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謙跑上樓停在淩心房門口,他沒有馬上敲門而是扶著門廊喘著氣。十三姑追了上來,喘著氣對孝謙說道:“謙少爺,你這是幹什麽呀?淩心姑娘房裏......”


    “房裏有人嘛,但我有東西藥給她啊。”孝謙看看懷表,道:“我時間不多啊。”


    這時候淩心打開了房門,她隻穿著一件紅色薄紗睡袍,裏麵鵝黃色的肚兜隱約可見。“我當時誰一大早來我門口,原來是你,謙少爺。”淩心不知道為什麽對孝謙有些冷淡,“好久不見了,難得謙少爺還想著我。”


    孝謙微微側頭從虛掩的房門往裏看,淩心的床上可以看到躺著一個人,這時候淩心看到他正朝裏麵忙把門關上了。孝謙聽得出淩心口氣裏的不滿,不過他不知道為什麽她會這樣。他大度地笑了笑道:“我還欠你東西呢,怎麽會不想著你?”說著從口袋裏拿出了二十五塊錢塞在淩心手中,“我欠你的,還清了。”


    沉甸甸的二十五塊錢在淩心手中顯得很是冰冷,“為什麽多了五塊錢?”她微微皺眉看著孝謙,似乎有些生氣。


    “欠你這麽久,也應該算點利息吧。”孝謙笑道:“當日真的要多謝淩心姑娘的幫忙。”


    淩心冷冷地一笑,道:“謙少爺還真是懂得人情世故。不過呢......”她把五塊錢還給孝謙,“我並不需要這些所謂的利息。謙少爺把二十塊錢還給了我,我們就兩清了。不送了,謙少爺。”淩心敷衍地笑著。


    孝謙也笑了笑,說道:“是啊,兩清了。那我走了。”淩心關上門後,孝謙看了看十三姑,“她這是怎麽了?”


    十三姑搖搖頭道:“唉~~可能是這麽多天謙少爺都沒有來找她吧,所以淩心不高興了。”


    “是嗎?”孝謙笑了笑道:“我走了,改天再過來。”


    淩心關上門坐在梳妝台前,這時候床上的男人起來了。“誰啊?這麽早?”


    “誰?”淩心梳著頭說道:“你三哥唄。”


    “啊?我三哥?”床上的男人正是鍾家的四少爺鍾孝川,他一邊穿衣服一邊問道:“他怎麽來了?看到我了嗎?”


    “怎麽?怕你三哥看到你上我的床嗎?”淩心轉過身看著他,“怕啦?”


    孝川一挺胸道:“當然沒有!我怕什麽!他既然看到你屋裏有人也不說什麽,足可證明我說的沒錯吧。他根本就不喜歡你。”


    “行了!別說了!”淩心有些惱怒,“很晚了,你趕快回去吧。”孝川很快就穿戴好然後親了淩心一下說今晚還會來找她,“今晚你不用來了,我不舒服。”


    “好吧。”孝川聳了聳肩道:“那我改天來。”


    孝川走了之後淩心將梳妝台上的東西都扔在了地上,心裏對孝謙又是氣又是痛。自從孝謙受傷後就一直在家裏休養,身上的傷十分嚴重,一直過了一個多月才算痊愈。這段時間裏鍾家自然不會對外宣揚說孝謙受了家法在家養傷,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孝謙在做什麽。淩心一直等孝謙來找自己,但是等了很久都不來。孝川來找她尋歡,淩心一直拒絕。後來問及孝川為什麽這麽久都不見孝謙,孝川說他和家裏的丫頭混在一起,早就忘記了她,所以才不來找她了。聽到這些後淩心仿佛瞬間整個世界都陰沉下來一樣,總是悶悶的,心裏說不出的不自在。後來一段日子孝川每天都來,淩心也就在一個普通的夜晚接受了他。


    今天孝謙一大早過來讓淩心有點意外,一開門看到孝謙的時候她甚至心跳得厲害,但是一想到他抱著別的女人風流快活,她就堵著一口氣不給他好臉色看。但是看到孝謙更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時,她更加生氣。“男人都不是好東西!”淩心把一個瓷杯狠狠地砸在地上,忽地她竟然哭了,哭得極為傷心。


