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放鬆下來的少年再次猛然抬頭,一瞬不瞬的盯著石玄玉看。


    “能走嗎?我們初來乍到全指望你帶路了。”石玄玉清淡的對少年說著話,就仿佛毫不關心對方死活,隻在乎利益得失一般。


    少年也算機智,他立馬反應過來,在那輕聲回答著:“能,各位客官隨我來。”


    他聲音細若蚊蠅,不是這裏都是修士,都很難聽清他說什麽。


    **


    那名離開的青年手中拋接著一個黑色的鍾形之物。


    此物隻有掌心大小,看上去古樸而有曆史沉重之感,但又不像是什麽靈器,毫無光澤的外表下還有著不少裂紋遍布其上,甚至鍾口處還有一個小缺。


    身邊一人正對其說著奉承的話,顯得非常的狗腿。青年卻非常享受這種感覺,高仰著頭顱,聽到對心處,放肆的大笑不止。


    幾人邊說邊笑,很快來到蘇城邊百裏處的一座山門前。


    該門前有塊高三米寬一米的石碑聳立,上用古篆書寫著“平江”兩字,字體蒼勁有力,一看就是名家之作。


    有兩名身穿統一服飾的青年站立門前,看上去像是在看門。


    青年拱手抱拳,恭敬的對這兩名青年說道:“給兩位師兄見禮了,安某以後還要仰仗師兄們關照。封長老召喚,還請兩位行個方便。”


    “安師弟,莫要如此之說,愧不敢當,愧不敢當。再過幾日,封長老收了安師弟之後,師弟可就是內門弟子之人,比我們外門的要尊貴許多,我們倆今後還要仰仗師弟照拂呢。請。”


    門前站著的兩名青年紛紛趕緊抱拳回禮,生怕晚了惹怒人家。說完還不忘,雙雙讓路,做出請的手勢。


    這位青年名為安勳,為蘇城第二大勢力蘇家三子。雖說整個蘇城都是平江宗的下屬勢力,耐不住一年前他們家老爺子,安家那唯一的元嬰中期修士,碰巧救了重傷垂死的封長老。為還人情,同為元嬰中期的封長老答應讓其長子的第三子做自己的記名弟子,擇日正式拜師。


    封長老那可是內門長老,其實力在宗門內可排得上前十的人。


    而且最主要的是,安勳這人在蘇城是出了名的囂張跋扈,睚眥必報的主。這種事在蘇城已經人盡皆知,即便一直隻在宗門中修行的這些弟子們也有所耳聞,因此見了他,大家都不敢怠慢,生怕惹到對方。


    安勳非常享受這種被人恭維的感覺,他也不再回禮,而是稍稍點頭,雙手負後,挺胸昂頭,邁著六親不認得步伐,渡入門內。


    平江宗門口兩位外門弟子看他們這一行遠去後很久,才擦著汗,偷偷鬆了一口氣,他們真不願遇到他。


    **


    石玄玉站起身,看著少年撿起腳邊的碎銀,然後才自己努力以手撐地,慢悠悠的強撐起身子,再逐漸撐著膝蓋,逐漸直起身板,一瘸一拐的慢慢向城門走去。


    石玄玉也不急,跟在其後,和其他四人眼神交流了一番後,便跟隨而行。


    蘇城的城門是那種由長三十米寬二十米的巨型石磚壘砌而成,城高上百米,看上去宏偉大氣,城門是兩扇朱漆鐵門所造,看著就能感覺出其厚重之感。在城牆及城門上都有著各式符文閃現,隱隱透著光華,掩去城池的古老曆史痕跡,顯現出堅不可摧之感。


