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陽不知道,在他召集小夥伴們商量對策的同時,也有很多人聚在一起討論同一件事情。


    在京城,有人徹夜不休的看著數字模型裏的技術分析。


    在常山某處,某個中年軍人搬了把椅子坐在一處燈火通明的車間門口。


    在冀州太守府,從晚上八點開始的各部門負責人閉門會議,一直持續到淩晨兩點方才散去。


    在常山市官府大院,一群來自各部門的官員直到淩晨才從市長家裏出來,各回各家。


    在金帆酒店的某個金碧輝煌的私密空間裏,一群不知身份的人士密談了許久。


    在南二環邊上,有一對來自港島的親兄弟,出於興奮和好奇跟著巡邏隊伍待了一夜,差點凍成鵪鶉。


    天亮了。


    十一月份的第一道陽光,從東邊的地平線上緩緩升起,金黃色的晨光逐漸喚醒沉睡了一夜的華北平原。


    從小錦衣玉食,長大後紙醉金迷的左家哥倆,被眼前的景色給吸引得入了迷。


    他們每年都去世界各地旅遊,也見過各種不同的日出景象,卻沒有一次像今天這般讓他們如此渴望。


    因為太陽不僅給大地上帶來了光明,也給世人帶來了溫暖。


    這一夜,因為沒有執法權,長城安保公司拍下一百多張現場照片,二十多段視頻,驅離拉著建築材料來的不明身份人員200多人。


    李三多在對講機裏聽到匯報的時候,人正在郊區的一個村子外圍。


    他邊看著手持攝影機裏的視頻回放,邊對著對講機安排人員接班。


    當兩部豪華越野車從市區方向出來,開進村子的時候,李三多下令隊員們從四麵八方進村。


    二十多個由退伍偵察兵組成的安保人員列隊從身旁走過,把剛在村委會主任家門口下車的某梁姓男子嚇得冷汗直冒。


    他迅速回到車上,掏出手機撥出去一個電話,等待了幾十秒才有人接起。


    梁姓男子焦急的問:“老板,村子裏也有他們的人,您看還要繼續嗎?”


    “慌什麽!既然沒辦法煽動村民鬧事就按照第二套方案進行。”話筒裏傳來一聲嗬斥:“長城安保充其量隻是租客,你讓村委會馬上簽字蓋章,把那二百多畝地賣給卓家。”


    梁姓男子趕緊翻找手提包,嘴上連連說道:“哦,好,好。”


    十分鍾後,他帶著卓越集團的法務專員和項目經理們敲開村委會主任家的大門。


    然而,當他帶人走進院子,看見正圍著一張圓桌吃早餐的幾個人時,頓時如遭雷擊:


    “瞿先生,陳總,你們…好…早…”


    瞿振桓手上端著一碗旮遝湯,輕輕的晃著碗,吹拂著熱氣,竟是看也不看來人一眼,淡淡的問道:“遠航,你服了沒?”


    瞿遠航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咽下嘴裏的油條才回道:“二叔洞察秋毫,我輸了。”


    瞿振桓微微一笑:“打牌,我不如你們年輕人,可是要說搞小動作,你們還得多練練。”


    瞿明心掩嘴偷笑,問:“爹地,你是怎麽猜到貴伯家今早還會來客人的?”


    瞿振桓瞟了一眼站在院子裏進退兩難的陌生人,說道:“以前我們家還住在九龍城寨,你們左輝叔叔每次打不過我就跑去和你奶奶告狀,那時候我就知道,要是不想回到家就挨一頓打,打完架之後就得堵住小人們所有的去路。”


    陳楠不滿的瞥了眼院裏的小人們,幹咳一聲說道:“二哥,你當著我的麵罵我老公真的好嗎?”


    “我罵的是小時候的左輝,”瞿振桓笑了笑:“跟現在的左太太有什麽關係?”


    陳楠微微一怔,竟然覺得他說的好有道理。


    瞿振桓這時候才正眼看向梁姓男子,問道:“梁秘書是吧?吃過早餐了嗎?”


    梁秘書好歹也是見過一些世麵的,揮揮手讓卓越集團的人先退出院子,尷尬的笑道:“吃過了,吃過了。”


    瞿振桓看向他手中的公文包,問:“你們市長是猜到我們會來老鄉家裏做客,讓你早早的過來幫我們付賬的嗎?”


    “啊對對對。”


    梁秘書被瞿振桓身上的氣勢所震懾,急忙從公文包裏取出一遝厚厚的現金來,塞到一直站在一旁不明所以的村委會主任手中,他也不知道對方該怎麽稱呼,隻好說道:“老鄉,這是咱們市裏替外商支付的招待費用,你看夠不夠?”


    老農模樣的村委會主任連忙推辭,用濃厚的方言說道:“有遠客來俺們村考察,俺是支書,招待客人是應該的,不能收公家的錢。”


    瞿振桓緩緩起身,從梁秘書手中接過那遝現金,握住老農的手同時把錢塞給他:“阿貴大哥,我們半夜到訪你們村,本來就已經很失禮了,這些錢就當作我們請鄉親們吃飯賠禮了。”


    瞿明心見狀也站起身,走到老農身邊勸道:“貴伯,您大半夜起來給我們安排睡的地方,天沒亮就起來給我們做了這麽多好吃的,這些錢你就收下吧,不然以後我們都不好意思再來您家啦。”


    貴伯這才無奈的接住現金,平放在左手上,客氣了幾句走到門口,大聲喊了幾句什麽。


    瞿明心覺得好奇,問道:“爹地,貴伯這是做什麽?”


    瞿振桓歎了口氣,說道:“他把錢平放在手掌上以示公開,再當場喊鄰居來做見證,要當麵數錢,表示這是國家給村裏的,不是給他的。”


    “噢。”


    瞿明心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好奇的跟上貴伯去看熱鬧。


    瞿振桓看向站立難安的梁秘書,問道:“年輕人,你現在心裏除了怕交不了差,還有什麽感想?”


    梁秘書低下頭,過了一會兒才回答道:“慚愧,愧對這些老鄉。”


    “你還年輕,隻是跟錯了人,站錯了隊伍,可是你還沒有走錯路。”瞿振桓欣慰的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問道:“我帶你回京城,讓家父幫你找一條新路,你願意嗎?”


    梁秘書皺緊眉頭,看了看手中的公文包,又回過頭看了看院子門外已經聚在一起的老鄉們,長長的舒了口氣,下定決心說道:“瞿先生,我願意跟您進京。”


    瞿振桓微笑點頭,抬頭看向市區方向,心裏暗暗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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