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黑夜漸漸籠罩了米謝底斯要塞的每一寸磚石。要塞內的喧鬧聲慢慢沉寂,仿佛白日的忙碌被這無盡的夜空收攏在某個遙遠的角落。月光透過高大的窗欞灑在石牆上,映照出一片冰冷而寧靜的光芒,似乎訴說著這座古老建築的曆史與秘密。


    廚房裏洗菜的那個黑人姑娘已經被李漓安排送去和波巴卡團聚了。而艾莎醫生和尤斯蒂娜修女在收到洛伊莎的通知後,當晚工作結束後就趕來新米洛堡覲見她們的領主貝爾特魯德。貝爾特魯德坐在她的房間中,看到兩人進來時,臉上露出溫柔的笑意。她的眼神中充滿了親切的情感,仿佛迎接兩位久未謀麵的老友。艾莎醫生微微鞠躬,尤斯蒂娜修女則雙手交叉在胸前,行了個禮。


    “貝爾特魯德公主,見到您安然無恙,我們心中倍感欣慰。”尤斯蒂娜修女輕聲說道,語氣中透著一絲久別重逢的喜悅。


    貝爾特魯德溫柔地點了點頭:“你們的辛勞我都知道,你們一直在醫院裏幫助病患,我很感激你們。”


    艾莎醫生直接切入正題,眼神中帶著幾分堅定:“公主,我和尤斯蒂娜修女打算搬回您的這裏住。雖然我們大部分時間會繼續在醫院裏工作,但我們希望能有個住處回到您身邊。”


    “你們真的打算從攝政府裏搬出來,要不問問艾賽德的意思?”貝爾特魯德眼神裏透露出一絲顧慮。


    李漓此時正從房間的一側走來,聽到她們的請求,笑了笑,打破了嚴肅的氛圍,“你們盡管搬回貝爾特魯德這裏,不論是新米洛堡,還是攝政府內府,都是我家。你們想住哪裏就住哪裏。”


    貝爾特魯德目光中閃過一絲欣慰,她感激李漓對她手下這些忠誠追隨者的寬容與支持。她對艾莎醫生和尤斯蒂娜修女說道:“歡迎你們回來。即便你們長時間待在醫院裏,但這裏永遠是你們的家。”


    “洛伊莎!”李漓站在走廊的盡頭,目光落在依然忙碌指揮的洛伊莎身上,語氣帶著幾分輕鬆的笑意,他提高了聲音,“你把她們召回來了,趕緊給艾莎醫生和尤斯蒂娜修女安排房間吧!”


    洛伊莎停下手中的動作,抬起頭望向李漓,臉上浮現出一絲自信而淡然的笑容。她的神態依舊從容,仿佛一切早已在掌控之中。“攝政大人,您盡管放心!”她微微揚起下巴,語氣中帶著一絲輕鬆的幽默,“她們踏入新米洛堡的那一刻,我就已經為她們準備好了各自的房間。我就知道,她們遲早會提出要搬過來住。”


    艾莎醫生給尤斯蒂娜修女使了一個眼神,然後轉向貝爾特魯德,穩重而溫柔地說道:“公主,攝政大人,那我們就先退下了。”


    貝爾特魯德微笑著點點頭。艾莎醫生與尤斯蒂娜修女對視一眼,從容地退了下去,夏洛特立即領著她們前往已經安排好的房間,三人一路上說笑著。


    夜色愈濃。艾麗莎貝塔坐在她寬敞的套間裏,昏黃的燭光映照在房間的石牆上,投下溫暖的光影。她輕輕哼著一首柔和的小調,節奏輕緩而舒心,仿佛是為了哄懷中的李蕈入睡。李蕈的小臉安靜地貼在她母親的胸口,已經沉沉睡去,呼吸平穩,睫毛在小臉上投下纖細的陰影。艾麗莎貝塔低頭望著自己的女兒,心中泛起一陣溫柔的漣漪。自從有了李蕈後,艾麗莎貝塔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過去,她或許更加關注自己的地位、生活的奢華和與李漓之間的微妙關係,但如今,女兒成為了她生活的重心。她幾乎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李蕈的成長和照顧中,無論是白日的喂養還是夜晚的哄睡,艾麗莎貝塔都毫不懈怠。


