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星鎮上,辛方雲和辛家婆母正在鋪子裏擺放著堆積的雜貨。


    鎮上的大街盡頭,辛家婆母時不時地張望一下。


    “你說,都這麽多天了,那個女東家應該不會來了吧?”


    自從元西死後,辛方雲似乎老了很多歲,整個人木訥了許多,也沒之前那麽開朗愛笑。


    “你現在開始怕了?”


    辛家婆母哆嗦了一下。


    “我怕什麽,人又不是我綁了去的,我隻是喊那個小傻子,說元西找他,他就屁顛屁顛跟著我出來了,這也不能怪我…”


    “我的意思是,”辛方雲慢悠悠地轉過頭。“你不怕元西變成厲鬼來向你索命嗎?”


    辛家婆母冷哼一聲。


    “我又沒做什麽虧心事,我怕什麽?”


    辛方雲又回過頭去,木頭人一般地做著手頭上的事。


    辛家婆母手指頭摁了摁辛方雲的腦袋。


    “你這個不孝的東西,當初就該要攔著女東家帶著元西走,她一走,就把房契啊,那些值錢的首飾衣裳茶具全都帶走了,什麽都沒留下,娶個媳婦還越來越窩囊了。”


    “娘,我回鄉下種田去了,以後的鋪子,你和弟弟兩個人做吧。”


    “這怎麽可以,你弟弟他玩心重,再說,你也沒什麽事。”


    忽然,他們的鋪子門前來了一堆衙役。


    “你是辛柳氏?”


    辛家婆母有些害怕,訕訕地回道。


    “我是啊,官爺,怎麽了?”


    “你誘拐令餘山莊的契人,盜取別人財物,與人販子勾結,現將你押入大牢,等候發落。”


    辛家婆母傻了。


    “不是的,我是冤枉的啊,那契人是到我家找我媳婦玩,然後不小心走失的,和我沒有關係。”


    “真是巧言令色,怎會沒有關係,我的人都查到你與人販子勾結,還從他們手上拿了三兩銀子。”


    陳十一的聲音一響,辛家婆母更加嚇得厲害。


    辛方雲忙攔在辛家婆母身前,給陳十一下跪道。


    “東家,求你饒過我家母親吧,她年歲已高,經不起折騰了。”


    “我看是別人經不住她的折騰才是。”


    “她勾結人販子綁走了元樹,經常閑言碎語說三道四導致元西得了癔症,她這個人,折騰起別人,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陳十一繞著跪著的辛方雲走了一圈。


    “她曾經問我,我把房子收走了,她住哪裏,現在,你看,我給她安排了一個那麽好的地方,她應該對我感激涕零才是。”


    辛家婆母立即跑過來抱著陳十一的腿痛哭。


    “東家,你就饒過我吧,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陳十一搖了搖頭。


    “沒有下次,我已經為了元西給過你機會了。”


    她對這些衙役說道。


    “辛苦差大哥走一趟。”


    這幾人早已得了陳十一的好處,笑眯眯道。


    “匡扶正義,除惡揚善,這是我們義不容辭的。”


    辛家婆母聽了跌坐在地上,慘白著臉,忽然站了起來,雙手朝陳十一攻擊過來,要抓花她的臉。


    陳十一速度極快,抬腳直朝辛家婆母的心窩踹了過去。


    辛家婆母掉落在地,激起一片灰塵。


    她抱著自己的肚子,疼得大喊大叫。


    “你這個賤人,不得好死。”


    陳十一眼眸淩厲,下巴微抬。


    她朝一旁的官差說著。


    “有的人的嘴,說出最惡毒的話,殺人於無形,不知道這樣的人,大哥們是怎麽製服的?”


    其中一個官差說道。


    “這還不簡單,灌了啞藥,或者拔了舌頭便可。”


    陳十一笑著說。


    “還是大哥們厲害,殺伐果斷。”


    幾個官差會意,把嚎啕大哭的辛家婆母給帶走了。


    辛方雲愣愣的看著他的母親被衙役帶走,身子不由得垂了下去。


    陳十一走到他麵前,輕聲說道。


    “我做過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為了讓元西歡喜,然後嫁給了你。你無用,軟弱,毫無主見,眼睜睜看著元西陷入癔症之中卻無能為力,然後又在心底喊著自己冤枉,明明自己什麽都做得好好的,為什麽最終都會失去。”


    “剛才,哪怕你上前為你母親和官差辯駁一聲,或者直接跟了你母親去了大牢,我也敬你是條漢子,可是,你什麽都沒做。”


    “辛方雲,這些失去,都是為你的膽小軟弱所付出的代價。”


    “而且,你以後,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失去得越來越多。”


    辛方雲苦笑道。


    “如果能從頭開始,我必不會再去令餘山莊,不會再碰見元西。”


    陳十一搖頭歎息。


    “你還是不明白,不管是元西還是其他女子,碰上了你,才是她們的悲哀,懂嗎?”


    說完,踩上馬鐙,跨上馬背,牽起韁繩,飛奔離去。


    身後跟著一隻防備著辛方雲的福大。


    他深深看了辛方雲一眼。


    “孬種。”


    他們飛奔去燕州府城的路上。


    福大忙勸阻了她。


    “別去了,裴珞疏將振興鏢局都已殺完,以後燕州地界,再也不會有振興鏢局。”


    陳十一很是驚訝。


    “他幹的?”


    “嗯。”


    “就他帶著扶風?兩個人?斬殺振興鏢局幾十個武功高強的人?”


    福大不想承認姓裴的厲害,但也架不住這是事實。


    “他沒告知你嗎?”


    陳十一搖頭。


    “我還以為他同你打架才受傷的。”


    福大冷哼一聲。


    “女人一旦帶了感情,就失去了理智。”


    陳十一笑了。


    “既然如此,燕州府城我們就不去了,直接前往京都。”


    他很是不解。


    “去京都做什麽?”


    “放火。”


    陳十一看著呆滯的福大笑了。


    “你不是查到飲鶴樓的東家與振興鏢局的二當家有交情,飲鶴樓幫他在沁韻樓放了火油?”


    “他放我的火,我自然也可以放他的火,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福大冷笑。


    “你知道京都是什麽地方嗎?天子腳下,那是守備最森嚴的地方,如果京都出了一點命案,都是要追查到底的,何況是一場大火?”


    陳十一勒停了馬,看著不遠處京都巍峨的城門。


    城牆上的士兵,正在交換班次,一個個井然有序,紅色的旗幟翻飛,獵獵作響,城牆青磚陳舊,滲透歲月的滄桑。


    雄偉守候的圍城之中,究竟有著怎樣的藏汙納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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