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容所裏千篇一律的生活總是讓人忘卻時間的流逝。


    四天後。


    時亞明見周澤從房間中走出,才端著槍和他並排向電梯的方向走去。


    “說起來你和教官到底是什麽關係?d級人員還要進行什麽特訓,簡直是聞所未聞。”


    時亞明臉上沒有多少表情,用餘光注視著身側的周澤:“但真要是有什麽關係,你又怎麽會落到當d級人員的地步。”


    任何由人構建的組織中都存在權力,有權力就有操作空間,但異常收容所對於權力的限製向來嚴格。


    沒沾上關係也就算了,可一旦正式被關進籠子裏,再想出來就沒那麽容易了。


    “你為什麽不直接問陸飛呢?”


    周澤雖然也對此摸不著頭腦,但還是做出一臉高深莫測的樣子。


    “那還是算了吧。”時亞明聳聳肩:“我可不想挨訓。”


    時亞明這人雖然看著一臉生人勿近的模樣,但幾天相處下來周澤卻發現他比想象中好說話很多。


    毫無疑問,這廝簡直就是陸飛的小迷弟。


    兩人的對話基本都圍繞著“教官”展開,或者說是他們作為d級人員與安保警衛之間唯一的共同話題。


    但周澤對陸飛的了解比時亞明還不如,所以多數情況下他都隻能學老楊一樣當謎語人,說的盡是些模棱兩可的話。


    十分鍾後。


    兩人抵達了站點警衛訓練場,一路上遇到的人也基本隻剩零星幾個。


    訓練場位於c區,是個寬闊的室內空間。場地內設有標準的400米跑道、射擊靶場、體能訓練區等設施,一應俱全。


    陸飛站在靶場旁的操作台前,似乎已經等候多時。


    起初周澤也很疑惑為何就連訓練場地都在室內,但這幾天他除了簡單的體能訓練以外,收獲最多的就是一些常識性的認知。


    比如17號站點實際上位於荒山野嶺,被偽裝成一個私營企業的大型儲物倉庫,站點絕大部分設施都位於地底。


    而周澤之前從窗戶看見的那些陽光、那些繁華的城市景色,都是由先進的全息投影技術構建的夢幻泡影。


    陸飛對此的解釋是,持續性的高壓工作環境所導致的心理疾病一度是收容所員工麵臨最大的威脅,充足的娛樂設施以及像這樣的環境模擬是必不可少的。


    再比如陸飛是原機動特遣隊隊長,而所謂的機動特遣隊就是異常收容所屬下最精銳的戰鬥部門。


    他們負責應對最棘手的異常個體、組織。並在出現難以解決的大型收容失效事故後進行快速反應。


    他們是利劍,也是盾牌,是異常收容所精銳中的精銳。


    在抵達訓練場後,時亞明衝著周澤點點頭便離開了。


    偌大的場地中隻剩下周澤與背對著他舉槍瞄靶的陸飛。


    “你知道這幾天訓練的意義是什麽嗎?”


    察覺到周澤的接近,陸飛沒有放下手中的槍,頭也不回地詢問道。


    “不知道……”周澤思索片刻後實話實說。


    這幾天所謂的“特訓”其實就是基本的體能訓練,而且訓練量並不大。周澤很難想象這種程度的訓練能有什麽實際用處。


    “沒有任何意義。”陸飛平靜地說。


    “哈?”周澤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


    陸飛終於放下槍,轉身麵對周澤:“死亡是d級人員唯一的歸宿。而想要脫離d級人員的身份就隻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加入異常收容所。


    你需要證明自己的價值與能力,我會在暗中運作,但在此之前,你首先要學會活著。”


    他的目光變得深邃:“你接下來會麵對很多不可思議的存在,經曆無法用常理解釋的事情。你可能會失去記憶,可能會懷疑自己的存在。


    但無論發生什麽,記住一點:活下去。隻有活著,才有可能改變現狀。”


    聞言,周澤心中一跳,這無疑是他穿越後聽到最好的消息。


    前路不再一片模糊昏暗,哪怕這個過程不會一帆風順,但他至少有了一個明確的目標。


    再差還能差過在籠子裏當小白鼠嗎?


    “所以,這些訓練......”周澤試探性地問道。


    “我原本製定的訓練內容可沒有這麽簡單......可惜我的提案被否決了。”


    陸飛扯了扯嘴角,那抹笑容落在周澤眼中竟帶著點殘忍的味道:“我最開始打算讓你和幾個d級人員徒手廝殺,我會告訴他們隻要殺掉你就可以重獲自由......”


    操......


    你是什麽品種的魔鬼啊長官。


    周澤眼皮跳了跳,那種矛盾的感覺再次湧現。


    “您可真是看得起我啊,長官......”周澤斟酌片刻後又道:“而且這種方式是不是有些......”


    “你在同情那些d級人員?”陸飛眯起眼凝視著周澤。


    “不,如果麵臨生命威脅,我會毫無心理負擔地殺掉他們。”周澤微微皺眉道:“但這並不代表我以此為樂,但長官似乎......”


    “似乎缺少對生命最基本的敬畏對嗎?”


    見周澤沉默,陸飛語氣平淡地補充著:“可即便如此,不少人依然認為我優柔寡斷。”


    瘋狂......


    這個詞匯突然在周澤的腦海中冒了出來。


    他終於品味出那矛盾的感覺從何而來。


    或許是麵臨太多主宰生命去留的抉擇,他們在殘酷的現實中逐漸走向瘋狂,而這份瘋狂卻又化作穩定理智的錨,讓人在最艱難的情況下依然做出正確的選擇。


    “如果你能成功加入我們,那你遲早會麵對這一天的,周澤。”


    陸飛側頭看向遠處千瘡百孔的靶子:“隻有當自己做出的選擇真的會影響一個或是很多人命運的走向時,你才會明白自己到底是個怎樣的人。那時,你會發現理論和現實有著天壤之別。”


    又是電車難題嗎?


    就像上次周澤對王蕾的話的評價一樣,這樣的問題對他而言實在有些遙遠。


    周澤沉默許久後避過了這個話題,低聲說道:“明天......明天我要麵對什麽?長官。”


    “一個實驗,我不清楚是針對哪個項目展開的交互實驗......”陸飛眼中閃過一絲凝重:“但可以肯定那東西非常危險。”


    “陸飛長官有什麽忠告嗎?”周澤呼出一口氣。


    “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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