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到現場的是巡警,負責應對輕微犯罪和突發事件,他們從店內取了監控,確認嫌犯和案情性質後,便移交給西城區刑警大隊,由田弘負責後續調查取證和審訊。


    案情性質並不複雜,除了見義勇為的女生手臂骨裂,萬幸沒有其他群眾受到傷害,後續主要審訊嫌疑人的作案動機,再提交給檢察機關。


    路上,田弘已經收到從嫌疑人進商場到被兩位女生聯手製服的所有監控,也將三人的身份信息全看了一遍。


    監控中,嫌疑人穿著黑夾克在商場到處轉悠,最後選擇一家多數是年輕女性的飾品店進去,再挑選下手目標。


    先不說他是否認識盯上的目標,隻看他在監控中的一係列行為,十分典型,沒有什麽疑點。


    但這個周懷夏有點……不一樣。


    田弘反複查看她進店後到衝向貨架這段時間的監控,從頭到尾,她和黑夾克男人毫無接觸,甚至可以說是完全錯過,到後麵她更是站在最角落,背對著所有人。


    最角落有遮擋,算是死角,隻能拍到周懷夏小腿,直到她忽然後仰的一刹那才露出半張皺眉的臉。


    田弘從監控中見到周懷夏的臉消失在監控中,又突然轉身,跌跌撞撞繞過貨架,她目標很精準,繞過了幾排貨架才轉彎,然後停下,猛地撞向那排擺滿水杯的貨架。


    當然,她那個角度的確可以看到嫌疑犯拿出菜刀。


    但周懷夏神情變化的太早了。


    田弘來回拉了七八次監控進度條,確定在嫌疑犯拿出菜刀前,周懷夏臉色已經變了,他甚至有種錯覺,她似乎……提前知道對方要做什麽。


    不過,田弘也知道自己的錯覺不切實際。


    兩個女生和嫌疑犯沒有任何關係,周懷夏更是a市人,九月才過來上學,和對方不存在交集。


    可能像巡警說的,兩位高材生的反應就是快。


    “對。”周懷夏捂了捂戴上護具的右臂,慢慢道,“我肚子不舒服,本來想和室友說一聲去衛生間,結果看到有人拿刀,當時沒想那麽多就撞上去了。”


    她室友呂謹確實和嫌疑犯隻隔了一個貨架,身體不適匆匆走出來也合情合理。


    “你做的很好。”田弘目光掃過她右臂,略關切問道,“都來醫院了,肚子不舒服,沒讓醫生順便看看?”


    周懷夏搖頭緩慢道:“大概是因為今天來學校前,在家吃多了螃蟹。”


    “螃蟹性寒,不能多吃。”田弘又問了幾句,事情經過大差不差。


    到底隻是問詢,又是見義勇為的人,田弘麵上溫和,沒有太過深究,見周懷夏起身晃了晃,還伸手扶了一把。


    “謝謝。”周懷夏慢吞吞道。


    “回去洗個澡,早點睡覺,別想太多。”田弘發現她雖然當時反應快,但現在可能回過神,覺得有點後怕,臉色蒼白如紙,甚至都站不穩。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門,等在外麵的呂謹馬上走過來,手裏還有杯水。


    “給。”呂謹把紙杯遞過去,再從口袋掏出幾包藥。


    剛才換周懷夏進去問詢時,她說自己可能腹瀉,請她幫忙買點藥。


    於是,呂謹從呂誌華女士辦公室裏找出了半盒免費的蒙脫石散。


    旁邊田弘視線掃過她手裏的藥:“如果腹痛嚴重,伴隨頭疼,還是要去驗個血。”


    呂謹仰頭看著田弘,推了推眼鏡,語氣崇拜:“隊長,您連這個都懂,不愧是刑警。”


    “……平時見多了。”田弘道,“你們早點休息。”


    他還得等嫌疑人清醒後審訊。


    周懷夏低頭看著杯子裏的水:“水這麽熱,沒有勺子,我怎麽把藥攪拌均勻?”


