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滿清大軍壓境的消息傳到永曆朝廷的行都肇慶時,如同一滴水掉進油鍋裏,小朝廷登時亂作一團,平時誇誇其談的文臣武將們頓時現了真麵目,束手無策。見此情況,孫可望咳嗽一聲,一名早已歸入自己這一派的文官們頓時會意,手持笏板,向上一拜,“聖上,微臣以為,當此建奴來襲,北疆危亡之際,當選一上將統帥六軍,率虎賁之師,禦敵於國門之外!方為上策!”


    “愛卿,何人可當此大任?”永曆帝朱由榔已經失了方寸,見有人這樣說,像溺水的人抓住一塊救生木板,接過毛巾不停地擦肥臉上的油汗,急忙問道。


    “秦王殿下素來足智多謀,手下良將如雲,士卒效命,乃是一支虎狼之師,若令秦王殿下統禦全軍,卻敵有望!”這個文官說完,還回頭看看孫可望,孫可望衝他微微點頭,他這才整整衣冠,繼續說道,“那建奴入寇中原,百姓多忿之,若趁此良機兵出川陝,王師所至,百姓自當簞食壺漿,到時候人心孝順,萬眾一心,通力卻敵,我軍定會大獲全勝,天下就此平定也未可知!”


    這句話讓處於絕望之中的永曆帝看到了許多希望的光輝,在大敵當前的緊要關頭,他卻看到了自己乘白馬入京師定天下的景象,忍不住哈哈笑起來。


    “陛下,陛下?”下麵的大臣們目瞪口呆的看著坐在皇位上吃吃發笑的皇帝陛下,心道莫不是敵人大軍來到,皇上被嚇得得了失心瘋,傻掉了?


    “好,好!就封孫愛卿為節度天下諸軍大元帥,太子太傅,平天王,賜九錫,可以上殿不拜!”永曆皇帝一時興奮,竟然說漏了嘴。


    賜九錫?曆史上賜九錫就是謀權篡位的先兆,被賜予九錫的同誌都是當世的猛人,比如說王莽,曹操,孫權,司馬昭;恒玄,陳霸先,李淵……今天又輪到了孫可望。


    當孫可望仔仔細細詢問了身邊的人,得知這個消息是真的的時候,他幾乎要跳起來了,想起曆史上被賜以九錫的幾位前輩的豐功偉績,他不由得心馳神蕩,這就是暗示我可以篡明自立啊!


    雖然每一個篡位賊子未必都被賜以九錫,但是被賜以九錫的,後來都是謀權篡位之輩。


    當永曆帝冷靜下來的時候,想起曆史上被賜以九錫的那些古人們的豐功偉績,饒是他再沒心思,也是冒出一身冷汗,難不成我這苟延殘喘的朝廷,就要毀在這孫可望賊子的手下?


    想過許多之後,永曆帝那顆驚恐的心終於慢慢平定下來,依照目前孫可望的實力還不足以篡位自立,再說即便是他同意,他手下的李定國,劉文舉等人也未必會答應,大可不必對此提心吊膽。所以自己放寬了心,這孫可望現在應該對自己感激涕零,誓死效忠了吧!


    這回領隊的是滿清大將敬謹親王尼堪,率領綠營漢軍二十萬,蒙古正藍,鑲藍兩旗共七萬,大軍浩浩蕩蕩越過子午口,兵發四川盆地,和大明劉文秀部在江油大戰一場,劉文秀不敵,退至四川。


    此時的四川盆地還是人煙稠密之所,所謂的張獻忠屠蜀不過是滿清殺人之後編出來的托詞,要是張獻忠將川人都殺光了,李定國等四將又如何在四川與滿清周旋二十年之久?


    曆史總是由勝利者編寫,或者說對於勝利者而言,曆史不過是個被隨意強奸的妓女。


    當李定國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他正在和東山軍派來的代表高元華進行商討。


    高元華乃是東山軍中二號人物,位高權重,掌握著東山水軍全部力量,派他前來,也顯示了東山軍對李定國的重視。


    “小弟早聞鴻遠兄大名,神交已久,奈何關山遠隔,常以為恨。今日得見,三生有幸!”高元華按照李輝的命令,極力拉攏之能,仔細看眼前這個將領,麵如冠玉,英姿勃發,無論是相貌還是才能都是數一數二的人物。


    “高兄弟過譽了。”李定國被誇得麵色泛紅,“久聞貴軍盛名,今日也算讓李某開了眼界。當年同袍有名喚孫英閣者,是據說也在東山軍中當值?”


