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寓裏,華蓉思慮再三,還是敲響了隔壁的房門。


    沒人回應,華蓉愣是接連敲了五分鍾。


    五分鍾之後,門終於打開了,門後赤裸著上身的陳曜臉色黑如鍋底:“你最好有事。”


    他的胸肌上甚至有著尖銳指甲留下的血痕。


    華蓉一看就知道,她這是打擾了陳曜的好事兒了。


    她麵色不變,把手中的說文解字遞過去:“老祖宗的書。”


    陳曜伸手接過,下一秒就把門關上,把華蓉關在了門外。


    他回到房間裏的時候,玥已經從臥室的床上轉移到了客廳的沙發上。


    瑩潤昏黃的燈光下,玥麵無表情地朝陳曜伸手。


    陳曜知道他是在要他手裏的書,但是他並不想遞給他。比起看書,他更想繼續剛才沒有完成的事情。


    教宗大人咬緊嘴唇努力憋住嬌喘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愛了,下唇那道紅色的細紋被雪白的貝齒來回蹂躪,鮮紅似血。


    更重要的是,他還深陷在情欲中無法自拔,怎麽能讓教宗大人抽身無情,全身而退呢?


    於是,麵對著玥伸出來的手,陳曜的回應是一把攥住,順勢把他拉進懷裏。


    曖昧的聲音響起,玥那張冰冷無情的容顏上也逐漸爬上了羞恥的豔紅。


    他緊緊咬著嘴唇,努力抑製住唇中溢出的嬌喘。


    陳曜愛透了他這副倔強傲慢的模樣,他最享受的,就是親手打碎這份驕矜傲慢,把這個遺世獨立的仙人重新拉回人間。


    公寓的燈光,一直亮到淩晨,直至遠方微微泛起晨曦的時候,才有一隻大手從被窩裏伸出來,啪地一聲關掉了燈光的開關。


    被他攏在懷裏的雪白人影已經沉沉睡去了,無數豔紅色的紅梅盛放在他雪白的軀體上,和背後張牙舞爪的薔薇紋身相映成趣。


    玥睡著了,陳曜卻仍然精力十足。他一直醒著,等把愛人一片狼藉的身體和床單清理幹淨之後,才心滿意足地躺回被窩裏,摟著愛人柔軟的身軀陷入夢鄉。


    夢中,他站在高台之上,冕旒鞶帶,天下都在他腳下,所有人低頭俯首,跪拜天地。


    而他,傲然站在高台之上,睥睨天地。


    向左看去,是一個看不清麵目的銀甲巾幗;往右看去,是畫著妖異妝容,白發高高束起的教宗。


    夢裏的教宗大人遠沒有現實中那樣冰冷空洞,看見他看過來,還露出了一個柔和的微笑,下唇上的紅線鮮紅如血。


    他的心中愛意如潮湧。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天下都匍匐在他腳下,他卻不孤寂絕塵,因為他知道他深愛的人就站在他的身邊。


    這一刻,時間仿佛都失去了意義。


    得夫如此,夫複何求?


    然而,就在他的滿足充斥胸臆的時候,畫麵一轉,赤裸雙足的教宗狼狽地跪在地上,雙足上纏繞著精鐵的鎖鏈。


    群臣們的激進話語此起彼伏,逼著他燒死他的戀人。


    他第一次知曉,原來坐擁天下的他也也有無能為力的事情。


    最終,他把那些造謠生事的臣子和書生全部坑殺,保住了教宗的性命。


    從這一刻開始,他的王朝不再堅固如鐵桶。


    但他倦了,他不想再在廟堂中沉浮了,他頭一回,產生了退位的想法。如果連自己的愛人都保護不好,他還要這天下有什麽用呢?


    最終,他立他名義上的王後和別人生下的孩子為太子,對外宣布暴斃,實則退位,帶著大難不死的教宗遠走他鄉。


    嶺南是蠻荒之地,蚊蟲肆虐,但是在教宗大人的庇護下,他也獲得了百蟲不侵的神奇能力。


    他們幸福而快樂地,生活了幾十年。


    然而,畫麵再次一轉。


    他倒在血池之中,無數蠻夷壓著他的四肢,他的頸動脈已經被徹底劃開,就連喉管都已經破裂,血沫不斷從嘴角溢出。


    他聽見愛人崩潰的嘶吼聲,留在視網膜的最後一個畫麵,是教宗崩潰悲痛的臉,涕淚縱橫。


    他想安慰他不要哭,可是一張嘴,卻隻能發出“嗬嗬”的氣音。


    ……


    陳曜猛地驚醒,此時天已大亮了。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脖子,那裏雖說皮膚粗糙,卻沒有傷口,也沒有傷疤。而夢裏崩潰痛哭的教宗此刻正安安靜靜的蜷在他懷裏沉睡,呼吸清淺。


    陳曜這才恍然發覺,剛才的一切隻是大夢一場。


    但這一切實在是太真實了,夢中那雙滴血雙眸中的悲慟仍然深映在他腦海中。


    那是什麽?是教宗的記憶嗎?還是……他的前世呢?


