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最新章節


    德妃若是心裏無事,本該能注意到女兒的把戲的,畢竟要調動宮女,景泰公主自己手中可用之人不多,少不得要動用長春宮的人。可惜德妃今日自己也有要辦的事兒,竟沒在意景泰公主在做什麽。何況德妃也根本沒有想到,女兒一個愚蠢的念頭,居然會引出那樣致命的禍事,因此這會兒,她還是在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顧嫣然。


    今日命婦們入宮,雖說是赴德妃的生辰宴,並不必如大年初一朝賀一般按品大妝,並穿上各自的誥命服飾,但也都是妝容隆重,端正自持的。這樣的妝扮,年長些的命婦們也就罷了,若年輕的,卻是不大撐得起來。隻是因能得到三品以上誥命的,差不多都已經年過三十,是以從前也沒顯得出來,如今這打眼一看,除了幾位王妃側妃之外,就頂數這位新出爐的平南侯夫人年輕得顯眼了。


    “聽說平南侯夫人家裏也有個小子,幾時抱他來給本宮看看?”德妃逗了逗齊王的小兒子,轉過頭來仿佛剛剛看見顧嫣然似的,順口就笑吟吟地說了這麽一句。


    顧嫣然忙欠了欠身笑道:“才半歲的小子,什麽規矩都不懂,哪裏敢帶進來吵鬧娘娘呢。”


    齊王妃便在一邊幫腔笑道:“小孩子麽,哪裏要拘什麽規矩。我這個小子也不過兩歲,若照這麽說,越發不該帶進宮來了,頑皮得很呢。”


    顧嫣然心裏就微微生了幾分警惕,含笑道:“王妃府上的小公子,我家那個怎麽比得了。我瞧著小公子的規矩就極好的,總是龍子鳳孫,天生的就有個儀態。”


    這奉承話說得如此堂堂正正,齊王妃倘若再拿自己的兒子跟臣下的庶子比,那簡直就是自己作賤自己了,便隻得一笑,不再往下接話了。


    德妃在一旁笑道:“說起來你們家小子居然已經半歲了,沒聽說辦過洗三或是百日,我便拿不準年紀了。”


    “那陣子侯爺還在邊關,家裏都擔憂著,也就沒辦那些。”


    說到這個理由,德妃臉麵上就有點不大好看。皇帝雖然以“不遵軍令,擅自行動”為由,抹去了周鴻的戰功,可反手就給了個爵位,可見皇帝的態度了。反而是陸鎮,雖然得了皇帝兩句不疼不癢的誇獎,還賞了百兩黃金,但那算個什麽啊?百兩黃金不過是千兩白銀,茂鄉侯府隨便哪家鋪子一年檢點檢點也掙出來了,誰稀罕哪!


    “半歲的孩子也不小了。”德妃咬牙把堵在心口的氣咽了下去,依舊和顏悅色地笑道,“平南侯少年英俊,想必孩子也像他父親,定然是個俊俏的。”


    顧嫣然心裏立時就咯噔了一下。原因無它,大哥兒長得當然是不可能像周鴻的,更糟糕的是也根本不像謝宛娘,一張方臉完全是隨了蔡將軍。幸而現在年紀還小,圓嘟嘟的倒還不大明顯,但倘若再大個一歲半歲的,隻怕是個人都能看出來,這孩子跟周鴻毫無關係。


    心裏緊張,但顧嫣然臉上也是不動聲色,隻含笑道:“娘娘太誇獎了。那孩子這會兒圓嘟嘟的,我瞧著不大像侯爺,倒是跟他生母眉眼間有些相似。”


    德妃笑笑,又轉過去跟別人說話了。顧嫣然提了筷子,隨便挾了一片筍放在嘴裏,看起來悠閑自得,其實心裏已經繃緊了——德妃問起周鴻的庶長子,究竟是個什麽意思?當然,她人未進門,周鴻已有婢妾有孕,這事兒說出來實在打臉,德妃也有可能隻是要下下她的臉麵而已。但要下正妻的臉麵,又何須說要將孩子帶進宮來給她看看呢?看臣子的庶子,德妃這不隻是下別人的臉麵,也是在自貶身份,除非,她確實是想看看大哥兒。


    堂堂寵妃,為什麽想看一個臣子的庶子?顧嫣然手指輕輕轉動著筷子,眼色漸深——難道,是因為蔡將軍?