    孝謙沒精打采地往回走,心裏直打鼓。淩心是怎麽了?才一個多月而已,怎麽淩心就變得如此冷淡?想到她床上的那個人,孝謙便寬慰了,正所謂風花雪月,風月場上哪兒會有真感情?今宵張郎明朝李郎,自己這個鍾郎或許已經是昨日雲煙了吧。孝謙兀自笑了笑,心道:鍾孝謙啊,何必如此認真呢?一開始你也並非動情,更何況每年這樣的女子都要經曆幾個,隻不過都是你先冷淡而已,既然如此又何必對淩心的冷淡費神呢?遲早也有一天會淡的。這麽一想孝謙也豁然開朗起來,加快步伐朝田莊走去。


    話說孝恒打著傘經過一片片茂盛的農田,他的腳步很慢很慢,時不時地停下來看一眼一片綠色的稻田。孝恒從來都沒有在田埂上這麽用心地去欣賞這番田園夏日,他總是聽孝謙說莊子上如何如何好玩,總是看到他玩得一身大汗回來,以前他不懂為什麽孝謙總是流連在田莊上玩鬧,現在他才明白過來,這樣的景色真的需要靜下來心來好好感受。


    他微微抬頭看了一眼遮在自己頭頂的油傘,這把不起眼的傘為他擋去了烈日的炙烤,帶來一片清涼。此刻他忽然很想有個人在自己身邊和他一起欣賞這片田園,而那個人正是小魚。孝恒此刻真正直對著自己的內心,他承認自己是喜歡小魚的。他喜歡有她陪著自己念書,喜歡看到小魚高興。但是......孝恒很清楚,他就算喜歡小魚也無濟於事,他有他的路要走,他的肩膀上有鍾家長子嫡孫的責任,就算是婚姻他也隻能聽從父母的安排,而爹娘安排的人絕對不會是小魚。


    “大少爺!”稻田裏一老兩少挑著扁擔朝他走來,“難得看到你啊。”


    孝恒仔細一看,正是遊奎中和遊潤生父子,還有一個就是小魚的未婚夫,周東貴。“奎中叔,潤生哥,東貴。”


    遊奎中走上田埂,“大少爺今天怎麽來莊子上?”


    “有空就過來看看。”孝恒指著這片田道:“看樣子長勢不錯啊。”


    “是啊!長勢很好,秋後就有收成了。”遊奎中高興地說道:“到時候交了租子,還有不少存糧。我打算賣掉一點,有了錢可以早點給小魚贖身啊。”


    給小魚贖身?孝恒一聽心裏才有的一點平靜又泛起了波瀾。“奎中叔,你......你倒是很著急替小魚贖身啊。”


    “那是啊。我不急,她婆家也著急啊。”遊奎中看了一眼身旁的東貴。


    東貴臉紅地低下頭去,撓著頭道:“哪兒有啊。”


    “沒有?你娘來問過幾次了。”遊奎中笑道:“你娘說是你著急的很呢。我跟三少爺說過了,三少爺會幫著在鍾太太麵前遊說的。”


    孝恒看著東貴憨厚的樣子心裏酸酸的。“奎中叔啊,呃......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失望?”遊奎中看著孝恒,“大少爺,這話怎麽會說?”


    “呃......孝謙向我娘提過。我娘說身邊少一個體貼的人,所以想把小魚留到契約滿為止。”孝恒從小到大第一次撒謊,“所以奎中叔,小魚提早贖身的事情......”


    “這樣啊。”遊奎中一臉失望,“唉~~鍾太太按照契約來也是合情合理。隻是小魚她......又要耽誤了。”


    東貴忙道:“沒事的,奎中叔。我能等!”他說的很直,不過在外人麵前說起自己的婚事他還是有些害羞,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孝恒,“我會跟我娘說的,也不過不到一年的光景,我可以等的。直到小魚契約滿為止。”


    遊奎中無奈地點頭道:“唉~~難為你了,東貴。這事兒也怪我,當初要不是實在過不下去也不會讓小魚去做丫鬟。現在反而是耽誤了女兒的終身大事。”


    “奎中叔,別這樣。”東貴寬慰道:“不管小魚什麽時候契約滿,我都會等她。”


    聽著他們的對話,孝恒很是內疚。他覺得自己的謊言讓眼前的幾個人都失望到了極點,這是自己的自私嗎?僅僅想讓小魚在自己身邊多留些日子,而自己卻又無法許她一個將來,隻能按照契約,履行契約,直到契約到期的那一天,再也找不到其他理由來留她為止,眼睜睜地看著她離開鍾家,穿上嫁衣嫁給眼前這個憨直的年輕人。唉~~孝恒此刻真覺得對不住遊奎中和周東貴。