    盡管可能是他的前世,陳曜還是深深嫉妒著那個能讓教宗如此鮮活的自己。


    位高權重又怎麽樣呢?還不是個連愛人都守護不好的廢物。


    這樣想著,陳曜摟著懷中人的手臂微微收緊了些。


    他這樣一動,玥也敏感地醒了過來。


    他抬起惺忪的紅眸,看了陳曜長著青色胡渣的下頜,隨後伸出手,輕輕摸了摸陳曜的脖頸上,滾燙跳動的動脈。


    真是神奇……曾經放幹了全身鮮血的慘烈傷口,經過了幾千年的風吹雨打,自我修複,居然連個疤痕都沒剩下。


    “亂摸什麽?”陳曜低笑,胸腔緩緩震動。


    玥麵無表情地推開他,想要坐起來。然而坐直身體卻發現,屁股幾乎沒有知覺了。


    教宗大人猛地跌了一個趔趄,差點沒摔下床去。


    陳曜隻覺得好笑,一伸手就把打跌的教宗大人攬回了自己懷裏。


    聽到陳曜的笑聲,玥麵無表情地回頭瞪了他一眼。


    他變成這樣都怪誰啊!還不是陳曜這個牲口!


    他的表情沒有任何波動,然而陳曜就是從那雙古井無波的紅色眼瞳裏看出了憤怒。


    他心虛地摸了摸鼻子,隨後起身到客廳,把華蓉送來的那本說文解字拿來哄老婆開心:“喏,你的字典。”


    玥再次瞪了他一眼,這才接過字典翻看起來。


    《說文解字》是中國最早的字典,最開始其中記錄的隻有小篆一種文字,但是隨著這麽多年的發展,現代的《說文解字》已經將所有的漢字演化收錄其中,不僅僅是小篆,就連草書隸書等字體也都收錄其中。


    玥接過陳曜遞過來的字典,盤腿坐在床上翻閱起來。


    說是翻閱,但其實更像是翻著玩。每翻一頁,玥那雙紅色的眼睛就從上往下掃一眼。


    真的隻是僅僅一眼。


    他正以比掃描儀更快的速度翻閱這本字典,每頁隻看一眼,多一眼都是浪費時間。


    兩分鍾不到,他就闔上了字典,這本書全部的內容已經全都記錄在了他的腦海中。


    陳曜歎為觀止:“看這麽快,你能記住嗎?”


    玥沒搭理他,站起身,拿著字典就往外走。


    “你去幹嘛?”陳曜連忙追上去。


    玥依舊沒搭理他,拿著字典走出了公寓,敲響了隔壁華蓉的房門。


    陳曜連忙追上來握住玥的手腕:“你找她幹嘛?有什麽事情是她能解決而我解決不了的?”


    “網購。”玥字正腔圓地複述了一遍這個陌生的字眼,“我想學,網購。”


    “嗐,我以為什麽事呢。”陳曜鬆了口氣,拉著玥的手腕就往家裏走,“網購誰不會啊,非得找那女人幹什麽。”


    然而,已經晚了,聽到敲門聲的華蓉已經睡眼惺忪地打開了房門。


    華蓉:她就知道,這時候來敲她房門的肯定是這對狗男男。


    “什麽事?”華蓉沒好氣地問,“怎麽?昨天的[嗶——]和[嗶——]用著不舒服嗎?”


    玥回頭,麵無表情地看了陳曜一眼。


    他就說,一個史詩級別的魔法師怎麽知道買[嗶——]牌子的[嗶——],搞了半天是求助了華蓉。


    不過華蓉也是個極品,作為一個黃花大閨女,她對楠楠用品這麽熟悉是為什麽?


