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嬸嬸,我們會積極配合您的宣傳工作,努力響應公家號召知青下鄉!”


    “知青下鄉是一件很光榮體麵的事,我大姐肯定願意為祖國的未來添磚加瓦!”


    “哈哈哈~我說桑大嫂子,你可真享福,生了對招福的龍鳳胎,一家人還那麽團結一致,你們瞧瞧,誰能有桑小妹的思想覺悟啊?”


    “是是是,這孩子瞧著就聰明伶俐。”


    一群人圍在狹小逼窄的筒子房有說有笑。


    被眾人圍在中間的是個粉雕玉琢,麵容極致可愛的小女孩。


    小女孩約莫十二三歲,皮膚是冷雪般的白。


    這讓她在人群中愈發顯眼。


    她站在簡陋的筒子房裏,生生將周圍的環境都襯托出一種高級感。


    煙雨蒙蒙,青磚褐瓦,女孩仿佛就不屬於這個簡陋的民房。


    三個胸口掛著牌牌的街道辦事員看著小女孩,眼裏透著滿意。


    瞧瞧,不愧是他們工人家庭出身的孩子,思想覺悟不是一般的高。


    就在辦事員要拿起紅戳印章蓋章確定下鄉人選時,小院的木門被人“嘭!”的打開。


    這動靜來的很突兀。


    所有人都被這動靜嚇的一跳。


    眾人看向門口。


    那是個渾身被雨淋濕,頭發上的水順著飽滿的額頭融入地麵的女生。


    女生手裏提著條巴掌大的草魚。


    魚被嫩綠色的草捆著,魚尾還在跳動。


    銀白色的鱗片在蒙蒙細雨中閃爍著微弱的白光。


    女生也很白。


    但不及衣裳幹淨,眉眼精致的女孩白。


    女生麵無表情的看著眾人。


    一言不發。


    青布衣裳完全被雨打濕。


    黃豆大小的雨水一滴一滴的掉落在幹淨的地麵,砸出一朵小小的水花。


    眾人被女生盯的發毛。


    一時之間竟忘記要說什麽。


    良久,還是最初說話的女孩驚呼聲將眾人從呆愣中拉回神。


    辦事員皺眉看著一臉冷漠的女生沒說話。


    桑父注意到辦事員的不滿。


    立馬對院門處的女生喝道:“你傻站在那兒作甚?還不快過來叫人!”


    九希神情淡漠的掃視在場的眾人,默默冒雨走到為首拿著紅戳印章的辦事員旁,將草魚塞給了辦事員。


    草魚入手,辦事員感到一陣冰涼。


    此時雖是初夏,但早晨還是有些許的冷意。


    感受到九希與魚帶來的寒氣,辦事員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


    九希眼光掃過辦事員手中的小本本。


    那上麵是知青上山下鄉的人員名單。


    “九希你幹什麽!你腦子燒壞了不成?!”


    桑父眼見那條魚進了辦事員的手裏,心裏一陣火大。


    要知道現在很多東西都很緊缺。


    那巴掌大的魚去大飯店也不是有錢就能吃上的。


    那得有肉票才買的到的東西。


    可九希這個蠢貨,居然把魚給了辦事員。


    桑父的這聲吼,將其他人的注意力又放在了九希身上。


    辦事員疑惑的看著手上的魚,今天難道是供銷社水產台賣魚的日子?


    可這種大事自己咋不知道?


    另外兩個辦事員也用困惑的眼神打量九希。


    九希淡淡掃了眼神色不虞 桑父,看向辦事員。


    “馬嬸嬸,這魚獻給公家,這是我路過縣城護城河時撈的。”


    “真的?獻給公社?”


