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走在最後的周禎突然叫了一聲。


    他脖子後麵好痛,又不敢回頭,轉過身讓寧鬆山看。


    “怎麽了?”


    虞錦在前麵問。


    周禎後頸上趴著一隻油亮亮的蟲子,約有成年人拇指那樣長短粗細,虞錦摁著他的腦袋讓他低下一點頭,那蟲子尾巴跳了跳,頭又往皮膚裏鑽得更深了些。


    周禎又叫了一聲。


    “是山螞蝗。”虞錦立刻把自己領口和袖口褲腳再次紮緊“脫衣服。”


    “什麽?”周禎痛得麵容扭曲。


    “這些東西聞到動物的味道就會跳上來吸血,你衣服穿的太寬鬆了。”虞錦在四周的樹幹青苔上仔細檢查。


    “它們會沿著各種口子往你皮膚和身體裏鑽,絕對不止這一個,脫掉衣服檢查,不然你等著被吸成幹屍吧。”


    周禎背上,密密麻麻爬了大大小小十幾隻,肥滿的軟體蠕動著,牢牢吸在他皮膚上。


    像長出了十幾隻會動的眼睛。


    “我靠!”


    所有人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跟著去摸自己的皮膚。


    “這麽多?你沒感覺的?”寧鬆山全身摸了一遍,總覺得哪裏都不對勁,又癢又痛,忍不住也脫掉外套。


    “可能就是太多了,麻木了吧……”


    虞錦打了個響指,指尖簇地竄起一點火苗。


    管卿楊奕已經看過不少次她的本事,見怪不怪,倒是其他人瞪大了眼睛。


    “虞姐……原來你是真有本領啊……”


    虞錦燒著螞蝗屁股“怎麽,現在知道叫姐了?”


    她檢查了其他人,也幫他們燒掉幾隻爬上腳踝小腿的,四下找了找,拽來兩棵草。


    “給,葉子捋下來,嚼一嚼敷在流血的傷口處。周禎後麵那些你們幫忙處理一下,我去前麵看看。”


    修仙的人煉氣講究吞吐萬物,虞錦的氣息,見山為山,遇水成水,自然不會吸引它們的注意。


    林子漸漸疏鬆,與山脈交接相連,右手邊山腰上,隱約可看到幾處屋頂,隻是日頭還不夠高,被山林的陰影籠罩,表麵仿佛覆蓋著一點飄渺的霧氣和炊煙。


    “前麵有個村子。”虞錦招呼他們快點跟上。


    村子並不大,村口空無一人,隻在大榕樹下蹲著一個穿花襖的小女孩。


    “請問,這是什麽村子?村長家在哪?”


    小女孩頭也不抬,口齒不清地重複寧鬆山的問話“這是什麽村子?村長家在哪?”


    原來是個傻姑娘。


    她挖著榕樹下的土,被樹幹刮破手指,哭著站了起來。


    虞錦的臉落入她黑得可怕的瞳孔中。


    她眼前一亮,發瘋似的撲上來扯虞錦的衣服,嘻嘻笑著——


    “小錦兒,你回來啦?”


    虞錦:???你哪位?我不認識啊!


    “你穿的,沒有上次漂亮!”


    傻姑退後了兩步,突然麵露驚恐。


    “不對,你怎麽回來了,你不應該回來……”


    “我要去告訴虞叔!”


    他們跟著傻姑,沿著村內僅有的一條土路向裏麵走去,沿途有起來做早飯的人家,看清虞錦的臉後,紛紛露出恐懼的神色,退回屋內,乒乒乓乓地關上院門和窗戶。


    嘉賓們向虞錦投來疑惑的眼神。


    這個村子的人,似乎和虞錦很熟?


    這次莫名的直播,會和她有什麽關係嗎?


    繞過村東頭的一角,傻姑站在一戶人家前,正努力拍著破破爛爛的院門。


    “虞叔!虞叔!快看哦,小錦兒回來咯!”


    虞錦心生好奇,快步走上去,學著她拍門。


    “虞叔!虞叔!我回來咯!開門啊,我知道你在家!”


    “哈哈哈哈哈大清早的給我笑精神了。”


    “好了可以確認了,虞姐肯定不是這村子的人。”


    “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那女孩喊出她名字的時候我真嚇一跳。”


    “別說你了,看那幾個的眼神,誰來都得懷疑一下虞姐。”


    ……


    跟在虞錦後麵的幾個人腳步頓時慢了下來。


    怎麽個事?真認識啊?


    院內的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白發老頭顫顫巍巍拄著拐杖,一點點挪出半個身子來。


    他眯起眼睛,朝這邊望了一眼,立刻大聲叫嚷起來。


    “不是小錦!她不是小錦!”


    “小錦的魂魄被吃掉了……”


    “不是我的錯!不是我的錯!別來找我!去!去!”他癲狂地揮動拐杖和空氣對打,手一抖,打碎了門框上的玻璃小窗。


    老頭用力摔上了門。


    虞錦注意到,這家所有窗戶上都掛著厚厚的棉布簾子,用木板死死釘住,簡直一點日光也照不進去。


    她轉身,看著站得老遠的幾個隊友。


    “聽沒聽見,那老頭說了,我不是小錦。”


    確實不是啊,她可是被雷劈來的。


    “你真的不是小錦兒嗎?”那傻女孩輕輕地,又扯了扯虞錦的衣角。


    “你喜歡小錦兒嗎?”虞錦蹲下來,摸摸她的臉,順手把她雜草一樣的頭發梳到後腦勺,紮成一個辮子。


    小女孩點了點頭。


    “你知不知道她去哪裏啦?”


    “他們說,她是鬼的新娘!”


    “我不想她去做新娘……可她不能回來,她回來了,鬼會很生氣的!”


    “鬼生氣了,她回來了……她沒有回來……她去哪兒了……”


    “你帶我去找村長,我幫你找小錦兒好不好?”


    小女孩大大的眼睛裏漆黑的瞳孔幾乎占據了整個眼球,她看了虞錦一會兒,用力點點頭。


    “你找到她,可千萬不要讓她回來呀!”


    村長的房間堆滿了老物件,角落裏擺著一尊造型奇怪的銅像,三根新點燃的香升起嫋嫋的煙霧,銅像的麵容若隱若現,神情怪異。


    他們上前說明來意。


    “上山?不能上山,山上有惡鬼,會吃人的魂魄。”村長磕磕煙袋,緩緩抬起衰老鬆弛的一層層眼皮,渾濁的眼珠在幾人身上轉了轉,定住了。


    “不過嘛,你們要去也不是不可以,”他盯著虞錦,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煙熏的大黃牙。


    “有她就行,把她留下。”


    幾個男人皺了皺眉,聯想到一些山區新聞,紛紛向前擋住了她,管卿在背後扯了扯虞錦的衣裳,讓她退回自己身邊。


    “不是留在這,”村長不再看他們,低頭嘟嘟囔囔的“我們可不敢要這個禍害,把她留在山上,你們才能走出來……”


    “記住了,帶著她下山會害死你們的!”


    走出院門時,寧鬆山回頭,隔著窗紙,看到村長對著銅像慢慢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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