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招娣的弟弟,葉致福躲在人群後麵,也在看著熱鬧,突然聽到沈薇薇說自己的姐姐認了個弟弟。


    心裏馬上不平衡,他剛結婚半年多,彩禮錢是葉招娣和葉盼娣拿的。


    一家各拿50,給了一百塊錢彩禮才娶上同村的姑娘。


    “姐,你還想要幾個弟弟?”


    沈薇薇看準了葉致福在人群裏,本來她並不想搭理葉招娣,誰叫她一直聖母一樣發言。


    既然這麽想出風頭,踩著自己來捧高自我,沈薇薇就讓葉招娣出風頭個夠。


    “沈薇薇,你胡說什麽!致福啊,你可別聽她滿嘴亂說。”


    葉招娣看到葉致福衝出來,她有些慌張,下意識的抓緊自己手裏握著的木桶。


    傅堯喉嚨發出一聲細微清淺的笑聲,隻有靠近他的沈薇薇聽到了。


    薇薇好無賴的發言,他莫名覺得好笑。


    “怎麽胡說啦?你敢對天發個毒誓說你沒說過這樣的話嗎?”


    村民們忌諱的東西很多,有些話不能亂說,否則神明會聽到。


    對於毒誓,那真是不會輕易說。


    “你!”


    葉招娣有些吃癟,麵對衝出來質問自己的葉致福,她有些害怕,最終剝開人群直接往河邊小跑去洗衣服。


    “好了,薇薇回家吧。”


    沈大江露出一副苦笑的表情來,似乎有些無奈。


    “讓各位鄉親們見笑了,我家大閨女就是這樣的。”


    這時候倒是一副任勞任怨的老父親表態。


    “是呀,我爸就這樣的,偏心慣了。唉,這煙……”


    沈薇薇滿臉苦澀,站在人群之中低著頭,顯得有些孤立無措。


    “我拿吧,謝謝姐。”


    沈有為把自己前麵的衣服卷起來,他把手裏的野鴨蛋放在裏麵,伸手奪過沈薇薇手裏的香煙。


    爸不愛抽,他可以抽啊!


    拿去上班,在其他工人麵前顯擺也是牛氣衝衝。


    “你很喜歡?”


    傅堯突然開口問拿煙的沈有為。


    “什…什麽?”


    沈有為沒反應過來,他手裏正拿著從沈薇薇那的煙。


    就在他要回答的時候,一個掃帚扔了過來。


    傅堯眼疾手快的拉過身邊沈有為,給沈薇薇擋住飛過來的掃帚。


    “啊!”


    沈有為一聲尖叫,手裏卷著當個裝東西的衣服直接握不住。


    野鴨蛋摔碎一地,一點蛋黃液濺到傅堯給沈薇薇新買的小皮鞋上。


    沈有為覺得自己的頭被砸得要起一個大包了。


    沈大江看到自己的兒子被不知道哪裏飛來的掃帚砸到,第一時間上前去檢查他的腦袋。


    “有為,你砸到腦瓜的哪裏了?他媽的,誰砸我兒子!”


    他緊張的護在沈有為身邊,往人群裏罵了一句。


    “不是我啊,老沈你這啥眼神瞪我?”


    有個和沈大江同輩的中年人立刻往後退好幾步。


    這叫啥話?自己好端端的看熱鬧幹啥要去打人家兒子?


    李秀榮一看是自己的寶貝兒子被砸到了,小跑著上來喊著:“有為你被砸到哪了?!”


    掃帚是她扔的,有村裏的人跑到自己家裏來告狀。


    說沈薇薇和沈大江在外頭的道上好像起了矛盾。


    李秀榮剛剛把青菜炒好,一聽到人家跑家裏告狀,聯想到剛才沈大江的那一番話。


    她咬牙切齒的啐一句:“真是頭白眼狼,養隻狗都比養沈薇薇熟。”


    當初就該把沈薇薇掐死去才好!


    都是死老太婆說什麽養大了好賣出去掙點彩禮錢。


    錢拿了也不安分,整天把老沈家鬧得雞飛狗跳才肯罷休。


    她當即抄了一根燒火棍,走到院門口連帶著把靠在門邊上的掃帚拿上。


    剛剛她扔的就是掃帚,沒想到砸到了沈有為。


    想到這,李秀榮扭過頭,眼裏閃過明顯的凶光:


    “都怪你!要不是你躲開,我的有為能砸到腦袋嗎?!”


    “媽!是你扔的掃帚?!”


