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成壁猛然驚醒,他睡得太沉了。就好像睡在另外一個世界一樣。


    他的手是空的,他明明記得睡著之前,他握著蘇見光的手。


    蘇見光的手已不在他的手裏了。


    他的目光開始了追尋,尋找蘇見光的身影。


    他看到了一個背影,背影轉身。這個人是吳趣。


    “你醒了。”


    “人呢?”


    嬴成壁大聲質問。


    “誰?”


    嬴成壁道:“她剛才明明靠在椅子上的。”


    他急了。


    吳趣靜靜地看著他。


    嬴成壁甩掉被子,憤怒地道:“你說過有你在,絕對沒有人能帶走她!”


    吳趣道:“我說過。”


    嬴成壁怒吼道:“快把她還給我!”


    嬴成壁看錯他了,他去相信一個殺手,這簡直是一件極其愚蠢的事情。


    他本就不應該相信一個殺手。


    殺手又怎麽能讓人信任。


    吳趣道:“你要殺了我。”


    嬴成壁道:“我要殺了你,我一定會殺了你!”


    吳趣看著他,一張沒有一點趣味的臉,忽然有了一點趣味。


    “有趣。”


    吳趣感到了有趣。


    嬴成壁掀起了被子,將整個房子都翻了個遍。他的眼神像是要殺人。


    現在不管有幾個吳趣站在他麵前,都會被他殺光。


    吳趣感到越來越有趣,“很好很好。”


    嬴成壁一拳打在他的吳趣的臉上。


    吳趣的手掌接住了他的一拳,吳趣道:“很好。就是要這樣的氣勢。這樣才公平。”


    公平?


    他眼裏什麽樣的才叫做公平。


    吳趣道:“你跟我來。”


    嬴成壁隻能跟他走。


    走出了房間。


    走出了清水集東。


    一片空地。


    空地上停著一輛馬車,馬車上靠著一個人。


    蘇見光。


    蘇見光正靠在馬車車廂前,眼睛始終是閉著的。


    嬴成壁看見了她。


    他懸著的一顆心忽然放下,視線裏還有她的身影。


    “我錯怪你了。”


    吳趣道:“你沒有。”


    嬴成壁道:“嗯?”


    吳趣道:“你吃過東西,洗過澡,又睡了一覺,情緒又發泄了一番。現在的你正處於可以決鬥的最佳狀態。”


    嬴成壁道:“決鬥?”


    吳趣道:“現在你我一戰,你贏了,你就可以帶著她繼續走。你輸了,我就帶走她。”


    蘇見光竟然成了吳趣公平決鬥的籌碼。


    嬴成壁道:“不。我拒絕,他不是賭注。”


    吳趣道:“她不是。”


    嬴成壁道:“多謝。”


    吳趣道:“可惜你沒得選。”


    吳趣的刀很長,比他的人還長。正常人都不會選擇這樣一把長刀做武器,連揮出去都是一個難題,何況是與人絞殺搏鬥。這種武器的確不是一種好選擇。可是他偏偏選擇這樣一把刀。


    吳趣拔出了刀,刀就在他的手中。


    嬴成壁沒得選。


    他不得不應戰。


    他不應戰,蘇見光就會落入吳趣之手。


    嬴成壁絕對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吳趣道:“你知道我這把刀,跟著我已經有多少年了嗎?”


    嬴成壁道:“我怎麽知道。”


    吳趣道:“十一年連一百二十六天了。”


    嬴成壁道:“你記得這麽清楚?”


    吳趣道:“關於這把刀的一切,我都記得很清楚。”


    嬴成壁道:“哦。”


    吳趣道:“他就像是我的左手和右手。”


    “哦。”


    吳趣道:“你知道我用它一共殺了多少人?”


    嬴成壁道:“我不知道。殺人實在不好,你要戒了。”


    吳趣道:“戒殺?不可能。”


    他是一個殺手,又如何能戒殺呢。


    吳趣道:“總共是六十六個人。”


    嬴成壁道:“那我就是第六十七個。”


    吳趣道:“不是。”


    嬴成壁不解。


    吳趣道:“若是用這把無趣,去殺了你,那實在是太不公平了,也太無趣了。”


    嬴成壁道:“原來你這把刀也就叫無趣。”


    這把刀名無趣,就如同吳趣這個人一樣無趣。


    吳趣道:“我說了用這把刀殺你,太不公平。我這個人一向要公平。”


    他將刀插在一旁,彎腰撿起兩根樹枝,丟給嬴成壁一根,他自己留一根。


    嬴成壁道:“所以你要我用樹枝跟你決鬥。”


    吳趣道:“正是,你用樹枝,我也用樹枝。”


    樹枝對樹枝,豈非公平的很。


    嬴成壁道:“用樹枝也好,點到為止,切磋切磋。”


    吳趣道:“哼。樹枝也能殺人的,小夥子。”


    嬴成壁心頭一震。


    樹枝也能殺人。


    吳趣道:“你最好知道,這一戰關乎什麽。”


    吳趣向著蘇見光一瞥,然後一臉無趣的看著嬴成壁。


    嬴成壁明白,這一戰他絕對不能輸。


    吳趣不再說話,他的姿勢很奇怪,雙手握住了樹枝,筆直地突前,然後一隻手緩緩地向後拉,又成了單手握樹枝,然後他不動了。


    吳趣很認真。


    他知道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絕對不是簡單可以對付的。


    所以吳趣很認真。


    嬴成壁感覺到了殺氣。


    殺氣來自於吳趣。


    嬴成壁不得不認真麵對,這一戰他不容有失。


    他緊緊地握著樹枝,就像是握著他的劍。樹枝朝下,姿勢隨意,凝住不發。


    嬴成壁的樹枝麵對的是吳趣的樹枝。


    吳趣的樹枝就是他的刀。


    刀意充盈,凝神靜待。


    畫麵如靜止,吳趣的“刀”,嬴成壁的“劍”,靜止在這一時刻。


    這一刻是最關鍵的一刻。


    這一刻還沒發生,即將發生。


    往往這即將發生的一刻,就是終結的一刻。


    高手的對決往往就在這最初的一招。


    一招分勝負。


    吳趣還沒有出手,他在等待。


    嬴成壁沒有出手,他也在等待。


    等待是漫長的。


    等待也是短暫的。


    這裏的長與短誰又能說得清楚呢。


    誰等不住了,輸的往往就是那個人。


    這一輸就是一敗塗地,萬劫不複。


    甚至付出生命的代價。


    吳趣還在等,等待出手的良機,等到有絕對的把握,一擊製勝。


    嬴成壁也在等,等風,等樹枝,等吳趣。


    吳趣不動,他也不敢動。


    這一刻,誰先動,誰就輸了。


    輸了可能就會死。


    樹枝也能殺人。


    嬴成壁感受到了信號,來自吳趣可能的出手信號。


    總有一個人會先出手。


    突然有風,風吹動了樹枝,樹枝就在兩個人的手中。


    手依然穩。


    風卻很冷。


    秋意濃。


    濃得化成哀愁。


    消散於空中。


    之後,


    初冬悄悄而來。


    秋風轉冬風,


    凍得人手抖。


    這個時候,一隻手忽然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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