    環顧四周,這間套間雖然古老,但其中的設計和裝潢卻帶給她一種意外的穩固和安全感。厚重的石牆擋住了外界的風雨,房間內的布置簡單而舒適,正如艾麗莎貝塔如今內心的寧靜。她曾在威尼斯、拜占庭這些繁華的城市裏生活過,享受過奢華的居所,但那些奢華之中,總是夾雜著無數的紛爭和不安。而在這座古老的要塞裏,她反倒覺得安心,仿佛這片刻的寧靜是她和女兒所需要的。她輕輕用手指梳理著李蕈柔軟的頭發,臉上露出母性的微笑,低聲喃喃自語,仿佛是在對睡夢中的女兒說話:“寶貝,這是爸爸為我們選的新家。以後,你會在這裏慢慢長大,媽媽會好好照顧你。”艾麗莎貝塔的聲音溫柔而堅定,充滿了母親的承諾。雖然她知道,李漓的生活複雜多變,他身邊有許多女人,每個人都在爭奪他的注意力和關愛。但對艾麗莎貝塔來說,這一切似乎變得不那麽重要了。她的重心已經轉移到李蕈身上,這個小生命是她的驕傲和希望。


    隔壁,維奧朗的套間裏,幾支蠟燭已經點燃,昏黃的燭光在房間裏輕輕搖曳,投射出朦朧的光影。她的書桌上攤開了一卷古老的書卷,厚實的羊皮紙邊緣微微泛黃,似乎帶著曆史的氣息。維奧朗坐在桌前,神情專注,眼睛緊盯著那一行行用古希臘文寫就的文字,時不時用手指輕輕撫摸紙頁,仿佛通過這樣的觸感能夠更好地理解那些古老的智慧。


    燭火閃爍著,維奧朗的臉龐時明時暗。外麵的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與燭光交相輝映。維奧朗不時抬起頭,目光穿過窗欞,落在那皎潔的月光之上,眼神中透著一絲深思。她的心中不僅僅是在沉浸於這些古老文字帶來的知識,更是在思索著未來的計劃——如何將這些古籍中的智慧與現實結合,為潘菲利亞、為李漓帶來更多的助力。


    令維奧朗興奮的,是這些古書的來源。就在下午,仆役們在收拾廚房的地窖時,意外地發現了一些藏匿已久的書籍。那些書被掩埋在一堆破舊的陶罐和木箱後麵,仿佛被遺忘在時間的角落。維奧朗得知這個消息後,立刻趕往地窖,當她看到這些書卷時,心髒幾乎漏跳了一拍。那些書大部分都是用希拉丁文和希臘文寫的,內容涉及軍事、曆史、文學,維奧朗的雙手顫抖著翻開其中一本,仿佛觸摸到曆史的脈搏。維奧朗推測,這些書卷大概是在塞爾柱人攻克要塞前夕,被堅守到最後的拜占庭士兵或學者們匆忙藏在地窖中的。那時,他們或許已經意識到要塞即將淪陷,於是將這些珍貴的知識埋藏在隱秘的角落,希望後人能夠發現它們。現在,這些古書重見天日,而它們的內容,讓維奧朗如獲至寶。疲倦似乎早已被拋在腦後,維奧朗沉浸在文字的海洋裏。維奧朗停頓了一下,輕輕合上書卷,心中充滿了激動與期待,她迅速拿起羽毛筆,開始在自己的筆記中記錄下今晚的發現和思考。


    在主樓的另一層的大臥室裏,雷金琳特抱著李萌,目光中透出幾分倦意。她坐在床邊,輕輕拍著孩子的背,哄他入睡。房間裏的燭光跳躍,映照在她有些憔悴的臉上。她的目光時不時飄向窗外,窗外的夜幕下,遠處的潘菲利亞城燈火輝煌,仿佛另一個世界。那些燈光吸引著她,勾起了她內心深處的渴望和猶豫。李漓已經邀請她參與安托利亞蘇丹國的權力核心,給了她一個極具影響力的角色——參與整個蘇丹國的征稅工作。對任何人來說,這都是一個充滿誘惑的機會,可以觸及蘇丹國的政務,影響整個國度的財富流動。然而,雷金琳特心中依然有著無盡的糾結。她渴望更多,渴望離李漓更近一些。她知道,攝政府的內府是權力的真正核心,那才是她真正想進入的地方。雷金琳特望向遠方的燈火,腦海中盤旋著複雜的思緒。李漓給她的機會固然重要,但她也明白,自己的地位還遠遠沒有達到她真正渴望的高度。她想要的不僅僅是參與征稅,她想要站在更高的位置,成為李漓身邊不可或缺的存在,成為權力網絡中的關鍵人物。雷金琳特輕輕歎了口氣,將已經睡熟的李萌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輕輕掖好被子。


