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小節·黑夜將至。


    視角:柒盼。 時間:十一月三十日,第一百天。


    還有:二十天。


    地點:聯高海大附中分校。


    【注曰:題者大抵是想來柒盼中後兩期戲份漸少,心中悵然,總覺對其不住,故此章前兩節皆以柒盼作為主視角。由此亦可見,端木書中無人配角。】


    今天也是農曆冬月初一了,沒想到一個學期過得這麽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要開始準備過年的日子了。


    安姐今天特意叫我們四個人一起去她那邊過初一——看官,你可能會問,一個月初一有什麽好過的呢?這您就不懂了,我們過月初一是要好好包一頓餃子的。原先華文哥和哥哥都還在的時候,我們都是在八大關的家裏一起包餃子的。那時候一大家子算上雇來的阿姨大叔們上上下下也有個二三十口,包餃子就要包一整天的。現在想想,雖然累,卻是快樂著的。如今,我再也不用跟著認養自己的父母一起包一整天的餃子了,每個初一都是很閑的——這種閑,更多的是隻需要看著一直伺候我的人在這個時候繼續伺候我,但是我並不喜歡……


    曾經的一大家子,竟然就這麽像是一夜之間似的散了。父親失蹤、華文哥被殺、母親依舊是為了家業四處奔波,連自己孩子的葬禮都沒有參加、姐姐跟著華堇哥一起去找出走的大哥,還有一個因為一些原因徹底離開了大眾視野的,我那親生的哥哥……


    這麽說來,我隻剩下了孤身一人,因為柯西老爺子也在前幾天離開了這座城市,往哥哥他們去的方向去了……


    是呢,一切都是這麽的匆匆忙忙,連人最寶貴的一生都是這麽匆匆忙忙,忙得簡直像是想要把一切都拋諸腦後。


    我有時就在想,既然終歸是有一死,那麽一開始活著的意義又是什麽呢?這個世界對我充斥的本就是惡意多於善意,先是讓我失去了一切,然後又讓我重新擁有一切,再一點點地讓我再度失去……


    或者說,其實我也不必這麽在意這一切——我兩度失去了家,但是現在這個五人組成的小隊,對我來說就像是重新擁有了一個家一樣。


    這一次,我不想再失去了,要是再次失去,我可能根本撐不到那一天的到來,就徹底失去活下去的信念了……


    我是跟著戰哥一起出發的,白哥和鄭哥去市場買菜,我和戰哥一起去幫著安姐一起揉麵。


    說是來幫忙的,但事實上這要是放在平時,以安姐的廚藝,這種事情似乎還輪不到我們兩個人插手。今天之所以叫我們過去,大概是因為我們四個人飯量比較大,安姐一個人再怎麽樣也忙不過來,所以我和戰哥這兩個不會挑菜也不會砍價的就被叫過來打雜。


    我看見安姐正站在校門口,麵帶著微笑對著我們兩個。我也是一臉燦爛的笑容,朝著她那邊跑了過去,和她擁抱了一下。戰哥笑著過來說:“真是和親姐弟一樣了,就是小柒比你大幾個月。”


    我也沒多說,就說了一句:“那就是比姐姐大了幾個月的弟弟咯,那麽安姐就更要好好疼我!”


    這句話說出來,我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不過既然這個互聯網能夠創造“男學妹”和“男媽媽”,為什麽不能有“比自己大一點的弟弟”呢?