    “東貴是吧?”孝恒說道:“剛才劉叔對我說過你家魚塘的事情,我已經吩咐劉叔照做了。改天你就能去找他取錢了。”


    “是嗎?大少爺!”東貴感激涕零地握著孝恒的手,“我爹知道了一定高興!真的謝謝大少爺,你人真好!幫了我們大忙了!謝謝!謝謝!”東貴不善言表,隻會一個勁地說謝謝。


    孝恒微笑道:“不客氣,舉手之勞而已。”他麵對滿麵感激的東貴才覺得心安一些,希望這些錢能幫到他,就算是一點點地彌補吧。


    “大哥。”這是孝謙的聲音,他趕在約定的時間之前回來了。


    孝恒轉身看看表,“咦?準時回來了?”


    “是啊。要是不準時豈不是失信?”孝謙看到遊奎中他們便道:“奎中叔、潤生、東貴。你們也在這裏啊?”


    遊奎中應道:“是啊。剛忙完,正準備回去。東貴給我送魚來,所以一起回去。”


    “東貴啊,平時看你憨憨的,沒想到還挺聰明的,知道走嶽父政策哦。”孝謙打趣地說道,“啊,對了,奎中叔,上次你跟我提的事兒,我......”


    “孝謙,我已經跟奎中叔說過了。”孝恒忙打斷道:“娘不同意。不過奎中叔說也能理解。”


    “是啊,鍾太太說的對。既然是契約,自然應該履行契約。”遊奎中誠懇地說道。


    “啊?”孝謙有些意外,他看看孝恒覺得他的臉色有些不對勁,不過既然是大哥說的自然不能當場說什麽,“呃......是啊。奎中叔,不好意思,幫不了你。”


    遊奎中擺擺手道:“沒事沒事。也不過再多等一年。”


    “爹,我們要趕快回去了,娘做好午飯等我們回去吃呢。”潤生提醒道。


    “哦,那我們回去了。”遊奎中說道:“大少爺、三少爺,再見了。”


    三人走了之後,孝謙便好奇地看著孝恒。“大哥,你這是怎麽了?娘怎麽會不同意呢?”


    “我......我是問過娘。”孝恒有些慌張地轉過頭說道:“娘是說不行。”


    孝謙搖著頭道:“我才不信呢。雖然我沒有親口問過娘,但也知道娘一定不會留著小魚不放的。我看......”他壞笑地說道:“我看是你不想她這麽早走吧?”


    “我......我也是尊重小魚的意思。”孝恒歎道:“是她要求我不要這麽早讓她走的。”


    孝謙撓撓頭,“是嗎?我看她今天一早就怪怪的。”孝謙懷疑地看著孝恒,“你們......”


    “你別亂猜。”孝恒說道:“你呀,偷跑開四個鍾頭,還不趕快跟我回去把事情補上。”


    傍晚,哥倆漫步回家。“那些賬務你都記住了嗎?還有那些要做的事情。”孝恒問道。


    “嗯。都記住了。”孝謙說道:“沒想到莊子上也那麽多瑣事。大哥,當年你是怎麽大理的呀?我還真是佩服你呢。”


    孝恒笑道:“用心做就是了。你呀,缺的就是認真、用心。”


    兩人經過村口的那座貞節牌坊,夕陽下的牌坊顯得肅穆莊嚴。哥倆同時停下腳步,抬頭看著深沉的牌坊,瞬間心頭覺得沉重不堪。他們想起了孝和,還有在那棟小樓上孤獨度日的意沛。每次經過這裏,他們都會感覺到一種壓抑籠罩在心頭。


    “這幾天沒有見到意沛,她還好嗎?”孝謙問道。


    孝恒歎道:“還能怎麽樣?就是這樣日複一日。二娘不找她麻煩就算很幸運了。她也想去看你的,好幾次我都看到她在你院門口,但她始終擔心二娘會不高興。”


    “唉~~真是苦了她了。”孝謙搖搖頭道:“也怪我沒用。我答應過二哥要照顧她的。可惜,我連自己都保不了。”他落寞地低頭穿過了牌坊,夕陽拉長了他的影子。


    每次提到意沛的時候,孝謙才會表現出難得的認真,孝恒不知道為什麽意沛能讓這個向來玩世不恭的弟弟願意擔負起責任兩個字,這應該是因為已故的孝和吧。他照顧意沛就好像在照顧孝和一樣,這樣的解釋似乎合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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