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施恩不圖報和有恩必報,而且是滴水之恩,必湧泉相報這兩種優良傳統撞到一起,大概率就會麵臨林慕陽一樣的尷尬。


    瞿振廷泡茶,瞿泰官和林慕陽坐在中間,其他瞿家人圍著茶桌分坐。


    瞿泰官和林慕陽在討論一個千古難題。


    就好像在廣大農村地區常見的,一個六七十歲的老農在路上遇到一個背著書包的小學生,卻要叫一聲三表叔一樣。


    王鐵遠遠的坐著圍觀,看著頭發花白的瞿振廷瞿振桓,再看看自己家老板那張年輕得吹彈可破的嫩臉,抬頭把天花板差點看出一個窟窿,才好不容易忍住笑。


    可是他知道,這個場合絕對不能笑出來,不然他的名字就會從王鐵變成十天,被老板打斷手腳摘掉腦袋,然後從34樓扔下去。


    反正以後取笑的機會多的是,先看看老板如何應對。


    “唉,瞿老頭,我本以為您是江湖上最後一位大俠。”林慕陽歎氣說道:“可沒想到您卻如此的不講道理。”


    瞿泰官眼睛一瞪:“我怎麽不講道理了?”


    林慕陽問:“您知道我今年多大歲數嗎?”


    瞿泰官梗著脖子說道:“20歲,怎麽了?老話說達者為師,你除開救了我一命之外,還助我瞿家更上一層樓,讓他們叫你一聲恩公,難道還委屈他們了?我看誰敢!”


    林慕陽見前方被堵,馬上打方向盤轉彎:“您知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嗎?”


    瞿泰官點頭說道:“知道,但是這跟這件事情有什麽關係?”


    “有關係,而且還不小。”林慕陽說道:“您好比是原始森林裏一株百米紅杉,樹大根深枝葉繁茂,而我呢,隻不過是冰冷雪原上的一棵十米冷杉,風吹日曬,暴雪壓頂。”


    林慕陽注視著瞿泰官的眼睛,說道:“您仔細想一想,當您的子女在別人麵前叫我一聲恩公的時候,我該如何自處?”


    “大大方方的接受唄。”瞿泰官不以為然的:“你也聽過孔子的學生贖牛的故事吧?”。


    “好,那我到時候就大大方方的。”林慕陽笑了笑,繼續問道:“然後呢?您的摯友親朋、晚生後輩遍布全世界,到時候他們是否也要這麽稱呼我?”


    瞿泰官點點頭,說道:“你這倒是提醒我了,回頭我要跟他們說說。”


    “別人問:這小毛頭對您有什麽恩時,您要怎麽回答?瞿大先生他們要怎麽回答?是按照瞿家家訓光明磊落如實告知,還是要他們忘掉家訓費盡腦筋編一個理由來?”


    瞿泰官聽懂了,他聽懂了林慕陽在擔心什麽。


    他生病住院的事情,在某個層麵往上的人群裏,幾乎已經人盡皆知。


    他住院的原因,是令全世界無數頂尖醫學專家也束手無策的淋巴癌晚期,而不是走在路上突然暈倒摔出的頭疼腦熱。


    到時候要是有人問:一個20歲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是怎麽救了他的?


    瞿家人若是實話實說,一旦那件事被心懷叵測的人知道,反而等於害了林慕陽。


    若是編造理由借口,不但會陷入道德困境,還會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須知隻要說了第一個謊,就得用無數個謊來圓前麵的謊。


    到最後所謂的有恩必報,就會變成恩將仇報了。


    “瞿大俠,您武功高,不怕菜刀。可是…”林慕陽見時機成熟,會心一問:“那些打不過您的江湖匪類,要是揮著刀朝我砍過來,我該怎麽辦?”


    “即使我現在能躲在您的赫赫威名之下尋求庇護,將來呢?您護得了我一時,能護得了我一世嗎?”


    瞿泰官重重的杵了一下拐杖,差些把房間地毯給戳出一個洞來。


    林慕陽見老爺子陷入了兩難之地,開始發脾氣,卻也不著急哄他,端起茶碗慢慢的品起瞿家帶來的頂級茶葉來。


    他想看看,瞿家到底會拿出什麽樣的回報來證明他們的誠意。


    這關係到他接下來的一係列重要的決定,不能急。


    那本禁書裏有一個道理是這麽說的:不要自己開口提出要求,要讓別人自己心甘情願的給。


    前者是索取,必然會讓對方心生不快,後者是貢獻,是滿足對方自己的心理需求。


    可是很顯然,林慕陽低估了他在瞿泰官心中的分量,或者他低估了瞿泰官對於讓瞿家人報恩的決心。


    瞿泰官沉思良久,突然說道:“小子,我把孫女許配給你!這樣就可以了!”


    “噗!”


    林慕陽差點一口茶水噴在瞿振廷臉上!


    “瞿老頭您沒事吧?現在2006年了!大清早就亡啦!”


    林慕陽的眼角察覺到瞿振桓父女不停變換的臉色,明智的不去觸碰那根敏感的月老紅線。


    “老爺子,別煩惱啦!”他拍了拍老頭的手臂,說道:“您是做大事的,不要在這種小問題上糾結,您苦著這張臉,別人看了倒顯得我咄咄逼人似的。”


    瞿泰官顯然不會這麽輕易就改變自己的決定,他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長孫,問道:“遠航,你來說說,我們瞿家要如何報恩?”


    瞿遠航可從來沒有想過,在爺爺和長輩都在場的情況下,竟然還有他要考慮問題的時候。


    “爺爺,報恩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他眼珠子一轉,苦著臉問:“您這麽急著要一個結果,反倒會讓恩公覺得咱們急著要跟他劃清界限,您說對不對?”


    瞿泰官扔出去的火炭被好大孫伸手給拍了回來,一氣之下咳嗽不止。


    本來他就重病纏身,這一咳嗽,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林慕陽雖然懷疑這老頭兒是在自己麵前演戲,可是這時候也顧不得什麽禁書上的大道理了。


    再者說,瞿泰官剛才決定把最疼愛的孫女嫁給他,就已經足夠證明他的決心。


    且不說瞿明心本人願不願意,恐怕瞿振桓都不會同意用女兒的終身幸福來報恩。


    別到時候因為這麽點誤會,造成人家父子不和。


    他輕拍著瞿泰官的背,忽然抬頭看向緊張的站在自己斜對麵的瞿遠航,笑著提議:“遠航兄,不然讓老爺子先咳著,咱倆抽空出去拜個把子?”


    “啊?拜把子?”


    瞿遠航一臉呆萌的還沒反應過來,卻見爺爺偷偷朝自己使了個眼色。


    “好的好的,爺爺您先咳著,我和恩公去拜把子。”


    瞿遠航,瞿家長房長孫,牛津大學經濟學和工商管理學雙學士證書獲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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