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打量著奪來的天生牙,不過片刻便失去了興趣,隨手將其丟在花叢中。


    抬眼繼續攻向殺生丸,紅衣翩飛,帶起無數花瓣。


    殺生丸拔出腰間的鬥鬼神迎戰。


    “蒼龍破。”


    藍白的光夾雜電光卷起一片曼珠沙華,淩冽的劍意直取阿九麵門。


    阿九眼神無波,右手在身前一抓便將這淩厲的攻擊化解。


    幾片花瓣早已無視攻擊重重打在殺生丸胸口。


    殺生丸被擊飛重重撞在身後無形的牆壁上,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


    就這一擊已經讓他的受了嚴重的內傷,讓他隻能半跪著用鬥鬼神支撐著身體。


    銀發染上了幾絲血色,從胸口垂下。


    殺生丸喘著粗氣,眼中並沒有懼意,反而升起一抹血紅,麵容也逐漸開始變化。


    阿九並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紅色的身影眨眼間便出現在殺生丸麵前,雙指並攏指向他的眉心。


    殺生丸還來不及完成化形,提劍揮出。


    阿九側身躲過,雙指在鬥鬼神劍身上輕輕一彈,一聲清脆的響聲後,鬥鬼神便化為碎片。


    碎片受阿九的力量支配,反射向殺生丸。


    殺生丸拚盡全力躲開,碎片深深插入他剛剛所在的地麵上。


    殺生丸還來不及反應,一道紅色的光芒便打入身體之內。


    這紅光讓他肋骨盡斷,內髒破損,最關鍵的是,那紅光中蘊含著一種特殊的力量,不斷摧毀著身體內一切。


    包括他那強大的妖力。


    他半跪著,臉色慘白,嘴角的鮮血不斷溢出。


    他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


    阿九站在殺生丸前方,冷漠麻木的雙眼冷冷看著他。


    “顧姝妤在哪裏?”殺生丸無法抵抗身體裏的那股力量,他知道今天很可能殞命於此了。


    但,他還是想在死前問清楚顧姝妤的下落,想知道她平安與否。


    阿九這次倒是回答了他,不過並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你死了就能見到她了。”


    殺生丸眼中升起一抹戾氣,殺意彌漫。


    身體已經疼得麻木,但有另外一種痛從心裏蔓延開來,讓他幾乎失去理智。


    “你該死。”


    尖銳的利爪上升起綠色的毒氣,殺生丸調動體內僅剩的力量攻向阿九。


    綠色毒氣伴隨著利爪在空中劃出深深的痕跡。


    阿九從來冷漠的眼中劃過一抹情緒,然後飛快消失,右手朝著殺生丸打去。


    帶著紅色霧氣的掌印和殺生丸的利爪相撞,如摧枯拉朽般將殺生丸的攻擊化解,同時震碎了他的手骨。


    殺生丸的身體再次被擊飛,落入花叢中。


    他勉強支撐身體跪坐在地,渾身浴血,身上到處是傷痕,形容狼狽。


    這恐怕是他平生最淒慘的時刻了。


    身體裏的那股力量已經將他的妖力消滅殆盡,他那引以為傲的強大自愈力也失去了效力。


    殺生丸眼中劃過一抹苦笑。


    真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


    他連顧姝妤都沒有見到,就要死在這裏了。


    “顧姝妤還活著,對麽?”


    阿九聞言絲毫動容,隻冷冷道:“結束了。”


    話落,手掌上一片花瓣悠悠飄蕩,纖指一彈,花瓣帶著淩厲的殺意朝殺生丸射去。


    ……


    冥河深處,寒冰之內,顧姝妤雙眼緊閉。


    從冰蓮入體那刻,她的靈魂就開始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靈魂內擁有火木雙屬性的生靈之焰,新加入的冰蓮,還有已經完全回歸的天賦屬性。


    四種不同的力量混成一團,還是兩兩相克。


    靈魂幾乎要被這幾種力量撕裂。


    冰的力量寒冷刺骨,仿佛千年寒冰,凍徹骨髓;火的力量熾熱燃燒,宛如熔岩滾滾,焚盡一切。


    時而冰消火燃,時而火滅冰生。


    靈魂上的傷被濃鬱的生命之力修複,然後再被死氣消滅。


    它們相互交織、糾纏。


    顧姝妤已經無法顧及外麵的世界,她竭力保持著意識清醒,全力控製著這幾股力量。


    炙熱和寒冷交替,生與死輪轉。


    每一次的碰撞都帶來一陣劇痛,她咬牙堅持,不吭一聲。


    在這冰與火,生與死的交融中,她的氣息逐漸平穩,力量也愈發強大。


    她重拾以往舍棄的道路,然後和另一條道路交匯。


    她要走一條新的道。


    萬物相生相克,死亡即新生。


    她終於領悟到,死亡本是輪回的歸宿,也是輪回的開始。


    隻有將這兩種極端的力量融合為一,才能達到真正的突破。


    幾股力量漸漸開始達到平衡,交融。


    冥河深處依舊一片寂靜,時間在這樣的寂靜中飛快流逝。


    一天、一個月、半年……一年。


    寒冰之內的人影開始有了一點動靜。


    顧姝妤依舊雙眼緊閉,她的靈魂深處,冰與火,生與死已經徹底融合。


    她的靈魂徹底完整圓滿,她的命數全部收回,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顧姝妤在寒冰中緩緩睜開眼,一雙眼眸呈現不同的色彩。


    左眼是深沉的墨色蓮花,邊緣覆蓋了一層金色光芒。


    右眼是冰藍色的蓮花,蓮花之內是湧動的火焰。


    眼角的淚痣紅到心醉。


    顧姝妤微微閉眼,再睜開時,瞳孔已經恢複了原本的顏色。


    周圍的寒冰開始逐漸消融,顧姝妤的身影重新顯現出來。


    冰雪自她身邊消融,然後逐漸退開,雪色點點褪去。


    冰雪消融後的黑色土壤中,有著綠色嫩芽冒出,然後逐漸生長,不過片刻便高過顧姝妤所坐的巨石,藤蔓將地麵全部覆蓋。


    冰封在寒冰中的亡靈,在冰消雪融後重新蘇醒過來。


    他們感受到了許多年沒有感受過的生的氣息。


    他們變得越來越輕,如柳絮般落在藤蔓和樹枝上。


    一個個花苞從長滿尖刺的枝幹上生長出來,不過幾個呼吸就綻開了深紅色的花朵。


    那是紅色的薔薇。


    本是沒有半點生機的死地,此時被綠意和鮮花鋪滿。


    紅色的薔薇從顧姝妤身邊開始蔓延,一直延伸到冥河的盡頭。


    荊棘與薔薇同眠,黑暗與光明並存。


    本沒有任何生機的亡靈,在這一刻得到了救贖,他們不再困守在這片死地,他們會化作人間的草木,重見陽光。


    隨著這些亡靈的消失,荊棘與花朵也漸漸消亡。


    這片天地再次恢複昏暗,隻是少了那些遊蕩的亡靈。


    顧姝妤嘴角勾起一抹笑,一抹金光融進靈魂之中。


    她該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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