    其實,換句話說,隻要多認一認哥哥姐姐,自己在團隊裏麵當個小透明,大家就會把我變成團寵的。


    當上這個團寵其實也不是為了別的什麽,就是為了大家都可以喜歡我,而不要像是原本初中班裏那些人一樣排擠我……


    初中啊,那些破事就不要再提了,那真是一次重大的決策失誤。當時也不知道怎麽把自己給搞的,那些家庭條件好的人竟然能夠這麽嫉妒我和哥哥,還有一個班上的華文哥。這件事情對於別人或許還好,但是對於我來說,這無異於致命打擊——我的心理素質沒有那麽好,尤其是經曆過年少時的那些事情之後,更加害怕失去和冷漠。


    想來想去,沒想到都跟著他們一起走到了廚房裏麵。安姐早早給自己換上了圍裙,對我和戰哥說:“有勞兩位了,我需要小袋麵粉兩袋,還有大桶水。”


    我們兩個人一起答應下來,戰哥去提水桶,我去拿麵粉。


    回來的時候,看見安姐把盆盆碗碗都安置好了,戰哥一隻手兩桶水。最後,安姐就把麵粉之類的都給倒在了大盆裏麵,我和戰哥想幫忙,但是奈何這麽大的麵團,我估計一般人是下不了手的。戰哥看著那一塊麵團都有些打怵,但是那個麵團到了安姐手裏麵竟然如此的馴服,不一會就被收拾得利利索索的。


    “安玥啊,”戰哥感歎道,“你這個臂力怎麽這麽強悍,我一個整天健身的人都沒這個功夫,你是怎麽做到的?”


    安姐也是笑了笑說:“這個事情嘛,其實多做一做實驗、泡泡實驗室,你的臂力就會自然而然地增長——尤其是我這種沒有助理的人,做實驗的時候什麽都得自己來,搬東西啊、揉大塊的瓊脂糖凝膠啊,甚至有的時候還要卸貨啊,總之就是很累對了。”


    我又看了看安姐的手,卻覺得她的雙手並不像是經常幹這些粗活的。相反,細膩的皮膚和修長的指頭看起來更像是保養得很好,幾乎不怎麽幹粗活的。


    這樣的場景真是令人陶醉啊,如果我是安姐,我一定會為了自己的一切感到驕傲的。但是安姐似乎並不這麽想,她一直對自己有很多很多的要求,有些時候還會自責於自己很多地方並不完美。其實我相當理解她的心理,因為我們幾乎是“同病相憐”的人,她一直這樣做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發自內心的自卑。


    對的,哥哥的玩世不恭、我的逢場作戲、安姐的極端自律,甚至包括戰哥無休止的健身,或多或少都摻雜了對自己過去經曆和生活現狀的自卑感……


    自卑的人們聚集在一起,或許就是這個家庭比其他家庭更加令我感到有歸屬感的原因吧。但是我還是想說,這樣的生活簡直就是我夢想之中的天堂應有的。


    我偷偷跑出來,順著走廊走到了實驗區。安姐之前給我錄入了指紋,所以我順順利利到了她的實驗室裏麵。


    我曾經聽說,心理醫學上克服恐懼症的最主要方法依舊是“係統性暴露療法”。我就在想,也許對於密集恐懼症和幽閉恐懼症都管用的東西,對我這個“妖怪恐懼症”也是有用的,所以我打算去會會那塊骨頭,克服一下心裏的恐懼。


    我悄悄走到安姐儲存那塊骨頭的地方,看了看那個盒子,上麵上了好幾道鎖,而且還貼了封條,封條上麵寫的是“q市聯高(海大附中分校)生物實驗室危化品封存貼”,看樣子安姐應該是徹底研究結束了,所以封得這麽嚴實。


    我正打算靠近,沒想到那個盒子竟然突然就開始躁動。我有些嚇著了,於是沒有繼續靠近,而是往後退了幾步。


    那個盒子的脾氣越來越暴躁,就和誰在它身上撒了癢癢粉一樣,而且是那種長效的。(柒の奇妙比喻)


    看著它這個樣子,我有些害怕,但是又不知道是不是該叫安姐和戰哥一起過來處理處理。思索再三,我還是按下了報警鈴。


    安姐和戰哥拿著家夥聞聲趕來,看見我正害怕地站在實驗室裏麵,那個封存了嚴厲頭蓋骨的盒子正在暴躁地蹦來蹦去。


    我指著這個東西,說不出話來。安姐則從手邊的實驗台上麵拿起來洋蔥汁,一下潑在了盒子上麵。


    我們剛要走,那個盒子竟然瞬間就開口了:“你們三個,別走!”