    “現為我東山軍炮兵師長,都指揮使銜,”高元華笑道,“草莽之中,卻是英才濟濟,我家楚王當年也不過引車買漿之流,故對將軍早有心心相惜之情。”


    “自古寒門多才俊,每逢亂世,便是寒門子弟大展身手之時。”李定國應承道,“現今滿清數十萬大軍壓境,這小小的成都,怕是要抵擋不住了。”


    “這個好辦。”高元華見李定國麵色憂慮,笑道,“若我家將軍遣兵來救,將軍以為如何?”


    李定國那雙劍眉忍不住跳了一下,略略思慮一下,緩緩道,“既然東山大軍前來救援,自是好的,不過這千裏迢迢,恐怕遠水難解近渴。還是……”


    “要說前來救援,未必要我軍親至,將軍不知我東山火器威震天下麽?”高元華說著一拍手,“抬上來!”


    士兵們從廳外抬進幾個沉重的木箱子,箱子上還貼著封條,放在正中的地麵上,砸得青石鋪就的地麵騰起一陣灰土。士兵們從箱子邊拽出一根撬棍,“哢嚓”一聲將木箱子的頂蓋掀開,露出裏麵的東西來。


    裏麵是地雷。


    另外兩個箱子裏裝的卻是長長地圓圓的東西,還帶著一個尖,看上去好像放大版的蠟燭。高元華解釋道,這東西就是天下聞名的東山利器:神火飛鴉。


    “神火飛鴉?高兄弟說笑了!那神火飛鴉我見過的,不過是一截竹筒安上兩片翅膀,哪有這般粗大?”李定國也聽說過東山軍的神火飛鴉,但如論如何也不能和眼前的這些蠟燭一般的東西聯係起來。


    “如若不信,不如一試。”高元華叫人馬上組裝起發射架,發射架已經有所改觀,上麵固定著一條半圓形的鐵皮,作為滑軌使用。


    “嗵!”神火飛鴉的尾部噴出熊熊火焰,竄上天空,斜著飛向遠處,就聽轟隆一聲,城外的荒地上爆起一團巨大的火焰,迅速升入天空,好像一朵盛開的黑色蘑菇雲。


    “怎麽樣?”高元華看著目瞪口呆的李定國,“這就是我東山火器之威!”


    “好!”李定國大喜過望,有此神物,那滿清何愁消滅不了?


    高元華將三十枚神火飛鴉,一百箱地雷交給李定國,臨走時留給李定國秘密話,“若不得意時,便可來我東山軍中,定能一展抱負,留名畫圖淩煙閣上也未可知。李兄切記!”


    李定國對東山軍的這種邀請表示感謝,但也說明現在還沒有跳槽的打算,賓主二人相揖而別。


    李輝這種公然的挖牆腳行徑很不幸被孫可望得知了,雖然孫可望現在和李定國有很深的芥蒂,但這並不證明兩人就此決裂,麵對高官厚祿甚至留名青史畫圖淩煙這種極具誘惑力的條件,李定國也沒有炒掉老板攀高枝,也從側麵說明古代人的人品比現在的高得多。


    “怎的就不行!”李輝對此表示很不滿,奶奶的,老子挖你個牆角你就大肆宣揚滿街吵吵的,還要發動天下清流批鬥我,真是小人!


    “大哥,以己度人,要是哪一天王秀楚被人挖走,你會怎樣辦?”高元華笑道。


    “我滅他全家!”李輝激動的拍了桌子。


    “這不就結了嘛!”高元華手持茶杯,詭異一笑。


    對於剛才的失態,李輝表示很是失禮,“今天我們的議題便是如何幫助李定國化解這場危機,還要將李定國,劉文秀等人收入我軍門下。大家想想辦法。”


    沉默,無邊的沉默。


    “拜托各位用用腦子!”李輝看著一言不發的眾人,“從左手邊開始,每人出一條主意,想不出來的打掃三天廁所。”


    “女廁所!”李輝加重語氣強調。


    眾人都驚呆了,馬上開動大腦,對桌子上的地圖指指點點,可是他們所出的都是一些餿主意,李輝不停地搖頭,“行了行了別說了。”


    眾人如蒙大赦一般迅速閉嘴,正在此時,東山軍第二十旅旅長(東山三十個地方民團全部改為地方旅編製)朱光站起來,“王爺,下官有一計,不知當講不當講?”