    ?


    又來了,令人煩躁的周懷夏隻有今晚在店裏短暫地閃耀了一下。


    呂謹忍了又忍,拿起一包蒙脫石散示意:“你撕開直接倒進嘴裏,然後把水灌進嘴巴,再搖晃腦袋,就能喝下去了。”


    周懷夏:“……水太燙了。”


    呂謹麵無表情:“我摻了冷水,現在是溫的。”


    周懷夏:“還是太燙,你能幫我買瓶礦泉水嗎?”


    呂謹深呼吸,閉了閉眼:“……等著!”


    她轉身去樓道自動販賣機。


    周懷夏低頭慢條斯理撕開蒙脫石散,全部倒入紙杯,用手指攪拌兩下,指背沾上的白沫往嘴邊一擦,隨後走向垃圾桶,將杯子和空包裝袋全部丟進去。


    等她回來,周懷夏伸手接過礦泉水:“你好慢,我已經喝完了。”


    “……”


    天天走路跟烏龜一樣的人,居然也有資格說她慢?


    呂謹拿出包紙巾丟給她:“擦擦你的嘴吧,都是粉末。”


    活祖宗。


    要不是看她身體不舒服,她早走了。


    最後兩個人坐上了呂誌華女士的車,由呂教授親自送回校。


    原本呂教授想讓呂謹跟自己一起回家,畢竟發生了這麽大的事,但呂謹不想回去。


    家在市中心,離s大遠得很,她還沒把研討會聽過的東西整理出來。


    “算了吧。”呂謹拒絕,“我回校住。”


    呂教授想了想道:“也好,小周手臂受傷了,你可以幫幫她。”


    呂謹想說自己是回職工宿舍,但扭頭看了眼臉色蒼白靠著車窗的周懷夏,最後還是拖著長長的聲音:“知道了。”


    呂教授將兩人送進宿舍,沒有多待,她明天早上還要飛去外地開會:“小周,呂謹是本地人,對s大又熟,你有什麽事,盡管和她說。”


    周懷夏應下:“好。”


    等呂誌華女士一走,呂謹坐下長舒一口氣,今晚上過得實在有點刺激,她回頭看著周懷夏,主動問道:“待會你洗澡需要幫忙嗎?”


    “不用。”周懷夏回完家庭群的消息,抬頭道,“我隨便擦擦。”


    到周懷夏洗漱完上床,已經快十二點,她戴上眼罩,安靜躺著,耳邊聽著下麵呂謹偶爾傳來的翻書聲,罕見沒有立刻入睡。


    太奇怪了。


    周懷夏重新回想一遍當時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認為可以分成虛幻和現實兩部分。


    虛幻的是當時那幕菜刀砍在脖頸上鮮血噴濺的畫麵,就算砍在頸動脈上,也不至於到漫天血霧的程度,更像夢境中經過誇大的幻想,而實際上也並沒有發生。


    至於她“看”見的那兩名穿著水手裙的女生和黑色夾克的男人,則在現實同步發生。


    周懷夏翻過身,忽然摘下眼罩,從床邊置物籃中翻出一麵折疊鏡:裏麵的人皮膚蒼白近乎透明,目光中帶有淡淡疲倦,眼尾略彎上翹。


    和當時在店內鏡中“看”到的男人完全不一樣。


    周懷夏緊緊握著鏡子,她似乎先是見到男人腦海中的幻想,再成為了黑夾克男人,透過他的眼睛,看到四周。


    ……第一視角。


    “你壓到手臂了。”呂謹剛起身準備倒杯水,就看到斜對床的周懷夏也不管右臂情況,直接側身拿著麵鏡子,“大晚上的,不用攬鏡自照吧?”


    周懷夏霍然坐起身,又是第一視角!


    寢室薄弱的床板發出砰聲,呂謹倒退一步,猶疑道:“別生氣,你照你照。”烏龜周都氣得蹦起來了。


    周懷夏臉色極為難看,她扭頭看向呂謹:“醫學院之前有人出事,出什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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