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侯俊铖將軍隊交給鬱寨主組織退兵,自己則領著護衛快馬加鞭趕回了石含山,這一次紅營出兵可謂收獲頗多,之前抄掠的地主官紳的窖銀糧食已經陸續運回了永寧,此番在吉安城下大開公審,又有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收獲,城內的官紳嚇破了膽,主動派人出城談判,隻要紅營不裹挾百姓撲城,紅營要什麽他們給什麽。


    花錢消災倒也是千百年來基層官府應對賊寇的潛規則,官紳湊錢保下命來,日後反正都能從百姓那來再敲詐回來,到了清末麵對打進國門的洋人,不少官府也是這般作為,出錢出糧,隻要不打自己,洋大人的鐵甲艦開到京師去都無所謂。


    侯俊铖自然不會跟他們客氣,狠狠的敲了一筆竹杠,吉安豪紳富戶無數,幾個時辰就把侯俊铖開的價碼湊齊,讓侯俊铖心裏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價碼開得太低,吃了一場大虧。


    但他也沒有食言的打算,敲竹杠也得講究信用,紅營現在又不打算占領吉安,更沒有將百姓們當作炮灰撲城的計劃,最好的狀態就是雙方形成默契,讓紅營能夠可持續性的竭澤而漁。


    更主要的是,他在吉安城下就收到清軍開始自萍鄉撤軍的消息,清軍兵馬南下恐怕不會太久了,留給紅營準備的時間恐怕也不會太久了。


    所以侯俊铖一回石含山,連氣都沒來得及喘勻,便召集各部將官和教導在聚義堂中開會,顧炎武、黃宗炎等人也一起來參會。


    “這段時間俺們遴選了許多田兵和萍鄉、袁州等地的流民,還有永寧當地百姓參軍,兩個翼的兵馬倒是編製整齊……”四腳虎捧著一本文冊,匯報著紅營這段時間發展的情況:“前段時間湖南那邊送來一批軍備,盔甲刀槍倒是不缺,火銃火炮少了些,許多火銃手還隻能用老銃,火炮大多也是老炮,這兩天訓練的時候還炸膛了幾門。”


    “我親自給船山先生寫信,但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之前我向船山先生要造炮造銃的工匠,吳軍就一直不肯放人,咱們畢竟是後娘養的,不要對吳軍抱太大的希望!”侯俊铖輕歎一聲:“足夠使用就行了,清軍就算調兵往吉安而來,人數應該也不會太多。”


    “清軍此番撤兵返回袁州,我判斷清軍休整之後還是要往東而去的,清廷康親王傑書在浙江揍得耿精忠狼狽逃竄,福建又有鄭家在背後捅耿精忠的刀子,耿精忠如今正是內外交困、最為脆弱的時候,誰上去都能揍他一頓,嶽樂在萍鄉損兵折將、徒勞無功,換成是我我也會去攻打廣信等地,揍耿精忠一頓以恢複士氣、收獲戰功。”


    “聽說吳三桂派了人去福建說和耿精忠和鄭家……”黃宗炎接話道:“此番鄭氏和耿精忠開戰,說白了還是耿精忠輕慢鄭氏的緣故,竟以大將軍自居,對鄭家號令‘海島歸你,大陸歸我’,所以鄭氏才說‘昔日清朝全盛,我尚與之爭衡於吳越,耿精忠區區一旅,何足道哉?靖南王乃食清朝俸祿,且係明朝叛逆,何以封我?’因此而起兵攻伐漳州等地。”


    “但畢竟如今滿清大敵當前,鄭氏和耿精忠一同反清才是最佳的選擇,吳三桂派了人去福建,也是給他們一個台階下,鄭氏和耿精忠應該不會再內鬥下去了吧?”


    “不可能的,鄭氏發布的討耿檄文裏就說了‘耿精忠頒發諭示,俱稱敕旨,概用黃綾,從不遵及大明正統,既已無舊主之念,何以服兆姓之心?’鄭氏是以前明舊臣自居,調門都高到天上去了!”無需侯俊铖說話,顧炎武已經冷笑著解釋道:“吳三桂呢?尊奉明朝還沒一年就自封周王,之前找來的那‘朱三太子’也不知扔去了哪裏,鄭氏話都已經喊出來了,難道還能吃回去不成?恐怕到時候還得跟吳三桂吵起來。”


    “確實如此,而且鄭氏和耿精忠開戰,本質上是軍閥之間分贓不均,不是說兩句話可以解決的……”侯俊铖點點頭:“康熙殺了吳三桂的兒子孫子、平了吳三桂的祖墳,但至今還善待著耿精忠的家眷,就是為了拉攏耿精忠,如今耿精忠內外交困,恐怕是挺不過去,很有可能會投降清廷。”


    “但這不是一時半會的事,耿精忠不遭到沉重的打擊是不會走上這一步的,嶽樂引兵東去,估計也是為了配合浙江的傑書打擊耿軍,以武迫降,以此解除江西東麵的威脅!”侯俊铖眉間微凝,看向桌上的地圖:“所以此番來吉安的清軍就絕不會太多,依靠紅營現有的力量,能夠獨立應付。”


    “軍器軍備好說,關鍵還是兵馬!”四腳虎凝眉說道:“清軍如今南下,按照俺的經驗,大概會在秋收期間開戰,一則秋收之後府庫有稅銀、百姓有存糧,可以就食於當地,二則一旦戰事持久,還可以破壞之後的秋耕秋種,兩邊對峙起來,糧草就隻能從後方運輸,拚後勤,自然是坐擁天下的清廷更占優勢。”


    “可若是清軍真的是秋收時期向俺們發動進攻……”四腳虎又歎了一聲,滿眼都是憂慮,新入營的新兵剛剛訓練了一兩個月,堂堂而戰,他們就隻能是湊數的了。”


    “誰說要和清軍堂堂而戰?以弱擊強,哪能拉開架勢跟別人對攻?那不是窮漢和龍王比寶嗎?”侯俊铖搖了搖頭:“新兵訓練確實要抓緊,夏管秋收,還有最近的各種基礎設施建設,各部就不用再參加了,我們在吉安永新發了筆大財,直接出錢募丁幫忙便是,各部從今日起晚間加訓,盡快形成戰鬥力。”


    侯俊铖掃了眼麵色凝重的四腳虎,又發覺堂中許多弟兄都是一副凝重擔憂的模樣,輕笑著安撫道:“老時,你也不用太擔心了,若真像你猜測的那般,清軍在秋收時期發動進攻,對咱們紅營來說,反倒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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