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陽把圍觀人群給扒拉開,徑直鑽進最中間。


    一位昏迷不醒的老太太半趴在冰涼的機動車道上,額頭上的傷口鮮血直流,染紅了半張臉。


    灰白的頭發淩亂的蓋住側臉,身上還穿著一件打著補丁的單衣。


    一隻手彎曲如藤,另一隻手壓在身下,手中還緊緊的攥著一個紅色塑料袋。


    也不知道裏麵裝的什麽。


    一看就是窮苦人。


    熱心群眾圍觀了半天,卻並沒有任何人伸出援手。


    明哲保身但並不置身事外,這種行為就叫做看熱鬧。


    林慕陽手忙腳亂的按照係統的提示,開始現場急救。


    他小心翼翼的探過呼吸和頸動脈的脈搏,接過不知哪位熱心群眾遞過來的一包紙巾,按住老太太額頭上的出血口。


    他正要把傷者的身子翻過來時,係統發出一陣急切的警示音。


    圍觀群眾中有人喊道:“少年,我勸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萬一對傷者造成二次傷害,你吃不了兜著走!”


    林慕陽咬了咬後槽牙,並沒搭話,手上卻很聽勸。


    前世見多了各種意外,他更清楚好人做不得。


    “請讓讓,我是醫生。”


    這時,突然從旁邊鑽出來一道白色的影子。


    一位妙齡女子風一般的吹進人群之中,伸手從林慕陽手中“搶”過老太太。


    一陣帶著消毒藥水的氣味,在這一刻鑽進林慕陽的鼻孔裏。


    他手上按著傷口,不由自主的被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所吸引,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她的動作上。


    她迅速蹲下身子,探過呼吸和脈搏之後,先輕輕地將老太太的頭部微微側轉,查看呼吸道是否有堵塞物,同時用一隻手小心地托住老太太的頸部,以防止任何不必要的移動對可能存在的脊柱損傷造成加重。


    她又將另一隻手伸到老太太的肩部下方,緩緩地推動老太太的上半身,謹慎地將老太太的身體側轉過來,使其麵部朝上。


    幾乎不帶猶豫的,她果斷的捏開老太太的嘴巴,深吸了一口氣,對準老太太還帶著血的嘴上印下去。


    這一幕,讓有點想吐的林慕陽覺得自己真不是東西。


    他趕緊的蹲到一旁,暫時也顧不得跟係統掰扯,看著妙齡女子一口一口的往傷者的嘴裏渡氣。


    約摸兩分鍾後,林慕陽在心裏數到36這個數字時,妙齡女子停下人工呼吸的動作,翻開病人的眼瞼,觀察了兩秒,接著伸出大拇指,往人中用力的按下。


    “霍!”


    隨著一道響亮的吸氣聲,老太太幹癟的胸口,肉眼可見的開始自主起伏。


    因為不知道傷者身上有沒有帶著其他的基礎病,李安安也不敢再貿然處置。


    她挪到老太太頭部旁邊,幹脆一屁股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將老太太的後腦勺擱在自己的大腿上。


    她皺著眉抬起頭,朝圍在起的圍觀群眾迅速瞟了一眼,問道:“有人打電話叫救護車了嗎?”


    “報了的,報了的!救護車應該馬上就到了。”


    林慕陽循聲看過去,開口的是那位最先發現倒地老太太的中年女人。


    他緩緩起身,想要遁走,卻突然被李安安叫住:“帥哥,等一下。”


    “怎麽?”


    林慕陽回頭,疑惑的看向白衣天使。


    “她是你什麽人?”


    李安安直到問完,才發現自己身為住院醫的職業病又犯了。


    這是在大街上又不是在醫院,麵前的帥哥又不是病人家屬。。


    林慕陽聽在耳中,覺得有些搞笑。


    不是你撞的你為什麽要扶的變種:和你沒關係的人你為什麽要救?


    “她又是你什麽人?”他反問。


    李安安本來已經意識到是自己的問題,卻沒想會被對方給懟回來,想開口道歉的話語變成尷尬的沉默。


    兩人正對視間,一名巡警疏散交通後,繼續分開人群走了過來。


    看完場中的情況,他的聲音帶著意外和驚喜:


    “安安,沒有想到竟然能在這裏遇見你。”


    “孫警官,好巧。”


    李安安微笑著對頭回應,卻也僅此而已。


    一看就是不太熟。


    孫警官的視線從躺在李安安懷裏的老太太身上掠過,又上下打量了兩眼站在一旁的林慕陽,眉宇間的距離越湊越近。


    圓寸頭,上半身套著油墨汙漬外套,下半身的牛仔褲上也印著油墨汙漬,腳上的布鞋…


    麵色憔悴蒼白,渾身上下流裏流氣的,一看就不是好人,和那些經常通宵泡網吧的不良群體一模一樣。


    林慕陽將孫李二人的對話和神態舉止,聽在耳中看在眼裏。


    從這兩人互相之間的稱呼就可以看得出,一個想親近,另一個想疏遠。


    然而他不想多管閑事,隻想趁機開溜,好好盤問魔幻係統是個什麽鬼東西。


    卻不料再一次被人叫住。


    和剛才不同,這次換了一個人叫他。


    “同誌,麻煩你先別走,把身份證拿出來給我看一下!”


    林慕陽迅速從外套的口袋裏掏出一張身份證,條件反射般的動作熟練得讓人心疼。


    他回過身,畢恭畢敬的將身份證用雙手遞過去。


    那位孫警官單手接過,眼睛在身份證上和林慕陽臉上來回瞟了兩眼,嘴上問道:“從幾千公裏外的大石山區跑來常山做什麽?”


    林慕陽的嘴角扯出一道討好的苦笑:“討生活。”


    孫警官手中捏著身份證,沒有還給林慕陽,繼續盤問:“你現在住在什麽地方?”


    林慕陽不假思索回道:“槐樹村38號,房東老爺子姓劉,老太太姓林。”


    孫警官又問:“暫住證辦了嗎?”


    林慕陽有些緊張:“辦了,單位收走了,說要辦入職手續,還沒還回來。”


    林慕陽滴水不漏的應對各種盤問,直到救護車嗚哇嗚哇的停在路邊。


    孫警官將林慕陽的身份證捏在手裏,指揮道:“你還站著幹什麽?還不快點幫忙把傷員抬上車。”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林慕陽抿唇假笑,蹲回到傷者身邊,笨手笨腳的幫忙抬人,過程中不小心碰到了李安安的手,引來她一聲驚呼:


    “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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