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鈺和蘇欣整整逛了一天也沒休息,下午時候蘇欣讓她早點回去睡覺,可她非說自己不困,拉著蘇欣又去喝奶茶又去看電影,玩了個盡興。


    可晚上到了夜魅的時候,陳鈺卻困得不行了,連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夜魅——安市最大的夜總會,有錢人的天堂,也是普通老百姓一輩子都來不起的地方。


    豪華大廳的舞池裏,頭頂一排排的鐳射燈迸射出鮮豔奪目的彩色光柱,打在來回扭動的人群身上,刺激著舞者們心馳神搖,更加興奮,擺動的幅度也更為誇張。


    高級音響的音樂聲震耳欲聾,帶動全場人的激情澎湃,不斷有人禁不住誘惑,從四周休息的坐台裏進入到舞池內盡情搖擺。


    陳鈺一個人偎在牆角的沙發裏,閉著眼睛昏昏欲睡。那麽吵鬧的環境,也抵不住她如潮水般洶湧而來的困意。


    其他小姐都在忙著,隻有她躲在這裏偷懶。


    夜魅裏的陪酒小姐,個個都是一等一的美女,陳鈺的相貌在這裏隻能算是中等。平時有大客戶來,都是先招最拔尖的小姐,單獨去包間裏喝酒聊天,等最好的那幾個都被點走了,才能輪到陳鈺這些個身價稍微差一些的小姐。


    做陪酒小姐的時間長了,經驗也多了些,陳鈺有時會使些小聰明,看見有錢的大客戶來了,馬上就主動過去和人家熱情的套近乎,有時候客人被她聊的高興了,直接就單點她陪自己喝酒,小費大把的給。


    可今天,平時如穿花蝴蝶般到處亂竄的陳鈺,今兒個可不打算再去招攬生意了。白天蘇欣送了她好幾套衣服,她開心的不得了,反正蘇欣剛得了一大筆錢,破費就破費點吧,難得高興。今天可是個好日子,蘇欣高興她也高興,要不是因為不來上班的話,陳經理會扣除她的滿勤獎,她就打算直接請假了。


    反正人現在來了,至於是睡覺還是幹活,那就不關陳經理的事了,隻要滿勤獎照發就行。


    離陳鈺隔著一段距離的另一張沙發上,一個三十多歲,穿的人模狗樣的男人正皺著眉,目光定定的上下打量著她,似乎在思索著什麽。


    片刻後,低下頭問坐在他旁邊的女人:“莎莎,角落裏坐的那個女人,也是你們夜魅的小姐?”


    莎莎手握紅酒杯,忽閃著濃濃的煙熏妝和假睫毛,掃了一眼陳鈺,媚笑著答道:“是啊,她叫陳鈺,是我們夜魅的老員工了……怎麽廖總,你又看上她了?”


    廖少成邪邪一笑。


    “不是我,是有人看上她了,不過這女人看起來也沒什麽特別之處,長得也就一般嘛。”


    莎莎一聽,立刻來了興趣,好奇地打探。


    “哦?是誰看上她了,是廖總的朋友?”


    “一個很厲害的人。”


    廖少成嘴角噙著得意的笑,心裏已經做好了打算。


    見他那副好事將成的高興模樣,莎莎挑起了細柳眉,忍不住開口提醒道:“不過……陳鈺向來都是賣笑不賣身的,廖總的那位朋友,恐怕是打錯了主意了。”


    “哼!”廖少成冷哼了聲,目光一直緊緊盯著陳鈺,陰測測地道:“我還真就不信,這世上會有不喜歡錢的女人。”


    廖少成說完,將目光收回,吩咐莎莎。


    “你去,把你們陳經理給我叫來。”


    等莎莎把陳經理帶過來,廖少成直接跟他表明用意,他讓陳經理做個中間人,跟陳鈺溝通一下,隻要她能答應陪他的一位朋友開心開心,價格可以隨便開。


    陳經理一臉為難之色,陳鈺來夜魅幾年了,從來都不肯陪客人過夜,以前也有其他客人開過條件,每次都是被陳鈺一口回絕。


    陳鈺是缺錢,但這份錢,她並不稀罕。


    廖少成卻不以為然,拍了拍陳經理的肩膀,勸他說:“老陳啊,我最近也是碰到難處了,需要我那位朋友幫個忙。隻要陳鈺把他給伺候好了,我的難關自然也就解決了,到時候少不了給她的好處,你就過去說和說和吧!”