    門下站有一隊士兵,領頭的穿戴著華國古代常見的盔甲,腰佩靈劍,鐵血之氣十足。其身後數十人的兵甲之士也是穿戴整齊,煞氣四溢。


    他們分成兩隊,站於城門兩側,嚴密注視著來往之人。


    據少年小聲介紹,由於這段時間平江宗廣收門徒之際,因此入城無需交入城費。


    不然非當地人平時入城是要交錢的,好像是普通人六個銅幣,修士一個無品靈石,或等價之物。


    聽著好像不貴,其實誰都知道,城中寸土寸金,要在城中生活的稍微像樣點,沒個萬貫家財都不好意思進城。


    跟隨著少年,石玄玉幾人慢慢踏入城中,沿著入城大道前走,在第二條與此的交錯的同樣大道的左側繼續前行,然後又在跨過三條小道後右轉拐入一條小巷子裏。


    此處和外麵的大道就好像穿越了時空一般,外麵是井然有序,整齊排列著高樓亭台的地方,行走其間的人們都穿著著做工不菲的綢緞或靈甲。


    而小巷裏,到處都是垃圾,有屍腐之味四溢,聞之令人作嘔。房屋也是那種遭遇曆史沉澱的破舊危房,有磚瓦房,也有木房,草房,各式各樣,東倒西歪。


    還好,石玄玉幾人本就不是什麽富貴之人,雖有修為在身,但原先在鏡壁城所住之處也不怎麽樣。


    唯一與此地不同的是,在鏡壁城,再窮、再弱的人,至少也是有著一定修為之人,不然誰也不會留在鏡壁城,以探險為生。


    而此地目前石玄玉感受下來,裏麵所居之人,基本都是毫無修為的普通人。到底為何此城中會有如此之多的普通人,而且還是窮苦之人,石玄玉卻不得而知。


    不過,他如今除了想辦法忽悠著這少年入隊,也沒其他想法。


    人各有命,強求不得。一切皆有因緣,一切均需遵從因果規則。


    石玄玉這隊人隨著少年在巷子裏七拐八拐的來到了一處房門傾斜,屋頂破漏的房舍前。


    “這……就是……我家。”少年低著頭,仍然用他如蚊蠅般的聲音述說著。一邊說一邊還雙手交叉在前反複搓著。


    “這……也……咳,……將就一晚也不是不可以。”蘭飛眼望麵前幾乎無法住人的房舍,不自覺的嘟嚷著。杜輝看不下去,踢了他一腳。蘭飛也意識到自己不該在這裏亂說話,因此立馬改口。


    “進去吧。”石玄玉倒是無所謂,畢竟在道觀裏連毀的不成樣,根本無法住人的地方他都見過了。甚至那是直接天被地床的都有過,這種真不算什麽。


    黃一黃二沒說話,跟著進去了。對他們來說,能活著就是萬幸,當初他們也沒少睡野外,這少年有個房舍住,已經很“奢侈富有”了。


    黃二眨著眼,非常的躍躍欲試,想和這個小哥哥說話,但看樣子,自家哥哥不會同意,還是先忍了。


    少年有些猶豫,左右看了看,最終還是走進了房舍。


    蘭飛有些忍不住嫌棄撇嘴,被杜輝拽了進去。黃一帶著黃二也進去了。


    石玄玉也左右看了看,然後才進去。思琢著剛才看到的情景。這樁房舍周圍同樣的房舍挨著建的不少,都早已破敗。這些算是少年的左鄰右舍的人們也都如他們的房子一般,暮氣沉沉,東倒西歪的待在屋門口,給人一種死氣沉沉之感。


    進入房舍中,就見裏麵空蕩蕩的,沒什麽家舍,靠牆角有一張單人床,早已缺了一條腿,歪斜的靠在那。


    床鋪上一條薄被,也是破的可以看到下麵床架子的那樣。說它是薄被已經是因為它半搭在床上高估它了,就它這樣連一點棉絮都見不著的模樣,說它是布更確切些。


    床鋪邊上,就地放著一個缺口大碗和兩根棒子。說是棒子不是筷子,是因為這兩根棒子大概就是哪裏樹枝撿來稍作加工使用,根本沒有筷子的形在那。其他就什麽都沒有了。


    石玄玉幾人進屋後唯一的感覺就是屋子很小。見慣了修士動不動就擴大內部空間的手段。這種平凡人居住,而且還貧窮破敗的地方,也隻能用一個小來形容了。逼仄倒不至於,因為這裏基本上已經可以算是半露天的狀態了。


    幾人很隨意的圍坐於地,這上麵,蘭飛倒是不在意,畢竟修行之人,餐風露宿是常事。


    石玄玉招呼一進門便躲在角落站立的少年過來,坐在自己身邊。


    少年有些猶豫,並沒有過來,嘴裏還在嘟嚷著什麽,不過就算聽清了也沒人在意。


    石玄玉拿出一塊妖獸肉幹,那是出發前他做好的一種食物,便於邊走邊吃。


    他抬手伸向少年,遞過肉幹。


    少年依然不太敢向前,他敏銳的感覺到麵前幾人個個不凡。有些躊躇,雖然他也能感覺麵前之人不壞,但那種不好惹的強大,依然讓他有些抵觸。


    低著頭,猶豫了很久,至少他感覺很久了。慢慢稍微抬起點頭,用他明亮的眼睛看著麵前五人,特別是那個拿肉幹的人。他攪動著雙手,最後還是抵不住肉幹的誘惑,蹲下身,快速靠近那人,伸手奪過那塊肉幹,然後在他們還沒反應過來時回到角落。


    當然這是他自己這麽認為的,其實石玄玉幾人的反應沒少年覺得的那麽慢,不過是為了加強他的親和度,減少他的戒備和敵意,故意不作為的。


    又是一塊肉幹出現在石玄玉手上,這次他沒直接遞給少年,而是交給了黃二,示意黃二拿去給他。


    黃一伸了伸手,有些擔心黃二的安危,但最終還是隻將手放在黃二的肩頭拍了拍,以示鼓勵。


    黃二有些興奮,他覺得這是大哥哥們,自家哥哥給予的信任。手拿肉幹,滿臉堆著笑容,輕輕走到少年麵前,輕聲說道:“給你。”


    少年正在啃食之前拿到的肉幹,雙手拿著肉幹拚命往嘴裏塞,抬起眼眸看向黃二手中的肉幹。


    一模一樣的肉幹,連大小,色澤都沒什麽區別,順著肉幹可以看到黃二那不算好看的小手。


    由於長期跟著哥哥奔波,他長得瘦弱,而且還有些皮膚枯燥發黃,又經常暴曬在陽光下,而顯得有些黑。


    不知道是不是這種共同點被少年發現,他慢吞吞的伸出一隻手,接過肉幹,同時還咧嘴朝黃二一扯嘴角,輕聲回了一句“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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