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輝已經看出張孝起是個老實人,所以他認定老實人好欺負,於是步步緊逼,準備從老實人身上榨些油水來。


    “這……”張孝起語塞,“還請侯爺暫且忍耐。將來進宮麵聖,當麵向陛下討要。”


    “天奈何絕我東山矣!”李輝擠擠眼睛,弄出兩滴眼淚來,舉起袖子擦個不停,“既如此,不如讓我軍馬上出戰,戰死,以報陛下隆恩!”


    “侯爺切不可!”張孝起急忙勸道,老實人本身的善良心發作,“侯爺不必過於悲傷,將子(張孝起表字)一定向聖上稟明江北困境,爭取軍餉軍械。請侯爺放心。”


    “如此,便麻煩先生了。”李輝的哭聲戛然而止,滿臉都是笑,張孝起驚訝於李輝臉色轉變之快,諾諾點頭,惶然間被李輝牽著鼻子走。


    “先生此來辛苦了。”李輝殷勤的將張孝起請進大廳,此時的大廳裏亂成一團,很多人都在激烈爭吵。雷通領著幾個小子則挨個桌子亂竄,將桌上的雞腿撕下來揣在懷裏。


    看到李輝進來,儒生們吵得更加起勁了,有幾個善於表現的分子甚至跑到李輝麵前大聲疾呼,李輝則滿臉含笑的將他推到一邊,示意他滾蛋,攔路的不要。


    “大家靜一靜,靜一靜!”李輝伸手阻止了儒生們的辯論大會,“你們再爭吵下去,飯菜就要被吃沒了!”


    大家都笑起來,有幾個儒生則是放聲大笑,按照李輝的觀點,這種笑聲屬於非主流。


    “既然大家這樣關心國事,我這裏倒有幾個裏正,保長,甲長之類的小官需要大家去做,不知你們是否感興趣?”李輝站在高處,(當然是桌子上,這樣更有發言權。)向著滿屋子的儒生問道。


    “我們做大事,怎能去當那不入流的小官,空空埋沒才華?”一個儒生跳起來,反駁道。


    “是啊,是啊!”很多儒生跟著瞎起哄。


    “是啊,你說得不錯,官職小了點,古語有言‘修身、齊家、治國、安天下’。讀書人我相信修身做得都不錯,剛才的辯論沒有發生肉搏,這樣很好。值得表揚。”


    黃宗羲和方以智坐在一旁,不禁莞爾,心道這個李仲卿,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情開玩笑。


    “但是!”李輝話鋒一轉,“在座之人,有誰能達到曾子那樣的修身境界?”


    剛才還亂糟糟的儒生們頓時閉嘴,低下頭來默默不語。


    “我再問,在座的有幾個人是舉人出身?舉起手來!”李輝的問題一個比一個尖銳。一雙鷹眼環視四周,所觸及之人紛紛低頭,不敢言語。


    寥寥幾隻手掌舉起來,在這上百名儒生中,總數不到十五個。


    黃宗羲也舉起手,一臉複雜的看著李輝,不知這小子買的什麽藥。


    “考取過進士的舉起手。”李輝的口氣又重了一分。


    隻有兩隻手舉起來,是兩個形容枯槁的中年,胡子拉碴的自以為很有藝術範兒,一臉疲憊的表情,還在不停的打哈欠。


    “請二位站出來,說說你們治理一方的經驗。”李輝高聲喊道,眾人紛紛給兩人讓出通路,看著他們走到前麵,心裏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等複雜情感。


    “要不是崇禎帝死難,科舉罷廢,我他媽早就考上了!”一個儒生憤憤不平的說道。


    “別吹牛了,一篇八股都寫不出來,還想考進士?”旁邊一個大胖子挖苦道。


    兩位中過進士的人在地方也算是祖墳冒青煙的人物,但是麵對李輝的質問,竟然茫然四顧,不知所言。


    “這,這為官一途,重在安民,安民,安……”其中一個瘦高的儒生支吾著應付道。


    “聖人之言,當以聖人之言教化百姓,保境安民,自然國泰民安……”另一個說得多了點,卻也說不下去了,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那個儒生的深青色衣服,喉結上下蠕動,似乎在他身上能找到答案一般。


    “如此見識,還想做高官?”李輝冷笑一聲,“我這有三十個名額,馬上報名,隻有在地方從事一年以上基層工作的才能報考舉人和進士,機不可失,都誰去?”


    “每月俸祿是多少?”一個麵帶菜色的窮書生顫巍巍的問道。立刻眾人射來鄙夷的目光,君子言義不言利,聖人之學,豈敢忘乎?


