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之衡登上了馬車,坐在軟凳上,靠著車壁假寐。


    他朝外麵趕車的青鬆吩咐了一聲。


    “你去幫我找媒人打聽適嫁的姑娘。”


    青鬆眼睛睜得極大。


    “爺,你想通了?”


    “就是打聽,隨便打聽,不要深入,給別人看起來像是我在找合適的人成婚,但打聽的人有講究,隻要是反對陛下的,就可以。”


    “陛下是打算失了你?”


    “他不會想的,我隻是讓他焦急一番,也讓他仔細想想,我的婚事誰都幹涉不了,他也不例外。”


    “陛下好端端地,為何要幹涉你的婚事了?”


    溫之衡笑了。


    “他,定是做了什麽事,虧心了,不敢確定十一是否能接受,但現在也沒那個能力接她回來,隻好在我這敲打兩聲,來抹去他的慌張。”


    “陛下這是做了什麽?”


    溫之衡沒有回答,還能有什麽,定是後宮的事實在兜不下去了,又不敢同陳十一聲張,生怕她棄他而去。


    可他有一句話說對了,她認定誰,就一定是誰,很難更改,除非她自己放棄。


    她的脾氣秉性和自己的好生相似。


    溫之衡覺得自己就是這樣的人,他認定了誰,就一定是誰,連他自己都改變不了。


    許是風搖雨落,自有天定,非人力可阻。


    京都最近極為熱鬧,新晉的大鄴皇帝壽辰將近,大鄴周邊的附屬國,長期納貢祈求庇佑的小國,紛紛派來使者,來為陛下恭賀獻禮。


    嶽直現任禁軍大統領,整個京都的治安也是他在管轄職責內。


    更是熱鬧,更是要小心防守。


    最近,陛下吩咐他在密道出口的周邊尋個小宅院,一定要舒適精致。


    他明白,一直隱在暗處的娘娘,在陛下生辰之際,要回來一趟給陛下過生辰。


    嶽直跟過陳十一一段時間,跟她曆經過海難,跟她去過從未見過的國家,跟著她參與過那次難以忘卻的海戰。


    跟著她生,跟著她死。


    其實跟著她的時間比陛下的還要長,也是她極力薦了自己成禁軍的統領。


    可明明,她並未與自己說過幾次話,但她就是認定自己是忠實可靠的人。


    而陛下,隻要娘娘開了口,毫不猶豫地將他的安危寄放在自己身上。


    那種極度的信任,漸漸地成了一種信仰。


    自己的生死可以置之度外,但忠誠二字,隨著歲月的流逝,越加不可磨滅。


    京都的宅子一大把,但陛下要求的南郊一片,繁華又隱蔽的宅院確實不太好找。


    終於找到一個兩進的院子,嶽直花了很多心思進行修繕。


    他記得娘娘很喜歡讀書,以前在原州時,見她最多的時候,抱著一本書,一看,可以看一整日。


    他在修繕書房上,花了很多心思,窗幾明亮,暗香浮動,鏤空的窗欞外,是精雕細琢的小山,引水自流,叮咚的水流聲,令人心曠神怡。


    陛下竟然抽了時間過來看了一次。


    “你是了解她的喜好的。”


    後來,修繕完了,陛下到處搜羅的孤本和名家名作都往這裏送。


    陛下對娘娘情深義重,這麽多年,從來都是。


    隻不過,他有些擔心,那些附屬納貢國,鄰國都不約而同帶來了極為珍稀的美人,要獻與陛下。


    從古至今,沒有哪個帝王會拒絕這樣的事。


    就算不喜歡美人,也會把這些個美人留在宮中,給個一席之地。


    這不是欲望,而是大鄴與外邦的友好橋梁的紐帶。


    娘娘是個眼裏容不得沙子的人。


    嶽直打心眼裏希望陛下和娘娘百年好合,攜手共老。


    坤寧殿內,寂靜無聲,這裏所有的事物都按照陳十一走之前擺放,沒有絲毫改變。


    裴珞疏倚靠在陳十一經常坐的位置上,學著她假寐。


    隻有在這兒,才得以喘息片刻。


    進了坤寧殿,無人敢前來打擾他,這是他在這片皇宮唯一的淨土。


    他很累,累的時候就會想起,在江州與十一共度那些歲月,那樣甜蜜,卻又如此短暫。


    也不知道她在青州過得怎麽樣?


    有時,他的心裏會不由自主地冒出一股衝動,直接什麽都不管了,去青州找到十一,直接浪跡天涯去了。


    但他又摁住了心頭的思緒,他還有江山社稷,萬千子民,全部係在他一人身上。


    然後,他又忍不住地想著他的十一,她可以把安慰他的話說得精彩紛呈,懂得他的艱辛和難處,又能體諒他的心酸和不易,想她給他散開發髻,幫他梳發,他靠在她的膝上,溫情繾綣。


    久而久之,她離開後,在這裏,都能感受到她的撫慰。


    寢房的邊上有個暗房,這是他給她專門設的,用來放他到處搜羅的珍奇物件,她常在大鄴各處跑,手下的人,也總是給她奉上各種各樣的奇珍異品,甚至,比他送的還要好,但她卻把他送的,愛惜得很好,珍稀得不行。


    頂上一個匣子裏,裝的是她最近寫給他的信。


    信中,寫的是她的謀劃,是她找到司徒鈺遇到的奇奇怪怪的事,是她在青州的歡聲笑語。


    洋洋灑灑,寫得很長很長。


    但他給她的回信,隻有隻言片語。


    並非是他不想回,而是,李淮海不是他的人。


    他的一舉一動全部在李淮海的監視之下。


    而且,他的隻言片語,都是由嶽直仿筆後發往青州。


    剛開始時,他還想著,利用李淮海,混淆消息的真假,迷惑他人。


    他現在決定把李淮海給弄走,否則,他都難得見他的妻子一麵。


    他的妻子,從青州千裏迢迢趕來,他無論如何也要見到她。


    走出坤寧殿,日暮西垂。


    灰暗的宮牆之上,一輪紅日,慢慢降落,不久之後,就該是黑夜了。


    一直守候在一旁的李淮海恭敬地說道。


    “陛下,張太傅,胡大人,魏大人正在禦書房門口,等著陛下召見。”


    “嗯。”


    裴珞疏一走進禦書房內,幾人便朝裴珞疏行君臣之禮。


    “你們最近怎得好生勤快,是朕這皇宮得了什麽山珍海味,讓你們流連忘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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