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蛇牙衛接連不斷的暗殺下,宋書林此時狼狽得像個乞丐,就連雲騰都沒比他好到哪裏去。


    畢竟,當蛇牙衛意識到他在保護宋書林的時候,就把他也當做目標了。


    能在蛇牙衛手下帶著一個累贅逃生,已經費了雲騰畢生的能耐了。


    畢竟他的專業是對付妖魔,又不是對付人。不少對妖魔有絕對殺傷力的法術,落在人類身上就半點事沒有。


    甚至,在踏入京城的時候,他們還被守門的士兵當成了逃荒的難民,差點被攔在城門之外。


    宋書林自從得到了鳳君命格之後就沒發生過半點好事,先是被他那不知好歹的老娘拿著掃帚掃地出門,放話這輩子沒他這樣的兒子,後被一群莫名其妙的殺手追殺。


    要不是每次都“恰好”能死裏逃生,他都要懷疑自己得到的其實是什麽烏鴉命格了。


    不過,到達京城之後,這莫名其妙的追殺終於暫時停止了。


    事實上,蛇牙衛這幫廢物居然把宋書林放進了京城這件事情已經讓龍曜知道了,蛇牙衛首領被當場革職發配到了暗房受罰,估計出來時應該已經脫了幾層皮。


    不過劉驤這小子倒是憑著急中生智逃過一劫。


    “陛下,您想想看,有話說活著的永遠爭不過死了的,如果這麽輕易就讓這負心漢一死了之了,那豈不是讓君後記他一輩子嗎?”知道了自己追殺的目標是君後娘娘的老情人的劉驤感覺自己這輩子嘴皮子沒這麽利索過。


    “既然他是如此沒有骨氣的人渣,那不如當著君後娘娘的麵揭露他的真麵目,也好讓君後娘娘徹底死心。”劉驤苦口婆心地說,“這樣,也好襯托您的英明神武不是麽?”


    龍曜似笑非笑地睨了劉驤一眼,把這個平時都沉默寡言的下屬看得後背發毛:“朕倒是不知,你嘴皮子何時這麽利索了?”


    劉驤再次沉默下來,他何嚐不知道自己應該是沉默寡言忠心耿耿的酷哥形象?可是再不說話別說工作了,他命能不能保住都是問題。


    他是除了張太醫和陛下本人之外唯一一個知道君後大概率不是人的,但是忠言逆耳什麽的,他實在是不敢說啊。


    “也好。”皇帝輕輕撚著手中一根純白的長發,意味不明地冷笑,“這事情我就交給你去辦,辦砸了,仔細你的腦袋。”


    “是。”劉驤立刻頷首,扭頭就消失在了原地。


    他可得抓緊時間,趕緊把他手下那些處過對象的人找出來出謀劃策,要是光靠他這單身漢的腦袋,他估計很快就要掉腦袋了。


    與此同時,宋書林和雲騰入京之後總算是得到了喘息的時間。


    他們二人的行李早在被蛇牙衛追殺之時就全都丟失了,但好在宋書林把那張賣仙草得來的一千五百兩黃金的銀票揣得嚴嚴實實,他們現在去兌些銀子,在客棧開一間上房,也可好好洗涮洗涮。


    然而,宋書林如今的模樣哪裏像是能花得起這張銀票的人?在銀莊中剛掏出這張銀票,就被夥計當作小偷抓起來了。


    宋書林是讀書人,讀書人哪裏受得了這個委屈?他當場便和那夥計吵了起來。


    “這就是我的銀票,你憑什麽不給我兌銀子?!”宋書林氣得大喊。


    然而夥計根本不相信他,看了眼手中的銀票,嬉笑道:“誰信啊?你說這是你的,你總認得出這銀票上的家紋吧?”


    宋書林臉漲得通紅,就算是上輩子,他也沒接觸過那些頂級的世家,又如何認識這些看起來都差不多的家紋呢?


    他其實清楚地記得,上輩子,他的嶽丈的確是扔給過他一個冊子,讓他好好背一背那些世家的標誌。可是他隻當嶽丈是在為難他,看都沒看一眼。


    都怪他那老丈人!要是上輩子看著他背上些許,他今生也不會落到如此地步!


    然而,宋書林這個豬腦子,想破腦袋也沒想到,這不就是他老丈人的家紋麽!


    這要是讓上一世的柳沛知道了,估計要拿著榔錘把這蠢貨的腦袋敲破!