    因為心裏存了這事兒,顧嫣然就是去外頭園子裏賞菊,也是暗自警惕,所以王姝湊過來說話的時候,本是一件小事,她也戒備著。須知王姝是景泰公主的伴讀,從前不但沒什麽交情,孟瑾和王嫻還有利益衝突,王姝這樣和氣親熱的模樣,可實在不大對勁。所謂事若反常必為妖,這宮裏向來不是什麽平安地方,小心為上。


    王姝心裏也是七上八下的,可是景泰公主在不遠處看著,她也隻能打起精神跟顧嫣然說話:“這綠菊也不知是怎麽培植出來的,顏色綠得這般可愛。”


    顧嫣然也笑笑:“聽說是在一株花上選那綠得最好看的一朵,將枝子截下扡插培育,待開花後,又選最綠的一枝扡插。如此不知反複多少次,才種出這樣綠如翡翠的花來。”


    王姝本是沒話找話說,想不到顧嫣然居然也懂些蒔弄花木之術,倒頗為驚訝:“周夫人見多識廣。”兩人打著哈哈,你一言我一語,居然也說得熱絡。


    遠處景泰公主看了一會兒,滿意地笑了笑,示意了一下來往侍奉的一名不起眼的宮婢,又轉回頭去笑吟吟跟陸家幾個姑娘說話。


    “公主在看什麽呢?”陸盈含笑道,“那位不是給公主伴讀的王家姑娘麽?怎麽不過來坐?”她年紀最長,別的女孩兒一心看花,她卻不時注意著周圍,自然也注意到了景泰公主時不時地盯著王姝和那位年輕的平南侯夫人看,其中必有蹊蹺。


    “隨她去罷,大約是說說晉王府兩位側妃的事兒。橫豎都是自家姐姐,也說得上。”


    陸盈笑笑,沒再說話。景泰公主這脾氣,真是叫人吃不消。晉王是她的兄長,她說起晉王府兩位側妃來,便跟說起平常人家的妾室一般輕蔑的口氣。妾的親戚算不得正經親戚,故而家中若有女孩兒做妾,外人少不得會輕視幾分。可王姝到底是她的陪讀,她輕視平南侯夫人也就罷了,連曲意奉承許久的陪讀也這樣看不起——難怪當初父親堅決不許自己入宮做她的陪讀呢。


    那邊顧嫣然跟王姝正說著話,宮婢們已經捧上雪梨羹來,每位女眷處都送一盞。送到顧嫣然身邊的時候,腳下不知被什麽一絆,半盅雪梨羹潑出來,濺濕了顧嫣然的裙角。宮婢立刻臉色大變,當即就跪下來磕頭:“奴婢一時失手,請夫人恕罪。”


    王姝皺眉斥道:“怎麽這樣不小心!”看看顧嫣然被潑濕的翡翠灑花裙,熱心地道,“可燙著沒有?附近就是玉闌閣,我陪你去換身衣裳。”


    裙子已經被潑濕了一大塊,上頭還沾著白色的梨羹,顯然是沒法再穿了。宮中赴宴,不比在外頭,可以隨時告辭,沒有德妃發話,宮宴不結束,便無法出宮,也隻能去換身衣裳了。顧嫣然沒說什麽,隻對石綠使了個眼色,示意她緊緊跟著自己,寸步不離。


    玉闌閣離菊園還真是不算太遠,引路的宮婢將她們引至一處小軒之內:“周夫人請更衣,奴婢去外頭等著。”


    屋裏擺著屏風,顧嫣然自然是繞到屏風後頭去更衣,石綠在旁伺候。才脫了裙子,就聽王姝在外頭道:“周夫人慢慢更衣,家母那裏隻怕要找我,我先回去了。”不等顧嫣然回答,已經推門跑了。東西她是放下了,至於顧嫣然究竟撿不撿,就不關她事了。


