去擦祝肴眼角濡濕的淚痕,溫熱指腹劃過她嬌嫩的肌膚。


    挺能哭,這女人當真是水做的?


    “又在哭什麽?”最後修長的指尖點了下祝肴的眼角,沈時搴懶懶吐槽,語調隨性又慵懶:“也不是美人魚,落淚又換不成珍珠。”


    祝肴:“……”


    她怔了瞬,眼淚戛然而止。


    然後默默打了個哭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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