    “老朱,你就別打馬虎眼了,快說吧!”李輝看到終於有個說話的人,心中大喜,“說得好,給你的旅換裝火槍。”


    “謝王爺!”朱光來到前台,用一節剝皮柳木杆在地圖上指指點點,“現在滿清大軍已經到達漢中,屯兵定軍山,先鋒進江油。當以一軍北上劍閣,占領此咽喉要衝之地,將敵人的前鋒後隊掐斷,再回軍剿殺,消滅敵人的先鋒,敵人喪膽。扼守嘉陵江西岸,憑借滔滔大江,敵人縱有千萬,不能飛渡。我軍再從河南攻陝西,兵進潼關,敵人自當陷入兩路前後為難之地,不敗自退。”


    “說得倒是蠻正確,”李輝表揚道,“你的二十旅可以特許提前裝備火槍,去崇明領取吧!”


    “謝王爺!”朱光喜不自勝,向李輝行了個軍禮,一路小跑出去,李輝招呼眾將開始研討目前的局勢以及下一步的進攻計劃。


    去年掘港獲得大豐收,尤以遼東為甚,堪堪是糧穀滿倉,堆積如山。今年雖說水旱仍頻,但是在各地裏正的組織下,百姓們興修水利,灌溉田苗,也保住了一年的收成,百姓欣喜之餘,對幫助他們修築水渠卻不取分文報酬,甚至一碗水都不喝的東山軍印象更加良好。


    就在東山軍積極整軍備戰的時候,李輝授意的第三次科考破例在夏季舉行,在此次科考中依舊分有文武術科,時間相互錯開,這也是李輝聽了茅芊芊的意見,說可以讓考試完畢的舉子學習一下術科和武科的奧妙,增加他們對此的興趣。


    李輝深以為然,但是在實際操作中發生了問題,一個人竟然報了文舉和術舉兩門,這讓李輝十分吃驚。


    等到考試成績出來之後,李輝更是大驚,那個報考文舉和術舉的青年在兩次考試中均取得了第一名的成績,竟然考中了雙狀元,這讓他有些眩暈的感覺。


    “那個人叫什麽名字?”


    “張華,字漢卿。”主批試卷的方以智習慣性的扶一下架在鼻梁上的李輝設計的老花鏡,說道。


    ……


    這個消息傳到南京,頓時掀起軒然大波,文臣們一直要求取消張華文舉的狀元名次,因為在他們眼裏看來,一個整天擺弄奇技淫巧的匠戶,竟然也考中了狀元,真是有辱斯文。


    對此,東山軍在南京的代表王秀楚表示非常不滿,麵對滿朝文武,振振有詞道,“這雙狀元便是前年被取消考試名次的張華張漢卿,今年有幸考中,你們卻屢屢打壓,莫不是公報私仇?”王秀楚經過這幾年的曆練,也熟悉了官場的套路,須知這公報私仇以權謀私圖謀不軌之類的詞誰也不敢沾身,沾上就得掉層皮。


    “王大人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等不與那張漢卿熟識,自然沒有什麽私心,隻是覺得此例一開,那天下的舉子都為搏這一名頭,都去學那匠人之業,置斯文於何地?”開口的是戶部尚書張風,此人正是黃宗羲東林**的重要成員。


    “聖人也曾作技巧之事。”出身於東山一派的兵部侍郎陳衝大聲反駁道,“請問又有那條聖人言語說不可做工匠之學?孔子曰有教無類,既然是教,那學什麽不都是聖人之道麽?”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吵了整整一上午,直到日影偏西,饑腸轆轆,這才打道回府,回家吃飽了攢足了力氣,等著明天再來和敵對派係捉對廝殺。


    第二天早上,眾大人興衝衝趕來,準備再在這朝堂上大戰三百回合,卻見永安帝已經下了旨意,準許張華以雙狀元的名頭進京麵聖。


    對於這個結果,王秀楚感到很吃驚,一向和東山軍唱反調的永安帝這次竟然破天荒的同意了東山軍的建議,難道朝廷的風向轉了?