    石綠從屏風上直起身來,小聲道:“夫人,王姑娘扔了個什麽東西在椅子底下。”自轉到屏風後頭,她就湊在兩扇屏風間的縫隙上往外看,王姝在外頭的舉動,盡收眼底。


    就知道肯定有貓膩。顧嫣然皺皺眉,一邊換衣裳一邊道:“你去看看,是個什麽東西,別隨便動。”


    石綠出去看了看,一臉驚訝轉回來:“是一隻桃核雕的小船——夫人,奴婢瞧著,怎麽跟那會子您過十歲生辰的時候,老爺送您的那隻一模一樣!”雕工那般精致的桃核小船,她這輩子也就隻見過那麽一隻,如今居然見著第二隻了!


    “桃核雕的……”顧嫣然沉吟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麽,幾下換好衣裳,快步出來親自去看。


    椅子底下果然是寸許長一隻小船,由桃核雕成,雖小,卻是桅杆船棚一件不少,船頭船尾還各立一個船夫,跟她那年生辰時得的當真一模一樣。顧嫣然本來是打定主意不管王姝扔下什麽都原封不動放在原地的,此時卻不由得伸手將那核舟拾了起來。


    當初顧運則得到的那一隻,原是呂良在呂家村廢墟上拾的。如今這一隻——顧嫣然心中思緒翻騰,最終將那核舟揣進袖中——她得弄明白,這一隻核舟究竟是誰的?是王姝的,還是別人的?


    “看看外頭那宮女還在不在?”


    石綠探頭出去看了一圈,又叫了一聲,全無動靜:“不在。院子裏都沒個人。”


    “那就快些回去。”顧嫣然攥緊了手指,“先去找陳太夫人!”說不定這個謎,今日就能解開。


    菊花叢裏,眾位命婦們飲酒或賞菊,氣氛頗為融洽。德妃正跟人說話呢,聽得不遠處略有些混亂,片刻之後,王尚書夫人走過來,一臉歉然:“小女不慎扭傷了腳踝……”


    “可傷得重不重?”到底是景泰公主的伴讀,德妃少不得要關切一二。


    “倒也不重,隻是行走不便,怕是不能再承娘娘賜席了。”


    德妃便點點頭,吩咐宮人道:“送王夫人和王姑娘出去,將本宮那裏的紅花油賜兩瓶給王姑娘。”


    王家母女謝恩出去,德妃也沒在意,繼續跟身邊的陸宛說話,誰知說到一半,卻轉眼看見顧嫣然從外頭走進來,不由有些詫異:“平南侯夫人去了哪裏?”


    她的貼身宮女忙叫人去打聽了一下,片刻之後回話:“方才有個宮婢將雪梨羹潑到了周夫人裙子上,她去玉闌閣更衣了。”


    德妃眉頭便一皺:“平明殿裏難道沒有更衣的地方?怎麽跑到景泰的住處去更衣了?誰帶她去的?”


    宮女忙道:“是王姑娘帶她去的,想必王姑娘隻熟悉玉闌閣。”


    德妃頓時覺得有些不對,還沒容她多想,景泰公主就從外頭風風火火跑了進來:“母妃,母妃,我的桃核小船丟了!”


    她聲音太大,德妃想喝止都來不及,不由得沉了臉:“怎麽大呼小叫的?”


    景泰公主卻絲毫沒有理會母妃的神色,仍舊大聲道:“方才我帶表姐去玉闌閣看舅舅送我的東西,才發現那桃核小船不見了!”


    德妃已經隱約猜到了些什麽,見眾人目光都往這裏投來,連忙咳嗽了一聲:“想是宮女們拿去清掃了,回去問問自然有了,這會兒張張慌慌成何體統,快別說了。”


    景泰公主正在興頭上,怎麽肯聽母親的話:“母妃,我問過了,並無人拿那個走。倒是宮女說了,方才平南侯夫人去了玉闌閣。”


    “住口!”德妃這會兒算是知道女兒想幹什麽了,不由得一陣頭疼。這是誰給景泰出的主意?這樣拙劣!景泰年紀也不小了,怎的頭腦還這般簡單,平南侯夫人拿你一個桃核小船做什麽?


