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明華決定去京都之前見一見父親的那些部下,可是空靈法師在府上,而趙姨娘並不知道自己晚上可以醒來,身邊到底有幾個可用之人?


    薑明華慢慢的在回憶,回憶赤柔給她講的一切,突然回想起上一世在薑明華進京兩年後,京城發生了一件大事,就是天家找到了八年前在大火中喪生的黃貴妃。


    據皇宮傳來消息,當年黃貴妃宮中走水,半個宮殿都化為灰燼,宮女太監死傷無數,黃貴妃本也是難逃一死,結果黃貴妃所處的地方出現一團黑霧,大如帽蓋,後變成巨人,也有說變為大狼狗狀,將黃貴妃救走。


    民間一時流言四起人心惶惶,隻是過了一段時間,所有傳言就變成了,黃貴妃是心誠至善之人,感動了神靈,神靈派帽神救了黃貴妃,也有人稱親眼見過此物,此物所到之處並不傷人,有打架劫舍者,此物出手救助,當時帽神帽妖虛虛實實分不清真假。


    還說黃貴妃返回皇宮時,帶回來一個天資聰穎的八歲小女孩,天家對外宣稱,皇宮走水時,黃貴妃已懷有身孕,老百姓都說,上天有好生之德,帝姬得真龍天子佑護保得平安,是個祥瑞之人。


    赤柔講完這些事,又說了一句,宮女們傳言,那個孩子一雙大腳,根本不像八歲的孩子,也就是黃貴妃失而複得,天家高興之餘並未追究,那個孩子也在十歲的時候正式封為帝姬,排第二十一,賜名明昭,朗朗乾坤昭昭日月,取祥瑞聰慧有福之意,被世人稱為明昭帝姬。


    明昭帝姬!


    明昭帝姬!


    薑明華心裏默默念道!


    薑明華耳邊又響起赤柔自言自語的玩笑話,“天家幾代人,從未出現過大腳帝姬,這是生錯孩子了還是找錯貴妃了?”


    薑明華不再去想和自己沒有關係的事,她開始回憶父親薑侯爺的軍隊,侯爺自小就跟在老侯爺的身邊鎮守邊關,與士卒同甘共苦,遇到敵人必定身先士卒,所以深受百姓和士兵的愛戴!


    父親去世後,天家茶飯不思三日,哀傷數日,天家親自派宦官護送靈柩回到了唐縣,真定府一帶人看到父親的靈柩大都痛哭流涕。


    這樣一位愛國愛民深受天家器重之人,僧人為什麽要殺了他?


    薑侯爺一生殺敵無數,痛恨之人肯定有,但絕不可能是大周國的人,可是僧人殺死父親,了無大師殺死薑明華!


    他們是不是同類人或者本就是了無大師的安排,為什麽?這中間一定有什麽事情的存在,那麽,薑侯爺的部隊裏麵誰可信,誰不可信那?


    “大小姐,邊關守將原平和言廣自侯爺離世,一直在守護唐縣周邊,其實是守護侯爺府,”


    原平原是侯爺大管家的助手,從侯府幫著老管家管家,然後就管到了軍隊!


    言廣管理公使庫,言廣的兄弟言慶善理財務,與各個府衙均有生意往來!


    “邊關窮山惡水,可是侯爺給邊關老百姓做個多少好事,自己掏錢建堤壩修水利,朝廷軍餉常常不及時,可是侯爺邊關的守衛,可有餓過一頓,言慶就是我們侯爺的金庫啊,您看,需不需要找他們過來?”赤柔一邊揉著薑明華的雙腿一邊說道。


    “我想今夜見到兩位,赤柔可有辦法避過空靈法師和趙姨娘?”薑明華想了想問道!


    就在赤柔想辦法的時候,薑明華想起了薑明德,又轉頭問道,“大哥怎麽樣了?可能來到我的房間,我想我要走了,大哥來看看我,姨娘和空靈法師也不會多心,如今這頂帽子庇護著我,空靈法師還感應不到我的存在,”


    薑明華將手中的帽子蓋在頭頂,大大的帽簷像是可以把大小姐全部蓋住。


    赤柔聽到吩咐後關緊門窗,去了大公子的院子,不一會兒,赤柔扶著大公子向屋子走來,一邊走一邊大聲說道!


    “大公子,大小姐過兩日就要去京都治病了,今個晌午趙姨娘已經看過了,白日陽光太強,姨娘怕您身體不適,並沒有通知您,奴婢也不敢邀您過來看看大小姐,可是這一走也不知道何年何月回來,奴婢想您還是去看看大小姐吧!”