    “你不認識這上麵的家紋,這銀票是誰開給你的,你總該記得吧?”夥計繼續問。


    夥計的態度也許是不太好,但懷疑得也在理。


    宋書林喏喏了半天,一個字也答不出來。畢竟,他從那貴婦人處接過銀票之時,滿腦子都是快些去找雲騰道長,哪裏想得起問這婦人是誰?!


    夥計看他問什麽都答不出來的樣子,心下已經確定了這就是一個偷東西的乞丐,於是甩著銀票收回櫃台裏:“這贓物我先回收了,識相的趕緊離開,別逼我擰送你去官府。”


    宋書林一看他要拿走自己的銀票,哪裏還顧得上讀書人的矜持,立刻拽住夥計的衣袖大叫起來:“天殺的,你是不是想昧下我的銀錢?!快把銀票還給我!”


    夥計也來了火氣:“問你什麽你都不知道,還說不是偷來的?!我現在就扭送你去官府,看你還有何話說!”


    眼見著這二人幾乎要扭打起來,一旁一直作壁上觀的雲騰暗自掐了個訣,打算強行將宋書林帶走。


    然而,還沒等他動手,錢莊管事終於聽到二人爭吵的聲音,放下手中算盤從後邊出來:“怎麽了怎麽了?吵什麽呢?”


    “管事的,這人偷了柳家的銀票還不承認!”夥計惡人先告狀。


    “這就是我的銀票!”宋書林說,“是那貴婦人親手交與我,怎麽不是我的銀票?!分明是你狗眼看人低!”


    “你拿著銀票,卻連柳家專屬的家紋都不知道,問你是誰給你的你也不知道,還說你不是小偷!”夥計大喊。


    “柳柳柳家?”宋書林當場愣住,想起上一世他那嚴厲的老丈人,嚇得都成了磕巴。


    什麽柳家,這京城還有幾個柳家?!


    錢莊管事皺起眉頭,對著夥計揮了揮手,示意夥計別說話,心裏盤算著什麽時候把這個沒眼色的夥計開除。


    在皇城腳下還敢以貌取人,哪天掉腦袋都不知道!


    錢莊管事對宋書林的態度就要好上很多,也沒有因為他打扮的像個乞丐而看輕他:“這位公子,我們絕沒有昧下您錢財的意思。這樣,您詳細和我敘述一下那貴婦人的長相,我遣人核實一下,您隻要稍等片刻,就能拿到銀子了。”


    “好。”宋書林這才放下心來,詳細敘述了一下貴婦人的長相,“那婦人雍容華貴,臉兒圓圓,一看就是富貴長相,頭發一綹綹的盤成發髻,玉釵鬆鬆簪起,又插上幾支金步搖......對了,她的嘴唇邊有一個褐色的痣。”


    一邊敘述,宋書林一邊放下心來。


    他就說嘛,哪那麽容易碰上柳家人,這樣長相的婦人,他上一世明明就沒有在柳家見過。


    此時,他已經忘記了,他上一世等了三年科舉,上京的時候已經是三年之後,當然沒見過他媳婦三年前就沒了的娘。


    “唇邊有痣......”錢莊老板沉吟半晌,立刻知道了是誰,“公子您請稍等,我立刻遣夥計去核實。”


    宋書林慢條斯理地點了點頭,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拿起桌上招待客人的熱茶就自斟自飲起來。


    過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吧,夥計回來了。


    讓錢莊管事沒想到的是,那金尊玉貴的柳家當家夫人、安陽縣主竟然也跟過來了。


    還未進門,外麵就傳來了柳夫人由遠及近的叫嚷聲:“恩人——”


    “夫人,您請小心。”攙扶著柳夫人的侍女說。


    隻見原本長相圓潤富貴的柳夫人如今臉色蒼白,剛剛經曆過一場大病的樣子,被侍女攙扶著踏進門框。


    她一進來也顧不得什麽男女之防,一下子握住了宋書林的手:“恩人,您有所不知,昨夜我突發急病,就連宮中太醫都無能為力,要不是你賣給我那仙草,我現在早就沒命啦!”


    “嗯......嗯。”宋書林愣住了,他完全沒想到自己會有如此奇遇,竟然成了這貴婦人的救命恩人。


    “恩人,多日不見,你怎麽變得如此狼狽?”柳夫人終於看到了宋書林如今乞丐般的裝束,疑惑地問。


    “夫人您有所不知。”宋書林立刻流出了鱷魚的眼淚,不抓住這機會他就是傻子,“自前些日子起,不知何人一路追殺我到京城,若不是有這雲騰道長護我,我隻怕早就爛在土裏了!”