    “母妃!”景泰公主有些不滿,轉過頭去看著顧嫣然,“平南侯夫人,那桃核小船雖不值什麽錢,卻是我舅舅送我的禮物,若是你拿了,還請還給我,我要贈與表姐的。夫人若覺得那個有趣,我日後得了再送你。”她也不是全然的愚蠢,知道說顧嫣然偷盜是不大合理的,因此隻說顧嫣然瞧著有趣才拿了。橫豎不告而取即為偷,至於為什麽取,那倒不重要了。


    德妃隻覺得頭嗡嗡的,恨不得把女兒的嘴捂住。顧嫣然卻露出一臉詫異的神色:“公主說笑了,我雖去玉闌閣更衣,卻並不曾看見什麽桃核小船,更不必說不告而取了。”


    今日來宮裏的命婦們哪個不是人精子,知道這是有一場好戲看了,頓時嚶嚶嗡嗡地低聲議論起來。德妃隻想叫人將女兒帶下去,景泰公主卻是胸有成竹——顧嫣然走後便有宮人進去查看,並未在屋中見那核舟的蹤影,那必然是被她撿去了——當下理直氣壯道:“我玉闌閣今日隻有平南侯夫人一位外客,恐怕我隻得多問夫人兩句了。”


    “不知公主丟的是何等樣子的核舟?”一直默不作聲的陳太夫人卻忽然說話了,“說來,方才老身去殿內更衣,倒是在房中撿了一隻桃核小船,可不知是不是公主所說的。”說罷,慢條斯理拿出一隻寸把長的小小核舟,當著眾人的麵擺在德妃麵前的幾案上:“公主瞧瞧?”


    景泰公主看著那核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德妃心裏又氣又急,倒是陸盈輕笑道:“莫不是有人從玉闌閣取了這個,又怕被發現,才丟在了平明殿內殿裏?”


    顧嫣然仿佛沒聽出陸盈話中所指,隨便瞥了一眼那核舟,淡淡一笑:“我道是什麽,原來是這種東西。說來我家中也有個一模一樣的,小時候也時常拿來把玩,到十二三歲上便拋開了。”分明是淡淡的輕蔑口氣。景泰公主說她覺得核舟好才取走,可她家中有個一模一樣的,且隻是小時候把玩,如今自己家裏的都不稀罕了,還稀罕景泰公主的麽?


    景泰公主頓時炸了毛,冷笑道:“平南侯夫人說得好輕巧,可認得這是什麽?這是前朝陳會宗的手藝,不是什麽仿刻的贗品!”親手將核舟上比指甲蓋還小點的窗戶推開,“平南侯夫人瞧瞧裏頭,那桌子上的茶盅,裏頭還有漂浮的茶葉呢,正是一個陳字!”


    眾人不由嘩然。前朝雕刻聖手陳會宗的大名,無人不知。此人原本長於繪畫,是三十歲後才迷戀雕刻的,越到後期,越是雕工精細無出其右,晚年更是愛雕寸許長之物。別看人年紀漸長難免眼力減退,陳會宗偏就是年紀愈長所雕之物愈是精巧,據說他到了後期,雕刻之時已經不是靠眼睛去看,而全憑手上感覺了。不過他精益求精,若所雕之物自己不滿,便會毀掉,兼且竹木核雕之物不易久存,故而傳世之品極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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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會兒景泰公主已經叫人取來了水晶放大鏡,趾高氣揚地讓人傳看。果然那茶盅裏頭有個小小的陳字。茶盅已經雕得極小,那個陳字自然更小,不用放大鏡去看,還當真是看不清。景泰公主冷睨著顧嫣然,嗤笑道:“平南侯夫人家中若也有這般珍品,何不取來一觀?”