    沈薇薇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李秀榮。


    似乎被李秀榮的話給嚇到了。


    沈大江覺得自己腦子亂哄哄的,李秀榮不是在家炒菜嗎?怎麽又跑出來了。


    沈有為額頭掃帚上的枝杈給劃破了額頭,涔出絲絲血意,他疼得五官都要皺在一起了,捂住自己的腦袋。


    “媽,你幹嘛要拿東西砸我,是不是想借此發泄你對美麗的不滿?”


    他隻能慶幸自己沒被劃到眼睛,再往下一點受傷的就是自己的眼睛了。


    媽好端端的扔掃帚幹嘛。


    沈有為知道李秀榮對張美麗意見很大,現在她和爸也不催自己結婚了。


    “我要扔沈薇薇!你個王八玩意還要躲過來。怎麽不砸死沈薇薇這個攪屎棍!”


    李秀榮剛剛那一扔可是用了十成十的勁頭,她現在被怒氣衝昏頭腦,感覺渾身上下氣到有些腦瓜子發白,有些話直接就吐出來了。


    她帶著怒氣投擲,非要把沈薇薇砸傷不可。


    “你滾!趕緊滾!我今天當著所有鄉親們的麵就把話說清楚,老沈家沒你……”


    “啪!”


    李秀榮話還沒說完,沈大江就上前去,一巴掌已經把她嘴給捂住了。


    “唔!唔唔!尼給唔送開!”


    李秀榮手裏還拿著一個根燒火棍,她往周圍亂舞著。


    沈大江真是個孬貨,連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都怕,直接上去打沈薇薇能怎麽樣


    大夥見狀,全部散開,躲得遠遠的,生怕自己被棍子打到。


    薛遠此刻也摸到勝利村來,想來打聽沈知意的消息。


    他看到遠處的人群裏有自己熟悉的兩個麵孔,是傅堯和沈薇薇,還有一個是之前來找過自己的婦人。


    那個婦人正被一個中年男人捂住嘴巴,雙方似乎發生了爭執?


    “大娘,他們這是怎麽了?”


    薛遠把自己眼鏡摘下來,上麵有些髒汙,他攔住正拉著臉往河邊走的葉招娣。


    “大娘?!你手裏的眼鏡是擺看的嗎?就掛了兩個圓窟窿在臉上?”


    葉招娣正心煩著,這次在沈薇薇那又沒討到好處,剛以為自己能扳回一局,讓沈薇薇被大家戳住脊梁骨,結果她說的這是什麽話?還被葉致福聽到了。


    鬼要認沈有為當弟弟,那都是她小時候不懂事亂說的話,沈薇薇可真有意思,還能拿這說事。


    她明明和沈薇薇同歲,正是二十三歲的好年紀,居然被人叫大娘了。


    葉招娣越想越氣,拿著手裏的木桶就往薛遠的肩膀上撞去,把他給撞得一個踉蹌。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同誌。”


    他掏出一塊洗得有些發幹掉色的眼鏡布,給自己的眼鏡擦拭著,被葉招娣罵得莫名其妙。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薛遠隻好道歉。


    “哼!”


    葉招娣冷哼一聲,抱緊手裏的木桶,她直接沒理薛遠,往河邊走去。


    誰稀罕他的道歉!


    她心裏憤憤的想著,來到河邊後,不自覺的看向河裏的倒影。


    上麵倒映著一張因為長時間風吹日曬而蠟黃的臉,兩根辮子掛在耳旁兩側,看著看著,葉招娣有些生氣也有些難過。


    她撿起身旁的一塊石頭狠狠地朝河裏自己的倒影上砸過去,激起一層水花,其中還有些許飛到葉招娣的臉上。


    村裏各個女人都是自己這樣,她才不像沈薇薇這樣格格不入!


    為弟弟出彩禮錢才沒有錯!弟弟可是家裏傳宗接代的人,要怪,就怪自己不是個帶把的。


    自我安慰一番後,她把桶裏的衣服拿出來,還有一根敲衣棒,蹲在河邊抹了水泥的地方慢慢的敲打浸濕的衣服,上麵撒一些洗衣粉。


    李秀榮被捂住嘴巴,沈大江心跳如擂,她怎麽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亂說話?


    “媽,你要說什麽?該不會是不認我了吧?”


