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的眼神正正的盯了一下,青夏一時嗆到了,咳了兩聲,手擺著示意無事。


    看她這樣子,宋溓笑了笑伸手拍拍她的背,道:“也不是小孩子了還能被東西嗆著。”


    青夏紅著臉,端起茶水喝了口,將喉嚨間的癢意壓了下去,清了清嗓子才說:“剛才是沒留意。”


    宋溓“嗯”了一聲,並未說多的。


    他不說話,青夏也不知該如何與他提起涼湯的事。


    本身這個事情就比較敏感,他私下吩咐人不讓送,可如今違背了他的意願,自己實實在在喝進了肚子裏……這是他的院子,裏裏外外都是他的人,若說他分毫不知情,青夏是不信的。


    揣著一肚子的心事青夏有些走神。


    宋溓看了她兩眼,看她那臉上,一半心虛,隨之而來又是一半的堅定,心裏暗暗發笑。


    就她這膽子,違背了自己的命令不說,如今這模樣,是害怕自己秋後算賬?


    看她糾結了半晌,終於下定決心開了口。


    “有些事大爺或許還不知道,那涼湯……”說到此處,她頓了一下觀察著大爺的臉色,見他麵無異色,才遲疑的將後麵的話也都說了出來。


    “今日的涼湯甚是苦澀,聽說是又入了一味藥材。”


    宋溓挑眉,放下筷子看向她,神色不喜不怒,聲音也平靜無波,看似不是發怒的前兆,可是見識過他的脾氣和陰晴不定,青夏並沒能完全放下心來。


    “我還以為此事你就要這麽抹過去了,那涼湯我吩咐了不叫你喝,我知道你的性子再是謹小慎微不過,必然是要守規矩的,所以我也不算很意外。”


    他這反應……


    青夏沉默了。


    原以為他會質問,會冷笑,會諷刺,亦或者霸道的命令,可卻沒想到,這一次他竟這麽平靜的訴說,可青夏還是不敢掉以輕心。


    “您……可是生我氣了?”她小心翼翼的問。


    宋溓忽然一笑,反問她:“我一個男人在此事上與你生氣,然後我們兩人又冷著多長時間不說話,情意越拖越淡泊,和過去的每一次一樣,青娘,我脾氣或許是不好,卻不代表我不會改,過去的事情我也有反思。”


    這話叫青夏蹙眉,怔愣的看著他,對於他反思自己的樣子並不算很陌生,從前他也不是沒這樣反思過自己,可最後的結果還是重蹈覆轍,他一個公子哥,是不會克製自己的權利和欲望,脾氣上來了,多少的反思都抵不過當下的怒氣。


    這上麵青夏吃過虧,便也不會像過去那樣,每一次因為他的一點改變就懷揣希望,總覺得自己或許會是那個不同的人,能改變他。


    “兩個人想要長長久久走下去,總是冷著也不像話,我隻願此生與你平順安寧,你的想法我試著去理解,我的做法你也應當試著去配合,子嗣一事上縱我對你的做法不滿,可我也要尊重你的想法。”


    青夏一時聽傻了,更是為他這一番情真意切的話說的心智動蕩。


    這還是大爺嗎?


    莫不是被奪舍了吧?


    帶著狐疑的態度,青夏觀察了幾日,這些日子大爺時常泡在書房,於那事上也不如以前那麽熱衷。


    隻是偶爾閑暇之時,會拉著她不厭其煩的鑽研那事。


    事後哪怕是自己當著他的麵飲了那涼湯,他的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倒是自己被那苦澀的味道苦的直皺眉頭。


    這個時候他通常會寬慰一句:“良藥苦口。”


    接連半個月過去了,他好像真的沒有在這件事情發泄過情緒,青夏慢慢的就放下心來。


    隻是希望他所說的改變不是一時,也不是糊弄自己的。


    也是半個月後,來給老夫人看病的大夫看完以後來到掠英居回話。


    “老夫人的病症已經穩定下來了,那毒既有蠱便有破解之法,結合先前世子給的單子,老夫已經開出了藥方,隻是蠱毒難解,少不得要累的老夫人多用些藥了。”


    宋溓了然,隻道:“一切以我母親身體為重,無論多名貴的藥材,多苦的藥方,隻要能解了母親身上的毒便好,你是我們家多年來看病的老大夫了,這些都交給你了。”


    大夫點頭應是,又說起後院的姨娘:“老夫看完老夫人後也去了趟姨娘的院子,姨娘胎相很好,雖說先前受了衝撞,這些日子也養好了,等到時請個熟練的穩婆應當是無大礙。”


    讓他去看許姨娘也是宋溓的意思,這一次,許姨娘受了衝撞,雖然沒有人來與他說明情況,但是他自己養在府中的人卻告訴了他一些事情。


    還是和母親身邊的人有關,隻是父親不願和母親徹底撕破臉皮,寬慰了許姨娘,好在沒有釀成什麽不可挽回的損失,再加上母親突然病重,此事便也不了了之了。


    而許姨娘是什麽想法……


    她大約是恨這個主母入骨了,國公爺免了她對主母的拜見,也慢慢架空了母親的權利,後宅之事,有意交給小妹學著管理,如今小妹身邊有幾個管家的婆子和管事的先生,共同輔佐她,偌大一個國公府在她手裏倒也像模像樣。


    總之許姨娘這一胎沒什麽事,也算是為母親積了些功德。


    自己的母親犯了天大的錯,做兒子的也不可能真的不管不問,父親雖說對她有所懲戒,可到底顧念多年夫妻之情,沒有下狠手。


    那些當家主母犯了致命錯誤,又與夫君沒了感情的是什麽下場,京中不是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被休或是尋個理由關到莊子裏,名曰修身養性……


    好歹父親和母親之間沒有走到這一步。


    思緒回籠,他示意身邊的青夏坐過來,隨後對大夫說:“之前你為她看過,說她涼性藥材用過多虧了身子,如今你再看看。”


    大夫頷首,隔著帕子為姑娘診脈,神色平靜,片刻後收回了手,問了她一句:“姑娘這月應當好一些了吧?”


    他沒明說出來,青夏卻能理解到,他問的是小日子那幾天。


    便點點頭說:“先前每月來頭一天總是腹痛難耐,這個月已好了許多了。”


    大夫點點頭:“這便說明新入的一味藥材起了作用,這藥姑娘莫停。”


    青夏笑的尷尬,停不停的也不是她說了算,畢竟她對那事兒可沒什麽癮,隻要大爺不纏著做那事,她也不需要喝那藥了。


    宋溓好似無知覺,隻說:“給婦人調理身子的藥,不相衝的也可與她再開一副。”


    大夫看了他一眼,本是想搖頭否決,可一看世子微微含笑不容置疑的模樣,他把話吞了下去,想到自己治過的藥丸,固本培元,吃也無異,便應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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