    陳經理被他逼得沒有辦法,隻好答應幫他問問,但人家如果不答應,可就不關他的事了。


    陳鈺睡得呼呼的,被陳經理一把拍醒。


    “起來起來,要睡回家睡去。”


    被陳經理這一頓吆喝吵醒,陳鈺坐起身子揉著眼睛,唉聲歎氣的。


    “經理,你就不會溫柔些嘛,對待女人還這麽凶。”


    陳經理沒好氣地道:“工作時間不務正業,怎麽…不想多賺點錢了?”


    “當然想啊,不為賺錢的話,早就離開這個鬼地方了。”陳鈺還是迷迷糊糊的,不停打著哈欠。


    陳經理一屁股坐到她身旁,靠近她將聲音放低,偷偷地說:“陳鈺,眼下就有個賺錢的買賣,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陳鈺瞥了他一眼,看他的德性就知道這個賺錢的活指的是什麽,她拉下臉,懟道:“陳經理,你知道我的,何必還問。”


    陳經理麵上有些無奈。


    “我自然知道你,但人家廖經理可說了,隻要你願意,價錢隨便開。我推不過,隻好來問…陳鈺,不如你再想想,反正這事誰都不知道,你那個男朋友也不會知道,你開開心心賺一筆錢,不好嗎?”


    陳鈺嗬嗬冷笑。


    “陳經理,那你可以去回複了,就算給我一個億,我陳鈺也不幹。”


    陳鈺說完,身子向後一靠,又睡起覺來。


    見她不想再搭理自己,陳經理沒辦法,隻好回去給廖少成回話。


    陳鈺其實也不是真睡,眼睛眯成一條縫偷偷盯著,她看見陳經理起身離開,去了那邊的客人那裏,神神秘秘的跟人家說些什麽。


    那張桌上的男人目光向她這邊看了過來,隨後,起身徑直而來。


    陳鈺再次睜開眼睛,起身想離開,廖少成眼疾手快,立刻快走幾步將她攔下。


    “陳小姐,幹嘛看我過來就想走人啊,認識一下嘛,我姓廖。”


    陳鈺雙手交叉著放到胸前,擺出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用眼角瞟了廖少成一眼,口中淡淡的。


    “廖先生,剛才我不是已經讓陳經理傳達了意思麽,所以我看我們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


    廖少成輕笑了幾聲,奉勸著陳鈺。


    “陳小姐,既然出來混,何必在意那點名節呢。隻要你肯,我出的價格要頂你在夜魅幹上好幾年的,陳小姐最好再考慮一下。”


    “我看不必了,廖先生,我還有事就不奉陪了。”


    陳鈺繞開廖少成,直接就想走人。


    身後廖少成的臉色瞬間黑了起來,看得出來有些氣惱,回身朝陳鈺的背影冷冷罵道。


    “在我這裝什麽清高,你不過就是個供男人取樂的玩意兒罷了,那麽有骨氣的話,就別來這種地方賺錢!”


    廖少成嗓門兒大了些,附近的客人聽到了,都將目光投了過來。


    陳鈺的腳步也突然頓住,她回身,目光冷冷的,又走了回來。


    “你說誰是玩意兒?”陳鈺忍住心頭的火氣,瞪著廖少成,一個字一個字的質問他。


    廖少成冷笑著,將他那張看不起人的狗臉貼近陳鈺麵前,也學著她一個字一個字地回道。


    “說的就是你,賤人!”


    陳鈺再也忍不了他的侮辱,喘著粗氣一把奪過旁邊客人手中的酒杯,將裏麵的液體,全部倒在了廖少成的臉上。


    在場所有的人都被嚇得目瞪口呆,就連廖少成都沒反應過來,呆若木雞的死死注視著凶神惡煞的陳鈺,任臉上的液體順著下頜,滴答滴答地流到衣服上,褲子上,鞋子裏。


    剛才還風風光光的廖總,此時變得狼狽不堪,成為了所有人的笑點。


    陳鈺輕哼一聲,終於算是消了氣,轉身走開。


    陳經理聽到消息,急忙趕了過來,看見廖少成的樣子,一下子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不停的跟廖少成道歉解釋。


    而廖少成卻仿佛渾然不覺,仍然直愣愣地盯著陳鈺已經走遠的背影。


    半晌過後,廖少成終於緩過神來,低頭看了眼身上的髒汙不堪,又尷尬地瞄了瞄四周竊竊私語的人群,裝模作樣的清了清嗓子,一把將身旁喋喋不休的陳經理推開,陰沉著臉離開了夜魅。


    回到自己車裏,廖少成用紙巾擦拭著身上,想起剛才的一幕,簡直氣不打一處來,握起拳頭“咣”的一聲砸在了方向盤上。


    “臭婊子,害老子丟人,看老子不弄死你!”