    顧嫣然接過水晶鏡看了一看,轉頭對石綠道:“你去家裏問問母親,還能不能尋到那核舟。”這不是問孟素蓉,而是問顧運則,能不能將那東西拿出來。


    景泰公主想不到她居然真敢叫丫鬟回家去尋,冷笑道:“好極,我就等著瞧了。”倒把開頭自己想給顧嫣然扣上盜竊帽子的事兒忘得一幹二淨。


    德妃頭疼之極,但看女兒不再提盜竊之事,又放下點心。旁邊茂鄉侯夫人和陸二夫人見狀,正要打個圓場說起別的事情,便聽內監大聲道:“皇上駕到——”


    一眾命婦紛紛下跪迎接,皇帝走過來,先親手扶了德妃,又笑命眾人免禮,才道:“好生熱鬧,都說什麽呢?”一眼看見桌上的核舟,不由好笑,“景泰怎的又把這個取出來了?”這東西由陸鎮送來之後,景泰公主沒少炫耀過。不過那都是五年前的事了,景泰公主已經在宮中炫耀了一個遍,之後這幾年便極少取出來了。


    景泰公主見皇帝來了,更是精神,笑道:“父皇怕不知道吧,平南侯夫人說她家中有一隻一模一樣的核舟呢。兒臣正等著平南侯夫人的侍女去取了來,好叫大家都看看。”


    “果然?”皇帝也來了興致,“那朕也等著瞧瞧。”


    顧嫣然低頭道:“臣婦已經命人去取,但願不是贗品,免得汙了皇上龍目。”


    皇帝這一來,命婦們便不如方才自在,連說話聲音都低了下來。德妃恐怕場麵尷尬,便讓眾人都坐回殿中,喚了人上來歌舞,絲竹齊奏,卻也熱鬧。


    顧嫣然仍舊在陳太夫人身邊坐下,先是低聲謝了陳太夫人,再抬眼往皇帝背後看了看,那兒站了個宮女,衣著卻與旁人不大一樣,垂頭立著,身姿端秀。這個人顧嫣然認識——李菡。


    皇帝與德妃說了好一會兒話,又向潞國公太夫人這樣年長的命婦一一話過家常,外頭便有人來報:“平南侯夫人的侍女回來了。”


    景泰公主早等得不耐煩了,聞言忙道:“可取到那‘一模一樣’的核舟了?”將一模一樣四個字咬得重重的。


    早有內監自石綠手中接過匣子,打開來看了,方將裏頭的核舟取出,送到皇帝麵前。滿殿人的目光都落在那核舟上,離得遠的人看不見,但離得最近的幾席,尤其是德妃和景泰公主卻看得清清楚楚,這匣子裏的核舟,果然是與景泰公主那一枚一模一樣。


    景泰公主猶自不肯相信,親自拿了水晶鏡往船艙裏看去,卻在那茶盅裏看見了清清楚楚一個“陳”字。


    皇帝也拿了水晶鏡親自看了,目光中閃過一絲異樣,緩緩問道:“周夫人,此物是何處得來?”


    顧嫣然忙起身道:“回陛下,此物是臣婦十歲時,父親尋來為臣婦做生辰之禮的。當時持此物者說,這核舟乃是他八年前在福建一村落廢墟之中拾來的。”


    “胡說!”景泰公主頓時惱了,“這樣東西,村落之中豈能拾得來?”她以為顧嫣然是故意貶低這核舟來侮辱於她。


    皇帝卻是手指在桌上輕輕敲了敲,忽然道:“此物朕瞧著有趣,也難得湊成一對,周夫人可肯割愛?”


    顧嫣然略一猶豫,便道:“能得陛下青眼,是此物的福氣。”


    皇帝便大聲笑了起來,轉頭問景泰公主:“景泰這一個,肯不肯割愛讓給父皇呢?”


    景泰公主噘了噘嘴,卻還是道:“父皇喜歡就拿去吧。”


    皇帝笑笑,轉頭吩咐李菡:“去內庫取那對白玉鑲金的菊花簪來給周夫人。這般珍品,朕可不能白拿。”


    顧嫣然連忙福身謝恩,景泰公主卻不悅起來:“父皇都沒有賞兒臣呢!”


    皇帝笑著摸摸她的頭發:“景泰去內庫裏自己挑,喜歡什麽就拿什麽。”說罷,他將兩枚核舟親手袖了起來,站起身來,“回武英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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