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成績,從頭到尾都是假的!”


    曲泱抬頭,眼底是信仰破碎的惱怒,“你是太子,那些人自然恭維著你,就連成績都不敢考取第一。”


    “你那些所謂的優異,不過是一場十幾年的欺騙罷了!”


    不過,聞人淵也不是一點都沒有所長的。


    至少馬術、騎射這些課,別人可讓不了太多。


    他隻是學會了,但未必精良到哪裏去。


    那群國子監的學子們,個個都是人精。


    曲泱自嘲一笑,“我隻是想不明白,沈夫子為何要這麽做?”


    “他明明光風霽月、溫潤如玉,是盛國新一代文官最有實力的新科狀元。”


    “他的才學,就連祁國都要稱讚;他的傲骨,就連陛下都敬仰幾分。”


    “到底為什麽?”曲泱一字一句質問,“他要幫你遮掩?”


    她的腦海裏,那人清風霽月的身影一點點淡去,像是煙霧籠罩,一時讓曲泱有些辨不清真假。


    曲泱是崇拜沈確的。


    即便後來沈確因為那些學子刻意的抹壞曲泱印象,而對她苛刻懲罰,她也從未覺得沈夫子的才學有問題。


    但如今……


    曲泱不得不承認,再光風霽月的人,也會有利欲熏心的那天。


    她眼底的失望毫不掩飾,刺痛了聞人淵那又脆弱的自尊心。


    他失控地抓住曲泱的手臂,聲音嚴厲:“不可能!”


    “我的成績都是真才實學,就連父皇親自抽查,也從沒出過錯的!”


    蠱姥提著戒尺,輕鬆就將聞人淵的身子隔開,把曲泱護在身後。


    塗月看不到畫麵,卻也能根據聲音和情緒分辨幾分。


    她擰了眉,“真才實學?我看是皮毛吧?”


    “應付考試當然沒問題,但讓你掌握實政呢?”


    “敢問聞人太子,你既然已經加冠,為何到現在都沒接觸朝政呢?”


    “是你的父皇不信任你嗎?還是說,你比不過你那個自六歲起就入朝聽政的大皇兄呢?”


    盛國太子排行老二,是皇後嫡出。


    大皇子比他大了四歲,是當今皇帝原配發妻留下來的孩子。


    因為後位之爭,大皇子的生母早早就去世了。


    而大皇子被寄養在一個小官之女的名下,沒有母族勢力,卻自己拚入了朝堂。


    可見其實力了。


    “閉嘴!”


    聞人淵平生最討厭的就是有人拿他跟大皇子比。


    在京城無人敢說,在苗疆,卻是百無禁忌!


    塗月嘖了一聲,“這麽脆弱,當什麽太子?”


    “我看是連奶都沒斷的小崽子吧!”


    她哼了一聲,即便是無神的雙眼,也透露出了輕蔑的意味。


    聞人淵緊緊攥著手,“這是假的!這肯定是假的!”


    “不是假的。”


    聶憐舟似乎找回了些精神,唇角也勾著抹譏笑,“你就沒仔細看過自己的考卷嗎?”


    聞人淵投來茫然的眼神。


    就連曲泱,也多看了聶憐舟一眼。


    聶憐舟呼吸微緊,抿了抿唇,把皇室的遮羞布揭開:


    “你之所以次次都第一,是因為皇後私下警告過其他學子的長輩,他們不敢得罪皇權,自然處處讓著你。”


    “你的考卷上,確實是全對的,但那都是曲泱寫的!”


    “我?”曲泱根本不記得這些事。


    但聶憐舟,卻仿佛掌握了不少隱秘,他神色複雜:“你還記得,那些居學嗎?”


    曲泱當然記得。


    沈夫子最喜歡留居學,而聞人淵又是最不喜歡寫的。


    那些考試無非就是平時課堂上的內容,也或者是居學的內容。


    曲泱抄了大量的居學,還被聞人淵逼著模仿他們的字跡,完成十幾份居學。


    她經常因為這些居學,寫到深夜。


    在曲泱還沒跟聶憐舟鬧掰之前,聶憐舟每次都要跑過來接她回家的。


    有時候,聶憐舟也會幫她抄。


    模仿字跡這個事,對於兩人來說,再簡單不過了。


    聶憐舟深吸一口氣,眼底藏著不忍:“沈夫子確實是光風霽月,但多的是其他人幫忙遮掩。”


    “他們會拿我們寫過的居學拚湊拓印出一份新答卷,也就是聞人淵每次的滿分答卷。”


    真相被揭開,聞人淵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渾身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支撐的力氣,後退踉蹌幾步,滿臉都是難以置信。


    這個真相對他來說,過於殘酷。


    可母後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她難道不知道驕縱太子,也是在毀了他的登基之路嗎?


    明明自己是她唯一的兒子啊!!


    聞人淵紅了眼,試圖尋找著信仰,他向曲泱靠近,“泱泱,你告訴我。”


    “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對不對?”


    “母後、母後她沒有找人騙我,沈夫子也是真的認可我的才學,我還是父皇最出色的兒子對不對?”


    曲泱沒有回答。


    她沒有資格,也不想回答。


    真相的殘酷,讓她心裏都吃了一驚。


    她看向聶憐舟的眼睛,複雜得很:“你是怎麽知道的?”


    聶憐舟淒慘一笑,“當然是……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啊。”


    至於是什麽代價,聶憐舟不能說。


    也不願說。


    他似乎變得更加沉默了。


    曲泱皺了下眉,沒再多問。


    她已經找到了答案。


    “聞人淵,先不論這個真相有多殘酷,我們的賭約,你該兌現了!”


    如果曲泱贏了,聞人淵就要從蠱殿爬著出行宮,邊爬邊罵,還要在鐵騎麵前承認自己是孬種。


    一個玩笑度這麽高,屈辱度也這麽高的賭約,聞人淵當時沒覺得曲泱會贏,一口就答應了下來。


    他咬了咬牙,“本宮就算輸了,也是盛國太子!”


    “你怎麽敢讓本宮承受這麽大的屈辱?”


    曲泱冷笑,“那你是要耍賴了?”


    聞人淵沉默。


    君子以信立人,他以後更是要做一國之君的,不可能失信。


    “聞人淵,方才你要求加試,那我現在也要加懲罰。”


    “我要你,脫掉身上這層衣服,把你考的這兩份答卷貼在背上,供萬人觀摩!”


    要丟臉,那就要徹底點。


    曲泱此舉,也是要揭開聞人淵才學出眾的謊言。


    讓盛國那些鐵騎好好看看,他們一直敬仰著的太子,是個什麽樣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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