    赤柔扶著大公子進了薑明華主屋,赤柔轉身關門!


    薑明德已經顫顫巍巍的向床邊走去,看起來有點瘋癲,像想跑起來的狀態,可惜身體太弱終究無法跑起來,所以大公子看起來有點滑稽和別扭!


    薑明德進屋一眼就看到床上的妹妹,妹妹居然坐起來了,還衝著他眨眨眼,露出一個漂亮的笑容,薑明德的眼淚唰的流下來!


    一種酸辣的滋味從心口直衝大腦,整個口鼻都被酸辣味侵蝕,不能控製,也不想控製,自父母離世,薑明德一直想大哭一場,於是他真的哭了,壓低聲音任眼淚飄搖……


    自從父親不在,薑明德一直都很堅強,直到母親也不在了,薑明德漸漸覺得悲痛吃力!


    但少年倔強,從不在外人麵前露出一絲軟弱,也不在姨娘麵前啼哭,擊倒薑明德的是在學堂發瘋狂奔直到跳入湖中,回到家後就昏昏沉沉不見醒來,有人在耳邊說話能聽到,但是迷迷糊糊無法回答,分不清白天黑夜,就覺得什麽東西從體內慢慢流失……


    薑明華看著大哥消瘦的臉頰,上一世的影子和這一世慢慢重疊,奇怪,大哥現在這個樣子分明被吸食過多陽氣而萎靡不振,期間如果沒有人拿走那塊血玉,大哥恐怕活不到去京城,是誰救了大哥……


    薑明德看到原本一臉笑意的妹妹又像是老僧入定一般癡傻起來,臉上明顯的開始焦急!


    赤柔伸手把薑明德扶到床邊,開口說道,“大公子,大小姐才醒來不到兩天,有好多事她很模糊,常常會陷入沉思而不自知,也許大小姐的魂魄並不完整,大小姐好像也慢慢感覺出來了,您讓她先慢慢適應吧!倒是大公子您感覺怎麽樣?”


    那天赤柔偷偷溜進薑明德的房間,找到血玉,輕鬆的就把血玉拿走,當時赤柔怕驚動薑明德,並沒有喊醒薑明德。


    第二天的時候,大公子的小廝就在院子裏麵大吼大叫說大公子醒來了,還吃了一碗粥,居然還可以在屋內走幾步!


    小廝又笑又哭,因為前兩天姨娘說了,若公子醒了,他們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若是公子醒不來,當時伺候大公子的所有小廝全部杖殺。


    在邊關,世家大族皇親貴胄杖殺個丫鬟小廝都是常有的事,隻是侯爺幾代來,治家嚴厲,以禮待人、以理為正、以法為則、對遵守侯府規定的丫鬟小廝都很寬容和氣,基本不曾出現這樣的情況,所以侯爺在軍隊在唐縣都是口碑赫赫。


    “大哥!”薑明華起初還想笑著麵對薑明德,可是等真正喚出大哥兩個字,眼淚就開始往下流!


    上一世的十六年啊,從未喊過大哥,這一世的六年啊,也從來沒有喊過大哥,但是從重生以後魂魄回到了身體裏,薑明華就有了意識,她看到自己和弟弟出生時,大哥在院子裏開心的拍著小手問父親“爹爹,我以後是不是就可以和弟弟妹妹們一起玩了,您放心,我會管好他們的……”


    大哥啟蒙早,每天要早早去學院上課,但是每天下學回來都要去看看薑明華和薑明蓁!


    薑明蓁一會哭一會咯吱咯吱笑,一會鬧騰,一會還要把腳丫子往大哥的嘴裏塞!


    春去秋來,薑明蓁都滿屋子跑了,會叫娘了,會把哥哥叫“得得”了,薑明華還是睡在床上,夫人抱她起來,她不哭,也不鬧!


    奶娘喂奶的時候,聽不見她允吸的聲音,仿佛食物都是自動滑進肚子裏!


    姨娘伸出手摸摸薑明華漂亮精致的小臉蛋,她也不睜眼,剛開始姨娘都嚇壞了,以為薑明華沒有呼吸了,府裏的大夫來過了,軍營的大夫被侯爺拽著山羊胡也來過了,薑明華就是不動不哭不鬧,一點點微弱的心跳……


    薑明華眼前全是過往的各種片段,她止不住的悲傷,薑明華伸手拉住大哥的手,把臉埋進大哥的手心,因為她之前看到,弟弟薑明蓁委屈哭的時候,就窩在大哥懷裏,兩隻小手捧著大哥的手蓋在自己臉上,然後大哥寵溺的哄著薑明蓁,然後……然後薑明蓁留下一手的鼻涕笑著跑了……


    薑明華當然沒有留下一手的鼻涕跑,悲傷過後,她對著薑明德把自己發現的一切說了一遍,侯爺之死,自己生病,空靈法師與京城,再三囑咐薑明德萬萬不可相信僧人的話,又問道,“大哥,您還記得那塊血玉是怎麽得來的嗎?”