    辦事員驚喜的看著神情麻木的九希,瞬間覺得九希麵無表情都是順眼的。


    九希點頭。


    不去看桑家其他人。


    又對辦事員說道:“馬嬸嬸,我剛剛聽到了知青下鄉政策,我覺得這是國家需要我們的時候了,我家光出一個不夠,”


    “大姐,你身上都打濕了,不如先去換身衣服,要是感冒那就是給國家添亂了。”


    桑瀲杏心中暗感不好。


    憑借她的第六感,九希接下來的話準沒好事。


    桑瀲杏眼中閃過一絲算計,臉上卻是恰到好處的關心。


    經她提醒,眾人也才意識到九希全身濕透。


    辦事員雖然對九希說的話感興趣,但要是因此讓九希感冒,萬一到時候九希以此為借口不去了,那就麻煩了。


    “好孩子,你快去換身幹淨的衣服,可不能落了病。”


    馬嬸拍拍九希濕透的肩膀,示意九希回屋換衣服。


    桑父也怕九希再說出點什麽不好的,對屋裏嚎一嗓子,桑母從後房出來,上前就要將九希帶下去。


    眼見九希就要被桑母推搡著進屋換衣服。


    九希微微側身躲過桑母的手,看了眼桑瀲杏,抬手打斷桑母的說辭。


    “媽,你等我說完,我說完就去換衣服。”


    桑瀲杏皺眉。


    九希怎麽看著和平常不一樣?


    難不成是對早上父親叫她去捉魚的事心懷不滿?


    還是?


    想到一種可能。


    但桑瀲杏暗自搖頭拋開那個推測。


    不可能的。


    要是九希是那種情況,那現在不應該這樣平靜。


    但她明顯感受到九希的異樣。


    那麽為了防止生變,今天就必須阻止九希再繼續說下去。


    不管九希會不會說什麽,她都必須阻止。


    桑瀲杏眼眸微轉。


    笑著上前牽住九希冰冷的手。


    但九希甩手打掉了她的手。


    “啪!”


    聲音不大不小。


    但剛好所有人都能聽見。


    桑家夫婦兩人臉上能明顯的看出不高興。


    三個辦事員也下意識的皺眉。


    桑瀲杏臉上的笑很勉強。


    但她沒說什麽。


    繼續像是沒看見九希臉上的冷漠,扯住九希的衣角笑道:“大姐,我幫你焐熱衣服,這樣你穿著就不冷了。”


    九希淡淡掃了眼僅低自己半個頭的桑瀲杏,無視所有人的目光。


    對辦事員說:“馬嬸,我和我妹妹思想覺悟都很高,這次下鄉,我家出兩個人吧,這是為國家做貢獻,是件很光榮體麵的事,我妹妹絕對不會拒絕的。”


    “嘶!妹妹你弄疼我了。”


    九希忽然驚呼出聲。


    桑瀲杏臉上的笑徹底掛不住。


    她委屈巴巴的看著桑家夫婦,希望兩人說點什麽阻止她下鄉。


    桑家夫婦在九希說出桑家出兩人下鄉時就恨死了九希的那張嘴。


    別人家都巴不得一個不出。


    就他們家,一個不夠還想再出一個。


    下鄉是那麽輕鬆的嗎?


    但不等桑家夫婦兩人說話。


    九希再次打斷了所有人的發揮。


    九希搶過辦事員的本本,將紅戳印章蓋在了桑瀲杏的名字上。


    這下,所有人臉色都不好看。


    桑家是因為人選應該是九希的。


    不該是小女兒桑瀲杏。


    辦事員變臉是因為,九希搶東西的行為。


    但九希又說,把自己也加上去。


    對此,辦事員高興都還來不及,又怎麽會指責九希?


    等辦事員走後,桑家終於爆發了壓抑已久的怒火。


    “啪!”


    桑父憤怒的甩手。


    將一個巴掌打在九希臉上,罵道:“你個蠢貨!你今天是腦子糊了?你做什麽要拉上你妹妹?!”


    桑瀲杏坐在椅子上抹淚。


    兩隻眼睛哭的紅通通的,看著就招人憐愛。


    九希看著暴怒的桑父,任由被打的左臉迅速腫脹,淡淡道:“不是妹妹說知青下鄉是件光榮的事麽?我以為妹妹是想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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