    沈薇薇鬆開傅堯握緊自己的手,故意上前去替李秀榮問出來。


    李秀榮的棍子直接砸到沈薇薇的手臂上,手勁之大,直接把棍子給打斷了。


    眾人看著都覺得身上皮一緊,這一幕剛好被趕過來的勝利村村長看到。


    沈薇薇現在是真的流出眼淚來了,挨著一下太他媽疼了,這死老太婆下手真狠。


    她就是故意激李秀榮下手,隻有當著大夥的麵,把李秀榮的遮羞布扯開才能坐實了自己才是個受害者的身份。


    “血濃於水”的說法才能被自己推翻,像葉招娣這樣再要架上道德觀念來說教自己也得思量一番。


    沈大江一時間愣住了,李秀榮感受到捂著自己的手鬆了勁,直接掙脫出來想要繼續拿著手裏打斷的棍子往沈薇薇身上招呼。


    她手裏揚起來的棍子沒有再一次落下來,傅堯伸手抓住了那根斷裂的棍子,一雙眼睛跟淬了毒一樣盯著李秀榮。


    沈薇薇會退一步,趁著李秀榮伸手掙紮的時候借位被她推搡過來。


    “哎喲!”


    李秀榮直接被沈薇薇用力撲倒在地上,她腿上坐著同樣摔下來的沈薇薇。


    地上的碎石頭擱得她後背生疼。


    “媽,你打我就算了,為什麽還要把我推倒?知意這麽能掙錢為什麽一定要我給有為出三百多塊錢的彩禮錢?


    有為也能掙錢,為什麽就不能放過我?我和傅堯這些年給你的糧食布料可不少。


    你非要把我的縫紉機占為己有,還要拿傅堯給我買的結婚物品給有為結婚用?


    是不是要把我的血吸幹你才肯放過我們一家子?”


    沈薇薇舉起自己被李秀榮打到的手臂,肉眼可見的紅腫起來,白淨的皮膚上一道紅色的印子十分清晰。


    “唉,之前覺得沈大江家裏的兩個孩子都在縣城工作,是個出息的,結果全靠吸自己沒工作的大姐的血來養活一大家子。”


    村民們小聲討論著,看向李秀榮和沈大江的眼神又帶著鄙夷,他們在怎麽樣也不會把自己嫁出去的女兒給逼成這樣。


    “老沈,你這個是真的不道德了,拿了人家多少彩禮錢,趕緊還一半回去吧。”


    前麵被沈大江瞪過的中年男人站出來說句話。


    他沒想到事情居然是這樣的,都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剛才他都以為是沈薇薇鬧事,直到她拿出那些煙,就感覺事情不簡單。


    結果娃兒的媽還當著大夥的麵直接抽打孩子,沈薇薇都已經出嫁了還敢打。


    真不知道小時候在家裏,沈薇薇被苛待成什麽樣。


    她大冬天去河邊洗衣服這件事情,他家閨女說過,也沒誰能讓孩子大冬天在河邊洗衣服的。


    就李秀榮能幹出這事兒來,洗就算了,隻讓沈薇薇洗。


    沈知意同是李秀榮的閨女,也沒見得像沈薇薇這樣可憐。


    “是啊,老沈,快給你家薇薇還一半回去。傅堯給的彩禮是村裏最厚的,我可聽李秀榮說了。”


    有個中年婦女站出來,附和著前麵人說的話。


    她眼裏的幸災樂禍簡直要溢出來了。


    要說不嫉妒沈薇薇給老沈家掙來的八百彩禮錢,那是不可能的。


    現在沈薇薇和老沈家鬧開了,她可樂意看熱鬧了。


    最好是把彩禮錢都還沈薇薇,看李秀榮還在村裏嘚瑟個啥。


    “把錢還給你大閨女唄!人家都結婚了,你還喊薇薇給有為出彩禮錢,這不是說明了你家有為其實就是個繡花枕頭嗎?”


    那個女人想想,覺得自己說得很有道理。


    不是說在縣城裏幹活嗎?那肯定是有錢的。


    “對!咋能讓出嫁的閨女給弟弟結婚出彩禮錢,這不合適!


    頂多結婚時候回來給一個大紅包可以。”


    村裏不嫌事大的另一個人接過話。


    村長背著手站在最後麵聽了好一會,覺得事情有些棘手。


    沈大江家算是村裏好的人家。


    沈有為雖然隻上過初中,但是家裏兩個姐姐都是上過高中的人。


    現在家裏有兩個孩子在縣城工作,村裏能有兩個孩子在縣城工作的屈指可數。


    本來今年的文明家庭是要準備評給沈大江家,結果鬧出這檔子事情。


    這還咋評?


    薛遠把眼鏡戴好,看了半天覺得今天不是問人的好時機。


    現在明顯是沈薇薇一家子出了事情,但卻不見沈知意人,這個時間點絕對下工回到家了。


    沈知意十有八九不在家!


    她不在家能去哪裏?最好不要忘了答應過他的事情!


    薛遠眼神有些沉,最後趁著現在還亂作一團,自己先回紅旗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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