    薑明德沉思一會說,“就那塊紅色的石頭嗎?我醒來的時候已經不見了,也不知道去哪裏了?那塊石頭是我跟著父親去邊關,父親身邊的一個小士兵看我無聊送我的,那塊石頭真的特別美,夜裏還能有淡淡的紅光,我實在喜歡的緊,從邊關回來就把那塊石頭放在床頭前的櫃子上,自從有了那塊石頭,我每天晚上睡得都很踏實,也感覺不到邊關的酷暑,放在床頭已經三年了吧,”


    三年之久,難怪大哥後麵會神誌不清自己跳入湖中,那個小士兵是有意還是無意那?行兵打仗見慣了死人,發現這些東西也不奇怪,如果是有意的,難道三年前僧人就盯上了侯爺一家?


    “大哥,有些事我自己也無法解釋,從醒來,我好像隻有晚上有意識,白天還是如同從前一樣,我不知道我們的仇人是誰,我現在還無法確定我們身邊還有多少個暗害我們的黑手,所以請大哥偷偷聯絡父親以前的舊部下,我感覺他們一直在我們身邊,護著我們,而且這個世道並不穩定,也許兩年三年天下就會大亂,到時候生靈塗炭民不聊生,天下無一安穩處,所以兵馬才是這個亂世活下去的最大的保障,”


    薑明德被薑明華口中的亂世所震驚到,畢竟他也是個十二歲的孩子,時常去邊關卻從來沒有經曆過亂世。


    “大哥,弟弟身邊的兩個小廝有問題,您一定要多注意,姨娘不是害人之人,但是也要防止被歹人蒙騙,此去京城我萬一回不來,大哥一定要把邊關唐縣真定府守住,切不可落入他人之手,大哥想辦法上書朝廷,繼承侯爵,才能掌握兵馬,如今天家霸權,多地並沒有兵符,而父親的兵符……”


    赤柔從外間進來快速向薑明華擺擺手,薑明華躺倒在床上,閉上眼睛,而大公子薑明德也病歪歪的靠在床前。


    有人敲門,門口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還有嘰嘰喳喳的聲音!


    赤柔過去打開門,原來是六歲的小公子薑明蓁拉著三歲的薑明春來看大小姐了,小廝丫鬟一起走了進來,湧入裏間,薑明華聽到了弟弟的聲音,她從未見過薑明春,所以印象很淺!


    但是她聽到了弟弟輕手輕腳的走過來,趴在她的床頭,看著她!


    也許是一母同胎的天性,她能感覺到弟弟的傷心難過,還有一絲驚喜和不安,是弟弟發現她醒過來了嗎?


    薑明華除了感應到弟弟的情緒以外,她覺得還有一股眼神在盯著她,冷冰冰的從頭發絲看到腳後跟,在審視?在懷疑?


    “明華過兩天就要和空靈法師去京都治療了,你們有什麽想說的,明天白天也可以過來,太晚了,明德身體也受不了,明蓁明天早上還要去騎射師傅那裏練習……”


    趙姨娘隨後而來關切的說道,姨娘身後跟著空靈法師,空靈法師依然打量著房子四周,房子裏真的有別的東西存在,今日的氣息比上次更甚,到底是什麽?自己竟然算不出來,也看不出來。


    空靈法師的目光落在了“沉睡不起”的薑明華身上,一切如同從前一樣,隻是薑明華的枕側多了一頂帽子,一頂行軍打仗中隨處可見的範陽氈帽!


    有所不同的是這頂帽子更大一點,這種帽子,隻要家裏有軍營中的人,十之八九家裏都會有,根本沒有什麽好稀奇的!


    也許是用眼睛直愣愣盯著他的那個丫頭放在這裏的吧!


    空靈法師笑了笑,他走到那裏都是一片尊敬羨慕之聲,這丫頭從昨天起,對他就有敵意,一個小丫頭而已,師傅都能逆天改命,一個伺候人的小丫頭,有貴氣又如何?等侯府徹底在這個世界消失了,還不知道要賣到哪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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