    廖少成離開以後,氣急敗壞的陳經理便找來陳鈺,將她痛罵一頓。


    “廖總是我們的客人,你怎麽能這樣對待客人!你不願意,不理他就是了,幹嘛非得跟人家起爭執……這下好了,那麽多人都看見你把酒倒人家身上,以後你讓廖總的臉往哪放,讓我們夜魅的名聲往哪擺?”


    陳鈺臉上掛著不服氣的樣子,嘴上卻一句話沒解釋。


    陳經理越說越氣,他倒不是怕得罪了廖少成,這個嘉合公司的老總叫著好聽,其實什麽都不是。嘉合公司如今早已不比昔日,表麵的光鮮亮麗,早已掩蓋不住內裏的劣跡斑斑,嘉合公司基本名存實亡,這在安市早已人盡皆知。


    可他做為夜魅的經理,手下小姐對客人不禮貌,教訓她們是他作為一名經理的職責所在,否則以後都這樣亂發小姐脾氣,那還怎麽管,簡直是無法無天了。


    陳經理說到最後,見陳鈺一聲不吭,板著臉揮了揮手,叫她先回家。


    “行了,你今天這幅狀態,也不用在這死撐著了,回家去吧,想想你今天的錯誤,下次再見到廖總,記得跟人家賠禮道歉。出去吧!”


    陳鈺一扭頭,直接拎包走人。


    出了夜魅門口,夜晚的風有些涼意。陳鈺隻穿了一件薄薄的裙子,她抱緊雙臂走在路燈昏黃的馬路上。


    與夜魅的喧囂不同,街上行人很少,安靜的很。陳鈺一臉愁容,隨便找了個路邊歇腳的長凳坐下,掏出包裏的手機,給蘇欣打了電話。


    她不敢回家,汪庭漢若是見她這個時間段回家,肯定要追問她原因,但她若是據實相告,就又會惹得他不高興。


    陳鈺想象著汪庭漢的口吻,他會說,小鈺,你怎麽這麽衝動,何必跟那些人一般見識,我們是去賺錢的,低三下四些沒什麽,等回家了我好好伺候你就是了,忍一忍沒什麽。


    她知道汪庭漢說得也沒錯,但每次他這樣勸說,陳鈺的心裏多少都有些不自在,總感到很委屈。


    為什麽要她忍,她是做了小姐,要陪客人喝酒取樂,逗客人開心,讓他們高興……可小姐也有尊嚴啊,也是要臉麵的。


    她受不了廖少成在人前對她的侮辱,罵她賤人……小姐怎麽了,小姐就一定下賤麽,小姐就能隨便什麽人都可以糟踐,甩幾個臭錢出來,讓她去賣身麽?


    陳鈺孤單的坐在夜風裏,委屈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滴落了下來。


    電話那頭傳來蘇欣熟悉的柔美聲音。


    “喂…小鈺,你不是上班了嗎,怎麽又想我啦?”


    “欣欣……”


    陳鈺放聲哭了起來。


    ……


    淩亞峰急匆匆的下了樓,就看見蘇欣已經等在樓下,看見他急忙奔了過來。


    一時間,淩亞峰竟然有些神魂顛倒的感覺。


    跟一早的形象大有不同,此時的蘇欣仿佛換了個人一樣,不過這樣的蘇欣顯然變得更美,更動人。


    淩亞峰呆呆地看著蘇欣棕色的頭發隨意飄蕩著,襯托著本就白皙的皮膚更加晶瑩透亮,漂亮的眸子裏有些著急,踩著平底鞋跑到他麵前,輕喘著氣對他說:“淩亞峰,這麽晚了,打擾你真是不好意思。”


    淩亞峰有些不自然地笑了聲,用手撓了撓頭發掩蓋下心中的緊張,像平時一樣用輕鬆的口吻回道:“蘇欣,跟我還這麽客氣,還拿不拿我當朋友了?”


    蘇欣勾起唇,垂下眼簾,纖長的睫毛在頭頂的月光下灑下一排濃密的陰影。


    這樣的蘇欣,簡直美得不似真人,似月宮的嫦娥穿越而來,叫人移不開眼。


    淩亞峰的心智越加迷亂。


    他使勁眨了眨眼,移開目光,讓自己平靜下來,對蘇欣說:“那快走吧,別讓你朋友等急了。”


    “嗯。”


    兩人一起去了停車場,上了車,向夜魅的方向出發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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