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船將運送的新鬼們放在望鄉台,然後帶著虞錦繞過奈何橋,穿越鬼哭嶺,停在酆都城外。


    “我們隻能帶仙子到這裏了,上了岸順著這條大道一直走,路是新修的,好走得很,城外也有檢查站,走幾公裏一眼就能看到,仙子肯定不會迷路的。”


    虞錦看著眼前筆直的單向三道大路,行了個禮“……多謝。”


    她禦劍飛了沒多遠,空曠的道路上突然多出了幾個零星的人影。


    是鬼差嗎?虞錦猶豫要不要下去打個招呼,順便多套點消息,她現在懷疑,地府的掌權者已經徹底換了一批人了!


    “哎喲!這位道友,禦劍看著點路啊!”


    她回神,立刻捏訣刹住車,不對,刹住飛劍。


    “都戳到我們人這尾巴骨了,追尾啊這算,一會兒就上報地府管理,你全責,得賠我們修理費和醫藥費。”


    什麽和什麽,虞錦人都暈了。


    “道友,我下來辦事的,沒帶紙錢,這費用要不我先打個欠條給你?或者……”


    “你劍修啊?”


    說話這人打扮得花枝招展,全身披金戴銀,一頭長發雪白,麵容卻十分年輕,他沒有禦劍,乘的是一架鳥形的大翅膀,虞錦怎麽看怎麽像她前不久剛坐過的飛機。


    他帶著個半大孩子,孩子坐在後麵,被虞錦的劍戳了個正著。


    她點點頭,那年輕男子揮揮手“那算了,你們劍修都窮得要命,脾氣還不好,不用你賠了。”


    嘿,這臭小子看著年紀不大說話還真……真挺有道理。


    不爭口氣也要爭饅頭的虞錦停下準備掏東西出來賠錢的手,湊過去,笑得非常真誠。


    “你們是人是鬼?要是鬼的話報個名字和生辰八字,我回去之後燒點好東西給你們。”


    男子扭頭認真上下看了看她,嘀咕道“這麽年輕修為這麽高,不應該是個傻子啊。”


    虞錦:笑不出來,你說誰是傻子呢?


    “第一次來這邊辦事的?”


    什麽第一次,上輩子她來過不知道多少回了!虞錦抿著嘴,又點頭。


    “那難怪,你不懂這邊的新規矩,人鬼分流,知道吧,能走這條道的,都是咱們這種人,像什麽修仙的,走陰的,和上麵的官有親戚關係的……”


    他猛地閉上了嘴,上下左右看了看,又小聲繼續說道。


    “鬼不能來這,他們全都得去奈何橋那條道。”


    “哦~”虞錦忍住笑拖了個長腔“那你是來幹嘛的?”


    男子拍了拍被戳尾巴骨的小孩毛絨絨的腦袋“這不,帶小師弟見見世麵,他天生陰陽眼,有點太敏感了,來和下麵的人打聲招呼,順便多見點鬼,適應適應,別總是大半夜嗷嗷地把大家都吵醒。”


    “我叫慕東,小師弟慕北,你呢?你來幹什麽的?”


    “虞錦,”她也報上姓名“我啊,來找人打架的。”


    慕東神色一斂,離她遠了半個身子,撇撇嘴,嘟囔一句“果然劍修就是性子火爆。”


    小慕北扁著嘴在一邊自己乖乖揉著尾椎骨,頗好奇地打量著虞錦“姐姐,你長這麽好看,肯定見過很多色鬼吧!”


    啊???


    慕東一下子衝上去捂住了他的嘴,一邊偷偷在背後擰他的皮肉,一邊對虞錦陪笑。


    “小孩子不懂事,別和他一般見識!”


    “色鬼沒見過幾個,可能因為我是劍修,他們知道我脾氣不好,都不敢來惹我,”虞錦笑著,橫過去一眼“我看你倒像個小色鬼。”


    慕東心虛地縮縮脖子,扯著慕北的衣領“行行行,快走吧,一會兒趕不上子午門開,回頭又得來一趟。”


    虞錦記得自己離魂時還不到辰時,子午門每日子時午時各開半個時辰,渡船開的飛快,此刻想來也不會過巳時,怎麽會趕不上?


    這個疑惑很快解開了,因為她已經看到了船夫口中的檢查站。


    她禦劍起飛,目測還有三公裏左右的距離,但路上已經被人占滿了,劍,飛毯,扇子,仙鶴,各類飛行器具在路邊堆滿了,隊伍熙熙攘攘地,吵得好像清晨的菜市場。


    虞錦目瞪口呆。


    “這,這怎麽排這麽長的隊啊?!”


    “都賴這臭小子今天起不來!”慕東也把他的大翅膀停在路邊,沒好氣地給了慕北後腦勺一下“又堵住了!這次再趕不上,下回讓師父帶你來,千萬別找我了!”


    他扭頭對虞錦解釋“現在地府有工作時間表,單雙日輪班不說,上三次班就能休息一天,待遇可太好了,就是辦起事來慢得不行,你看看,前麵要填表,寫好你進地府是幹嘛的,逗留幾天,都見誰,去哪幾個地方,他們存了檔才會放你進去。”


    “現在不比以前嘍,這叫什麽,規範化管理。我看看,咱們就在這一列排隊吧,這邊那個辦事的是新來的,手腳快一些。”


    虞錦稀裏糊塗跟著他排在隊伍最後麵,頗覺新奇,全然忘了自己是來找事算賬的。


    隊伍緩緩動了動。


    檢查站的小門開了,從裏麵急匆匆走出兩個辦事員來。


    他們小聲交談,隱約傳到隊伍後。


    “真的?人已經來了?”


    “船夫老張說的,人早就送到了,算算時辰怎麽走也該走到了呀,不能是迷路了吧?”


    “沿著路找找,別出什麽差錯。”


    他們順著人流一路朝這邊走來,路過虞錦,走過去,又轉回來,站住腳步,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


    “虞錦仙子?”


    虞錦正快樂地吃著慕北分給她的小零食,他嚷嚷著餓了,又不吃她帶的仙丹,從兜裏掏出半袋小麵包,還塞給她一個。


    她聞聲一抬頭。


    “還真是!您怎麽在這排隊,快跟我們來,聽說您來了,裏麵都安排好了,就等您呢!”


    什麽情況?


    慕北抹了一把滿是果醬的小臉,慕東也看著他們。


    虞錦,還是個低調的大人物?


    她也同樣莫名。


    啊?


    等我?


    “走走走,您這邊請。”


    “等一下……”虞錦掙脫兩人架起她胳膊肘的手“不排隊了?”


    “您是貴客,還排什麽隊,都是我們接待得不及時,沒接到人……”


    “等等!”虞錦把最後一口麵包塞進嘴裏,含糊不清地嚷嚷“這孩子要進子午門,讓他們也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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