    <a id="ads" href="http:///"></a>


    王秀楚的高興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還未近中午,東山軍安插在宮中的細作就傳來消息說永安帝和張華進行了長達兩個時辰的會談,至於談什麽內容卻不得而知。


    “看來皇帝是想發展帝黨了。”王秀楚心中閃過一絲憂慮,在他們看來,原本可以牢牢地控製在手中的皇帝陛下竟然要造反了,真的應該好好衡量一下東山軍立帝的得失了。


    “擁立太子登基,這是利大於弊的。”對於這個問題,李輝看得很清楚,“在擁立永安帝之前,咱們不過有江北一地,還有幾個零星的據點,手下的文武官員加起來也不過三百餘號。而現在我們光官員就有兩千五百餘名,其中大部分是衝著永安帝的名頭來的。正是有了正統太子登基稱帝這杆大旗,咱們東山軍才能發展的如此順當。”


    “可是,現在皇帝的翅膀長硬了,咱們控製不住了。”王承化說道,“如果咱們控製不住他,就不如殺了他。”


    “閉嘴!”李輝登時大怒,王承化急忙縮著頭,退到眾人背後,不敢再說話。李輝稍稍平靜了一下心情,“這種話豈是說說而已的!要是傳到南京,勢必要造成一場內戰,以後說話都細細思量一番,當心禍從口出。”


    “大哥見教的是,小弟……”王承化見李輝仍舊一臉怒色,知趣的閉上了嘴。


    “不知道這光昭將張華找過去有什麽要談的?”嶽琪眉頭緊鎖,考慮事情的前因後果,準備從一個個片段中找出永安帝的真正用意,但是他想破腦袋也沒有弄明白,努力拍拍昏沉沉的腦袋,放棄了這種奢望。


    “你們會想到光昭要張華為他做什麽嗎?”李輝正色問道,大家都拚命搖頭,李輝的臉色慢慢變得緩和,“其實不用分析情報我也知道,他找張華,無非就是看中了張華的術科狀元的本事,想要自己辦軍火場,組建神機營和咱們東山軍抗衡!”


    “真的?”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沒有想到一個掌握在股掌之中的傀儡皇帝,竟然能有這般的野心,看來這朱光昭真的不是簡單人物。


    “據我所知,前兩屆術科狀元,榜眼,探花共九人,都被永安帝秘密召進宮中,賜以金帛玉器,甚至連那些崇明島兵工廠回家探親的工匠也都時常得到永安帝的賞賜,而且據密探探知,永安帝對軍器機械非常感興趣,時常在宮中自造火藥軍器,看來是擺明了要和咱們東山軍對著幹了。”


    “養來養去,養出一條白眼狼!”雷通拍著桌子大罵,“早知如此就該把他一把掐死,省的留下禍患!”


    “噤聲。”李輝伸手向下壓了壓,示意眾人安靜一下,“如果咱們現在貿然采取措施,那麽將會給我們的計劃帶來不可估量的損失,”李輝麵帶憂慮的說道,“畢竟這弑君的罪名不是誰都能承擔得起的,再說矛盾並沒有激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大哥你忒膽小!”雷通高亢的嗓門震得眾人耳朵裏嗡嗡作響,“咱們軍隊上十萬,還怕他個鳥!惹的老子興起,領兵殺進南京城,在了他那鳥皇帝!讓大哥你做金鑾殿,兄弟們也跟著沾光。”


    東山火器天下無敵,現有魯西,徐州,馬鞍山,太原諸重型工廠,年產火器百萬餘,出口各國,獲金錢無數。乃天下第一暴利。餘嚐上表陛下,轉軍為民,造福蒼生。陛下親回信曰:天下雖安,忘戰必危。餘竊以為狡辯之語。


    《華夏新錄》火器(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篡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刃上S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刃上S並收藏篡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