    眼見著貴婦人的目光朝他這邊看過來,雲騰立刻行了一禮,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無量天尊。不過是舉手之勞。”


    “竟有如此之事?!”柳夫人一聽,怒發衝冠,“恩人放心,您跟我去我家中暫住,我看那賊人敢不敢在我柳家放肆!”


    因著上一世嶽丈明裏暗裏的嫌棄和嚴厲的要求,宋書林簡直一聽見柳家就發怵。


    不過。這一輩子他的目標是那至高無上之人身邊的位置,自然也不打算和上一世他落難之時連撈都不撈他一把的柳家扯上關係。


    不過,若這貴婦人真和柳家有關係,這勢他還是要借上一借的。


    畢竟,宮中那位太後,可姓柳呢。


    這樣想著,他跟著柳夫人走了。


    在他剛剛跟在柳夫人身後踏出錢莊的時候,就有監視著宋書林的龍牙衛去向劉驤報告了。


    畢竟,這是他們的重點盯防人物,雖然蛇牙衛已經撤走了,但宋書林的一舉一動仍然在龍牙衛的眼皮子底下。


    接到宋書林跟雲騰一起住進了柳家的消息,劉驤立刻汗流浹背了。


    他們這還沒討論出個章程來,萬一柳夫人借著看太後的名義把宋書林提前帶到了君後麵前可怎麽辦?!陛下會把他五馬分屍的!


    茲事體大,他瞞不下去了,必須得向陛下請示了,挨罰就挨罰吧,總比五馬分屍來的好!


    “你說什麽?!”聽到劉驤的報告,龍曜臉都青了。


    他重重地將正在看的奏折拍在桌麵上:“朕把此事交給你,你就是這麽做事的?!”


    劉驤簡直是有苦說不出。


    柳夫人突發急病的消息他們比大夫知道的都早,也探聽到了柳夫人都沒氣了,卻被仙草救回的消息。可誰能想到,這仙草是宋書林賣給柳夫人的啊!


    就算現在讓陛下收回柳夫人的腰牌也來不及了,太後最近根本沒犯事,陛下有什麽理由不讓人家弟妹進宮看她老人家啊!


    “你說,仙草?”聽著劉驤的報告,龍曜立刻抓住了重點,眼神一下子陰鷙起來,“嗬,仙草......”


    竟敢拿著從梓童那裏騙來的仙草招搖撞騙......那仙草是他的嗎?!


    得想個辦法,讓這窮書生把這仙草吐出來物歸原主。


    然後,招待他同那老道,好、好、地、玩、一、玩。


    與此同時,玥躺在坤寧宮的床上,好像正專心看著手中的話本,實際上正豎著耳朵聽著禦書房的動靜呢。


    嘖嘖,看來到目前為止,他的那份厄運大禮還沒送出去啊,看來所謂的命格不是虛無縹緲的東西啊......這鳳君命格,到底會保佑宋書林幸運到幾時呢?


    如果是鳳君命格的話,應該會以各種理由各種原因,一直偶遇龍君吧。


    也不知道,宋書林那家夥看到自己好端端地出現在龍曜身邊,會是什麽表情呢?


    不過他想想啊……自己住在坤寧宮,太後應該早就坐不住了吧。


    他還在等著太後來找他的茬,讓他體驗一把宮鬥的快樂呢。


    誰知等了好幾天,就隻有龍曜那裝的一點不像的紳士男二臉,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真是正人君子柳下惠呢!


    話本話本話本……古代的話本有什麽好看的,他那天翻箱子隻是做個動作誘惑他,不是真的想看話本好不好!


    蛇尾變腿的那天,玥翻找的那個箱子是龍曜裝書的箱子,裏麵都是聖賢之書,無聊得要死。


    玥這輩子最煩有人給他講大道理,他什麽大道理不明白?就隻是不想跟著做罷了!


    後來,龍曜止住鼻血之後,問他在做什麽的時候,玥隨口回答:“找話本。”


    龍曜就真以為他想看話本,把整個京城的話本都給他找來了,一個房間差點堆不下!


    尤其是,這一堆話本裏,還摻進了某些少兒不宜的那種話本,看得他欲火上頭,偏偏唯一能用來泄火那人裝柳下惠裝上了癮。


    這樣下去不行,為了自己的幸福生活著想,他也得趕緊幹掉宋書林。


    按照他的推算,柳夫人既然如此推崇這位救命恩人,下一步多半是要把他引薦給太後吧。


    唔……那份厄運大禮,還是早點送出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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