    在主樓之外,約安娜的獨立小平房顯得格外安靜。與主樓的莊嚴和厚重不同,這間小屋透著一種溫馨的寧靜。四周的樹木在夜風中輕輕搖曳,空氣中彌漫著草木的清香。窗外的月光灑在地麵上,仿佛為她的房間鋪上了一層銀色的薄紗。屋內的布置十分精致,每一件家具似乎都經過精挑細選。約安娜對細節的關注一如她對自己的生活態度,所有的裝飾既不過於奢華,又恰到好處地展示出她對美好生活的追求。約安娜站在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輕輕撥弄著窗簾,任由夜風帶著清涼的氣息湧入房間。風吹動她的長發,也讓她的思緒隨風飄蕩。約安娜喜歡這樣的靜謐時刻,這讓她感到自在。遠離主樓的喧鬧,她在這裏能夠擁有完全屬於自己的空間,遠離外界的紛爭和複雜的人際關係。約安娜的目光越過庭院,落在遠處那高聳的要塞牆壁上。那象征著權力與責任的建築,與她的這間小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在她心中,這座獨立的小屋是她的一方淨土,是她與外界保持距離、但同時又享受著內心欲望的地方。約安娜緩緩走回桌旁,拿起一杯紅酒,紅色的液體在燭光的映照下顯得深邃而神秘。她輕輕抿了一口,唇間殘留的酒香與她嘴角揚起的笑意交織在一起。她的笑容裏帶著一種複雜的情感,既有滿足,又有期待,仿佛她知道某些事情終將如她所願發展。


    紮伊納布和蓓赫納茲已經在貝爾特魯德套房對麵的房間中休息。房間內的擺設簡潔而實用,石牆上掛著幾盞油燈,散發出柔和的光亮,映照在兩人的身影上。雖然是同一間房,但兩人的狀態卻截然不同。


    蓓赫納茲一如既往地冷靜,她早已習慣了這樣的遷移和變化。無論是戰場上的緊張時刻,還是如今天這樣平靜的夜晚,蓓赫納茲總是以一種沉穩的姿態麵對生活。她坐在床邊,正在擦拭著她的匕首和彎刀,動作嫻熟而安靜。即使在最平靜的時刻,她也不允許自己鬆懈。


    而紮伊納布,卻明顯沒有蓓赫納茲那般從容。她躺在床上,雖然已經閉上了眼睛,卻始終無法入眠。她輾轉反側,心中充滿了焦慮與困惑。紮伊納布望向天花板,思緒紛飛。她想起白天李漓與貝爾特魯德的親昵對話,想起賽琳娜帶著孩子來到要塞時的笑容。那些片段在她的腦海中回放,讓她心情沉重,深深感到力不從心。


    紮伊納布一直認為自己能夠在李漓的身邊保持冷靜的專業態度,然而眼下,她無法否認心中湧動的那份不安。“他對我是否真的關心,還是僅僅因為我工作做得好?”紮伊納布心中反複思索著這個問題。盡管紮伊納布一再告訴自己,自己隻是李漓的秘書,工作是她唯一的立足之本,但她內心深處的某種情感卻總是不由自主地浮現,令她感到煩亂。


    蓓赫納茲察覺到紮伊納布的目光,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輕輕問道:“你今晚似乎有些心神不寧?”


    紮伊納布猶豫了一下,歎了口氣,答道:“隻是些亂七八糟的事……”


    蓓赫納茲抬眼看了她一眼,淡然道:“你不需要太在意這些事。你之所以在艾賽德身邊,是因為你有他所需要的能力和忠誠。如果他對你有更多的期待,那你自然會知道。不必自己困擾。另外,有些事是不能強求的。”


    紮伊納布聽著她的話,心中稍稍感到安慰,但那股隱隱的不安依然未能完全散去。“或許她說得對,”紮伊納布在心中默默想著,“我應該專注於我擅長的事情,不要讓這些感情幹擾我的判斷。”