    我嚇得渾身冷汗,轉過頭去,看見那個盒子一動不動在那裏躺著。雖說現在它一動不動,但是它卻能開口說話,這可真是太符合常見意義上對於“妖怪”的定義了!


    戰哥撇了撇嘴,說:“你還會說話啊?你知不知道學校裏麵未經允許不能隨隨便便講話,你自己裏的規矩你自己先遵守好不好?無聊,安玥,小柒,咱們回去包餃子。”


    我說:“這東西是一開始就會說話嗎?”


    安姐笑著搖了搖頭,說:“這還是第一次呢,看樣子洋蔥汁需要加量了,一整瓶上去還這麽不老實!”


    我看著那個盒子,仿佛看見了嚴厲一樣,咽了一口唾沫,問她:“安姐,你說這東西會不會有危險啊,放在實驗室裏麵太冒險了吧。”


    安姐說:“是,如果之前不會說話,現在突然會了,那麽就是有隱患的東西。我經常思考還要不要留著他,但是想了想還是算了,畢竟他進化,我又有可以研究的了。他要是進化得快,說不定我還能把他的整個種族研究明白呢。好啦,我們回去吧。”


    說罷,安姐和戰哥先走了一步,我告訴他們我要在這裏上個洗手間,所以留了下來。


    “所以,介紹一下自己?”我小心翼翼地對著嚴厲的那塊骨頭說道,“我知道你不是人,而且你現在也動不了,你隻是一塊骨頭!”


    嚴厲輕輕開了口,說:“是的,你說的沒錯,我隻不過是一塊沒有宿主的骨頭罷了,活不了,跑不了,也不能對你幹什麽。但是,我隻不過是躺在這裏說說話,就能把你嚇得渾身冷汗。我現在被洋蔥收拾了一下,更是連翻個身都做不到了,可是你竟然能這樣膽小——這可真諷刺啊,一個那樣膽大包天的人,竟然有你這麽個膽小的弟弟,你們這種低等生物的基因真實和你們的性格一樣變化多端!”


    我咬了咬牙,說:“這麽說,你更是低等生物呢,我沒見過哪個比爬行類進化程度更高的生命體能像你這樣,剁成幾塊都能活著!”


    “嗯,你一個學文科的人,倒是知道不少。”


    “你看見剛剛給你澆洋蔥汁的漂亮姐姐了嗎?她跟我說過這句話,她是專業的,不是嗎?”


    “她說的沒錯,但是凡事都是有例外的。你不要天真的以為,你有所謂的細胞和組織,還有一根可笑的脊柱,就能隨隨便便自認為高等。人類的心理總是這樣想著,我擁有的就是最先進、進化程度最高的,但是這樣對於其他的有智慧的生物們公平嗎?你們這樣無休止地掠奪自己的行星母親和其他行星,難道就是進步的、文明的嗎?在我們看來,你們更像是一群貪婪的、自認聰明的猴子而已!”


    我聽了,有些不知道說什麽,但是還是反駁道:“即便我們是野蠻的,你們這樣妄圖徹底摧毀一個文明的行為和想法也是可笑並且天真的,最重要的,就是在惡毒這件事情上麵,我隻能說,代表人類跟你說一句‘承讓了’!”


    說著,我從安姐剛剛拿洋蔥汁的地方又拿起來一瓶,澆在了它的頭上,說:“喝一盅,冷靜冷靜吧。”


    我感覺雙腿發抖,我覺得他隨時都會從盒子裏麵鑽出來咬我一口。我顫顫巍巍地離開了實驗室,關門的時候還能聽見嚴厲憤怒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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