    被華蓉一語戳破,陳曜臉立刻黑了,幾乎是頭也不回地拉著玥逃回了房間。


    華蓉站在門口,隻覺得莫名其妙。


    ……


    在教會了教宗大人網購之後,這幾天郵到陳曜公寓裏的快遞幾乎堆成了山,大部分都是書。


    從一開始的《上下五千年》、《初中物理全解》、《高中化學全解》,沒幾天,就變成了《臨床醫學教學全套》、《工程化學基礎》,到最後,陳曜甚至還在收到的快遞裏拆出了幾本全英文的《nature》。


    然而,即便後來翻閱的書籍已經如此深奧晦澀,玥翻書的速度還是一秒三頁,比秒表還標準。


    陳曜忍不住懷疑這個速度看書玥到底能記住什麽,但是無論他怎麽問,回應他的永遠是教宗大人看智障的眼神。


    陳曜:“……”


    行,不愧是活了幾千年的老神棍,幾千年前把蠱毒研究得透透的,到了現代甚至都開始琢磨分子蠱毒了。


    與此同時,他發現自從給玥買了手機之後,教宗大人就開始有瞞著他的小秘密了。


    陳曜偷看過玥的手機,卻發現他和外人聯係用的全是鳥語,他一個字都看不懂。


    靠,上輩子的他怎麽這麽沒用,努努力把西邊那塊地也打下來,現在不就不用受這鳥語的折磨了麽!


    沒錯,直到現在,陳曜還是非常堅定地認為,他做夢夢到的一切是他的前世。


    畢竟,比起自己是個被放幹全身的血還能活幾千年的老怪物,還是前世今生的說法更能讓人接受一點。


    正當陳曜瞞著教宗大人(其實根本瞞不住)開始偷偷學鳥語的時候,他接到了陳四爺的電話。


    昆侖山發現了前無古人的大墓。


    這座墳墓的規模之大,僅次於始皇帝的中陽大墓,甚至占地麵積還要比月夷侯的百越陵墓還要大上一些,製式卻和這兩座陵墓差不多。


    毫無疑問,這也是一座來自瑞朝的大墓。


    瑞朝一共持續了六十年,然而在這短短兩個月裏,瑞朝的大墓卻接連被發現,很難懷疑冥冥之中是否有什麽東西在控製著命運。


    雖然挖人祖墳斷子絕孫,但事實上,他們這些盜墓的,反而比普通人更相信命運啊天命啊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


    陳四爺對昆侖山大墓非常重視,除了陳曜之外,他還聯係了十多個好手,不一定都是他手下的,但都是摸爬滾打過幾十年的老家夥,甚至,陳曜看起來還是最年輕的那個。


    陳四爺和其他幾個合夥人一致認為,昆侖山大墓和嶺南大墓非常有可能有千絲萬縷的聯係,因此華蓉這個守墓人後代也被聘請跟隊。


    跟在玥身邊,華蓉身體裏的蠱蟲雖然暫時消停下來了,但總歸是一個隱患,華蓉做夢都想解除身上的血脈詛咒,甚至於,幫她的親人,族人,解除這份綿延數千年的詛咒。


    因此,她毫不猶豫地答應跟隊,即便之前跟著陳曜下嶺南大墓已經讓她賺的盆滿缽滿了。


    然而,玥這個嶺南大墓的墓主人卻沒有被要求跟隊。


    畢竟,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玥這麽一個活了幾千年的詭異怪物,很難讓人相信他的三觀和心態還和活人一樣。


    雖然玥並沒有表示出來,但是熱戀期間出去工作,陳曜自覺對不起玥,摟著他心肝寶貝地哄了好幾個晚上。


    玥沒有表示。


    出發的那一天清早,正當陳曜以為玥對他的離開毫無留戀的時候,醒來時卻撈了一個空,懷中空空如也。


    他起身走出臥室,卻發現玥正蜷著雙腿坐在沙發上,觀察著手中一個乳白中帶點翠色的方塊形物體。


    陳曜心中“咯噔”一下,立馬清醒了。因為他知道,玥手中握著的,是自己藏起來的那塊小玉璽。


    “為什麽不交出去?”玥將玉璽放在燈光之下,仰頭看著玉璽底部雕琢的小篆。


    “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這樣霸氣、彰顯天命的文字,千年前睥睨天下的始皇帝,卻願意分給月夷侯一半。


    “……”陳曜斟酌了一下語言,最終實話實說:“不想交出去。”


    玥聲音平淡地問:“你不怕你師父生氣?”


    畢竟,這塊玉璽比陳曜從嶺南大墓中帶出來的東西加在一起還要珍貴,並且,也比陳四爺的所有藏品和貨物都值錢。


    更別說,它的考古價值。


    在始皇帝的玉璽已經無從尋找的今天,這塊小玉璽的曆史價值無法估量。


    “不怕。”在對陳四爺的尊敬和對玥的熱愛之間,陳曜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玥。


    坐擁天下卻護不住一個人。即便他看不起自己的前世,卻也得承認,前世的他也是他,這塊玉璽代表著的,是前世的自己對玥的愛。


    玥手腕一翻,猛地將這個觸手溫涼的小玉璽扣在掌心中。


    “我要和你一起去。”他冷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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