    “每月關五兩雪花絞絲銀,另有米麵肉食發放。”李輝說道,“幹得好的話,每年年底會有加俸。”


    “算我一個。”窮書生聽得不錯,第一個報上名字,身無長物,又想在這亂世謀生,隻能走此一途了。


    這幫人都是看著東山軍的名頭,想來混上一官半職,也好在這亂世謀生,現在看來隻能被分配到各地充當小吏,沒辦法,糊口重要。於是都紛紛報名。


    三十個名額很快就滿了,剩下的人還高聲喊著要報名,李輝特意增加了“恩科”,下令再增加三十個名額。


    剩下三十四個人無處安置,李輝淡然一笑,“你們幾個是清高呢還是手腳慢?”


    “哼!”一個儒生很狂妄的衝李輝一扭頭,不去理他。他認為讀書人去做那些專管東家長西家短的雜事實在有違聖賢書。


    “我這有掘港石灰廠和碼頭的幾個小官職,你們去也不去?待遇和他們是一樣的。”


    大家沉默了,思考一會,勉為其難的接受了這個結果。隻有那個儒生一直扭著頭,對李輝的兩次示好不以為然。


    “算了,既然不去,就回家過你的‘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生活吧!”李輝哈哈大笑,率領眾人走出大廳,隻留下那個目瞪口呆的儒生。


    儒生終於發現奇貨可居這句話並不靠譜,奇貨未必可居,說不定哪天就爛掉。


    “回來!我願意!我願意!”這個儒生追著李輝一夥,跑出門口一看,眾人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懊惱的拍拍頭,後悔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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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樣,李輝將這些前來準備成為“從龍之臣”的儒生們全部變成了車間助理、婦女主任之類的小官,統統送到基層進行鍛煉,按照他的想法,在基層鍛煉之後,這些飽讀聖賢書的家夥們了解稼檣之苦,黎民生活之艱,應該會在未來的官途上走好每一步的。


    “老夫子,依你之見,今天的事,晚輩做得如何?”李輝和黃宗羲、方以智走在寂靜的小路上,他頗有些自得的問道。


    “侯爺所做,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黃宗羲朗聲笑道,“本朝黨爭之烈,罕所未有。有閹黨,楚黨,浙黨,閩黨等爭論不休,朝堂混亂,國事廢弛。終成大禍。仲卿既以寥寥數語,將這些無畏狂生送往鄉下,飽嚐稼軒之苦,想必會收斂許多,將來從官時也能時時以百姓為念。”


    “是啊!”方以智走過來,拍拍李輝的肩膀,“李小兄手段獨到,開前人所不能,堪稱一絕。老朽以為將來的官吏,都要下放到地方鍛煉一番,如此才能成就大事。避免紈絝當朝,荒廢國事。”


    “老夫子教訓的是。”李輝點頭,方以智又拍拍他的肩頭,“你我和黃兄都是忘年交,當以兄弟相稱。”


    “靠!”李輝暗罵,兄妹相稱?那黃素玉小MM豈不是和我很沒緣分?堅決不行!“老夫子客氣了,但是這綱禮倫常不可廢,禮節不可廢。我們做晚輩的終究是晚輩。”


    “什麽綱禮倫常!”黃宗羲笑道,“都是些唬人的玩意罷了!”


    方以智隻是笑笑,“既如此,就按照倫常來吧!”


    “二位夫子以為,我東山軍與關寧鐵騎,誰優誰劣?”李輝故意和關寧鐵騎相提並論,目的就是從這兩個老頭那裏偷到更多的寶貝,再不濟人家走的路比咱們吃的米都多,多少還會有點建議的。


    “關寧鐵騎縱橫遼東數十載,東山軍怕是不及呀!”黃宗羲有一說一,“滿酋的白甲兵,強悍絕倫,怕也在關寧軍之上。”


    “是啊!”方以智接過話茬,“依老朽之見,如今天下,東山軍當在諸軍之下。”


    “細細說來!”李輝來了興趣,急忙招呼兩位老頭坐下,細細聽聞。


    “至交顧炎武周遊天下,所見非凡。據他所言,當今天下,戰力絕倫的當屬滿酋白甲兵,身披重甲,精於騎射,衝鋒陷陣,擋者披靡;第二位的當是吳三桂等叛逆所率關寧軍主力,常年征戰,殺伐驍勇;至於這位列第三的當屬在八桂之地的李定國等大西匪部殘餘,這些人殺人如麻,刀頭舔血,主將李定國,孫可望,劉文秀,艾能奇等又精於謀略,能征慣戰;之後便是東山軍,東山軍雖然人數稀少,但是滿腔熱忱,作戰勇敢,主將身先士卒,加之獨霸海路,作戰便利,所以排得上第四名。至於張存仁、左夢庚、田雄等降將所率士卒,還有鄭成功何騰蛟等利在人數眾多,可以算得上第五名。其餘軍旅,參差不齊,不必贅述。”


    李輝聽得入神,心裏還在暗暗竊喜,看來東山軍所占的名次還是正數第四呢!很不錯了!(倒數第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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