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飯,容彗在小鍋中隨意放了些茶葉、薑糖和鮮果,裝滿水放在火堆上煮水果茶。


    生薑的微辣和水果的清香滲透出來,滿室裏都是沁人心脾的味道。


    她的手心裏揣著溫熱的暖手寶,側耳聽著船艙外狂風和冰雪糾雜的聲音,就像寒冰抒寫的交響樂。


    “現在溫度降到最低了,已經到了子夜。”秦雋細致地衝洗清理完餐具,重新戴上鹿皮手套,寒潮帶來的傷害仿佛浸入骨髓,讓人冷得發癢。


    他站在船舵麵前,校準小艇前進的方向,哪怕是深夜裏,他們的船也一刻未停。


    因為燒著木炭,他們都不需要點燈照明,隱約的光線已經夠用。


    第一次經曆海上的寒潮,兩人都做好了一夜不睡的準備,況且現在這狹小的艙房也不夠睡的,不如在溫度高一些的白天休息更加安全。


    容彗後背靠著船艙壁,半閉著眸子養神,剛吃了飯又喝著熱茶,身上暖洋洋的,有點犯懶。


    “漫漫長夜,有點無聊啊,”小艇的情況良好,秦雋也坐下了,手在角落裏動來動去鼓搗著什麽,偶爾發出幾下木頭撞擊的聲音,


    “要不要來點成年人的夜晚遊戲?”


    容彗聞言挑眉看過去,昏暗的光線下,秦雋彎起唇角,神秘兮兮地挪開位置,露出身後的船壁。


    隻見塑料布與船舷的交接處,被人留下了一個小小的方形孔洞,看那整齊的形狀,肯定不是無意間的事故。


    “這個是幹什麽用的?”容彗好奇問道,從小口中能看到外麵冰雪飛舞,不斷有冷氣往船裏鑽,這對他們的保溫工作肯定沒什麽用。


    秦雋翻開置物箱找了一會兒,取出一個極粗的黑色圓柱包,打開一看,裏麵赫然是一套黑亮嶄新的釣魚工具,魚竿、浮漂、路亞魚餌和一個可伸縮的橡膠桶。


    他看著袋子邊上印的說明,三兩下組裝起一架釣竿,順利地從船壁上的缺口中探出去,“啪嗒”一聲,熒光的魚形假餌落入海水中。


    “作為改造小船的設計師之一,我留個小門沒問題吧?”秦雋笑眯眯的,眼睫在火光映襯下黑得像鴉羽。


    “當然可以,”容彗捧著杯白霧氤氳的水果茶,饒有興趣地旁觀他釣魚,“你這是夜釣,還是盲釣?”


    “都是,等著吧,肯定有收獲。”秦雋自信滿滿。


    深夜無聊,他們就這麽輪流架著釣竿,可能是深海資源豐富,居然也釣上來不少東西,橡膠桶裏盛了三隻章魚、六條身形扁扁的海魚和一條半米長的金槍魚。


    這條金槍魚是容彗釣的,她沒因為感受到劇烈的撕扯力就放棄,而是握住釣竿和對方死磕到底,最終大魚耗盡力氣,被她納入囊中。


    當天邊的旭日爬升,慘白的陽光吹散了部分冰霧,溫度回到了-5°c左右,寒潮的第一天就算過去了。


    小艇後方拉著的木筏上凝結了一層冰霜,但石窯裏還燃著星星點點的火焰,所以圍繞石窯一圈都沒有上凍。


    容彗打開窯門查看,裏麵的一爐木柴已經蛻變成了黑漆漆的木炭。


    將雜物再轉移到木筏上,船艙裏清理出一塊可以躺下的地方,兩人再輪流休息睡覺。


    像這樣晝夜顛倒的生活過了四天,在第五天的上午,容彗走出船艙,最先發現今天有些不同,木筏上沒有熟悉的白色霜層了,露出來黑褐色的木質防水層。


    紅色的太陽躍出海麵,霎時間蕩清了海麵上纏綿了近一周的霧氣,容彗取下麵罩,感受著刮在臉上的海風,雖然依舊凜冽,但不是無法忍受的冰冷。


    用陰晴娃娃再度探測了接下來的天氣,她看著結果鬆了口氣,寒潮終於結束了。


    .


    “晚上吃鮑魚和海膽吧!”蔚藍如綢緞的海麵上突然冒出個黑色腦袋,臉上罩著個淡綠色的氧氣麵罩,容彗將手裏的自製網兜扔上木筏,向同伴展示今天的收獲。


    隻見裏麵鼓鼓囊囊地裝滿了各種海貨,一隻螯鉗鋒利的巴掌大海蟹偷偷掙開網格逃跑,卻又被有力的手摁住。


    容彗將網兜往裏推了推,撐著木筏邊緣爬了上去。


    度過了寒潮之後,小艇在溫暖的海域又漂流了一個多星期,而容彗的精神麵貌卻不像之前那麽低迷。原因隻有一個,他們現在處於相對淺海區。


    兩天前,容彗每天堅持不懈地用望遠鏡觀察周圍,第一次有了收獲,鏡頭中出現了一隻脖頸瘦長的海鳥,它的身形十分優美,張開雙翅滑翔掠過小船,羽翼純白帶著藍黑紋路。


    那種驚喜可想而知,這隻海鳥必定有落腳點,而那裏就是他們的目標!


    那天兩人的情緒都很高漲,容彗更是興奮地戴上氧氣麵罩下海遊了一圈,一時興起,往海洋深處多探索了一段距離。


    沒想到,大約幾十米的深度,她居然隱約看見了海底,形狀各異的生靈們都棲息在這片寬厚的土地上,這是大陸架!


    大陸架,顧名思義,是陸地向海中延伸的部分,能來到這裏說明離陸地已經不遠了。


    回到海麵上將這個好消息告訴秦雋,兩人再度下水確認,這次借助道具的作用往最深處潛去,水深不到兩百米。


    當容彗的手掌觸碰到柔軟卻厚重的海底,心中那叢一直纏繞著的焦躁火焰就像被冰水澆滅了一般,“噗嗤”一聲,隻留餘煙。


    在海上漂流了近一個月,她都沒有想哭的情緒,而在撫摸海底的時候,眼眶卻發熱了,人類終究是離不開土地的。僅僅是雙手觸碰到,卻給她一種落了實地的踏實感。


    確定了他們行進的方向沒問題,兩人就加快了航行的速度,心中有底的感覺畢竟不同。


    與此同時,容彗每天都會進行一次深潛。


    大陸架的物產資源豐富,平時在陸上賣得高價的鮑魚、龍蝦、海膽、扇貝這些,她在海底能看見一大片,麵對這種場麵,囤貨狂的人格很難不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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