    在要塞的附樓裏,布蘭卡正輕輕哄著她的兒子李概入睡。房間裏簡樸但整潔,透著一股溫馨的氣息。此刻,兒子的安靜呼吸讓她感到一絲慰藉。布蘭卡坐在床邊,輕輕為李概掖好被角,眼神溫柔且充滿了母性的慈愛。她低聲喃喃自語:“這是攝政大人給我們的新家,小皮埃爾不用再漂泊了。”她的手指輕輕撫過兒子的額頭,仿佛這片刻的安靜足以讓她忘卻過去的艱辛。布蘭卡從未奢望更多,隻希望能在這個新環境中給兒子一個安定的生活。


    夜色深沉,米謝底斯要塞內的一切漸漸歸於寂靜。洛伊莎的房間位於附樓的一角,雖然不如主樓那般寬敞和奢華,但對於她來說,這個簡潔實用的房間已足夠。她向來不追求奢侈,她在這座要塞中的角色讓她對生活的需求顯得格外實際。在這樣一個漫長而忙碌的日子結束後,洛伊莎終於在自己的房間裏安然入睡。窗外的微風透過半掩的窗戶輕輕吹進來,帶著夜晚草木的清香和涼意,仿佛是大自然的撫慰。床邊的一盞油燈已經熄滅,房間裏隻剩下月光透過窗欞的光線,映照在她的床頭,為這片寧靜增添了一層柔和的色彩。洛伊莎一向習慣於保持一種有條不紊的生活節奏。盡管每天事務繁忙,她卻從不允許自己在工作中出現差錯。所有的繁忙與壓力暫時都被她拋諸腦後。洛伊莎靜靜地躺在床上,呼吸均勻,臉上依舊保持著平靜的神情。月光灑在她的床頭,像是給她罩上了一層薄紗般的光暈。窗外的夜風輕柔,仿佛在為她守護這片刻的寧靜。


    與此同時,在要塞的高塔中,伊爾代嘉德獨自站在塔樓的窗邊,目光如鷹般俯瞰著夜幕下的整個米謝底斯要塞。塔樓的位置確實無可挑剔,從這裏幾乎能一眼看到城牆外的每一個角落。她微微眯起眼睛,仿佛自己是這座要塞的無形守護者,威嚴而不可侵犯。微風輕輕拂過伊爾代嘉德的臉頰,帶來夜晚的涼意,讓她感到格外清醒——不過,清醒得有點過了頭。伊爾代嘉德的鎧甲仍未卸下,佩劍靜靜地掛在腰間,而她的手指無意識地在劍柄上敲打著,發出輕微的金屬聲,仿佛在給自己配樂。然而,此刻的她並沒有那麽心安,反而在這片冷冽的月光下,伊爾代嘉德的思緒開始變得略顯尷尬,剛才那一副選擇高塔居住的英勇姿態,顯然沒有引起李漓足夠的注意。反倒是,現在站在這個近似雲端(她自己那麽認為)的塔樓裏,她忽然有了些許後悔:每次從這裏回房休息都得爬上爬下這麽高的樓梯!而且,最關鍵問題是——這塔樓離李漓是不是太遠了?


    \"唉,這回真是耍酷耍過頭了。\"伊爾代嘉德內心忍不住自嘲,“男爵大概也不會來這裏找我,不是因為他太忙,而是因為誰也不想爬這麽高的樓梯。”


    在要塞的主樓的主臥室裏,貝爾特魯德在李漓身後,靠在床邊,一邊解下頭上的珠飾,一邊靜靜地注視著李漓的背影。她輕輕走到他身邊,伸手拉住他的手臂,低聲問道:“艾賽德,我看你有些疲倦。”


    李漓回過頭來,看到貝爾特魯德溫柔的目光,嘴角不由得揚起了一絲笑意。他握住她的手,輕聲說道:“確實有些累了,不過看到大家都已經安頓下來,心裏也放鬆了不少。”


    貝爾特魯德微微皺眉,知道他指的是什麽。她輕輕撫摸著他的手臂,柔聲說道:“你為我們已經做了許多,接下來的路程,也不必總是你一個人承擔。我們都是你的家人和夥伴,可以為你分擔一些。”


    李漓點了點頭,但眼中依舊帶著沉思。他知道,貝爾特魯德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但他心中的計劃和顧慮,有些事情她終究不必知道太多。貝爾特魯德見狀沒有再多說什麽,而是安靜地依偎在他的身旁,給他片刻的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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