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衣服可是累死人的活兒,手皮都能給她泡爛了。


    吳娘子不服氣地反駁:


    “你又不是官老爺,你憑什麽處置我!”


    我搶在孟四前道: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住在七星幫的地方,就得守七星幫的規矩!要是不滿意,你們一家子現在就可以滾下山去!”


    冬青和容進一家都嚷著讓他們滾,吳娘子銳氣全無,霜打茄子般蔫了。


    她大概是忘了,他們一家是沾了我們的光,才得以住在落霞山。


    她家的每一口糧食,都是我們賒給她的。


    吃別人的飯還砸別人的鍋,簡直又蠢又壞,卑劣無恥到了極點。


    阿木和阿旺一句求情的話都不敢說,吳娘子哭嚎著被拖了下去,此事才算了解。


    自打慕容昊受傷,我也沒心思去采參了,天天就守著他,貼身照料。


    他為了救我和孩子,九死一生,這恩情我一輩子都還不完。


    慕容昊身子骨雖好,可手臂上的抓傷著實嚴重,山上缺醫少藥,傷口愈合得很慢。


    我每日為他擦拭身子上藥,剛開始還忸怩不自在,後來都習以為常了。


    這日,我如常為他解開紗布。


    傷口終於結痂了,但周圍的皮肉還是紅紅的,我小心翼翼地給他清洗,接著重新上藥。包上幹淨的紗布。


    接著我繞到他跟前,他胸脯上也布滿深淺不一的抓痕。


    我用手粘上藥膏為他塗抹。


    慕容昊與我挨得極近,呼出的熱氣灑在我鬢邊。


    我心底發癢,隻能摒棄雜念專注上藥。


    我挪動了一下,慕容昊的唇若有似無地擦過我的臉頰。


    我輕聲嗬斥:“別動,你坐直些。”


    慕容昊巍然不動,我抬首,正要與他說話。


    “你……”


    我剛張開嘴,微涼的唇壓了上來,滲著藥味的氣息侵入口中。


    我呆滯地盯著慕容昊近在咫尺的俊臉,忘了反抗。


    他緩緩加深這一吻,一手環住我的腰將我攬到身上。


    從淺嚐輒止,漸漸轉為抵死纏綿。


    我仿佛被觸動了什麽機關,體內燃起一把邪火,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理智在這一瞬間被燒得片甲不留。


    我的雙手不受控地攀上他的肩膀,慕容昊的唇逐寸下移,沿著我的下顎一路吻下去。


    我明知道這樣不對,可身體卻不受控地接納他。


    門外傳來“咚”的一聲。


    我猝然醒悟。


    我像被燙到一般使勁推開慕容昊,力道太大導致我整個後仰。


    “芸瑤!”


    慕容昊眼明手快把我撈回去。


    我掰開他的手。


    “放開我!”


    他不管不顧,牢牢摟住我的腰肢,臉龐埋進我頸窩裏瘋狂呢喃:


    “芸瑤,我愛你,我是真的愛你……”


    “你別說了!”我對著他又推又擠。


    他抬起頭要親我,我捂住他的嘴。


    “不行!”


    慕容昊拉下我的手,火熱道:


    “你明明對我也有情,為何不行!”


    我執拗道:“不行就是不行!”


    我不經意看到他的手臂,傷口又滲出血來了,我又氣又急。


    “傷口裂開了!”


    我急忙去拆開他的紗布,慕容昊賭氣道:


    “既然你不要我,就別管我的死活!讓我痛死罷了!”


    “閉嘴!不許說晦氣話!”我怒吼,慕容昊驚愕地合上嘴巴。


    我怒衝衝地解開紗布,重新給他上藥。


    慕容昊沉默良久,喃喃道:


    “芸瑤,我倆就是命定的一對,老天爺都想將我們綁在一起,為何你還看不清……”


    我沒理他,他繼續口出驚人。


    “那日你拿簪子紮了魏駿,我總覺得似曾相識,仿佛在哪裏見過同樣的情景。”


    我沒會意過來,隻迷茫道:


    “怎麽會?”


    “我也覺得不可思議。”慕容昊正色道:


    “可當晚我就做了個夢,我夢見一個跟你很像的小姑娘,她被一個男子輕薄,她拔出簪子紮了那人的手,我還救了她……”


    我好歹聽懂了,我心髒狂跳,呼吸也急促起來。


    他說的,是當年我與他第一次見麵的情景。


    他竟記起了這般久遠的過往。


    我目光閃爍,不敢與他對視。


    慕容昊繼續自言自語:


    “我在想,這是我以前經曆過的事,還是上輩子的事呢?”


    他說著說著,握住我冰冷的手,深情款款地看向我。


    “還有你腳上戴的腳環,我也總覺著自己見過,芸瑤……你老實告訴我,我們是不是早就認識了?”


    我僵在原地,我抽出手,良久才憋出一句:


    “沒……我們不認識。”


    慕容昊用仿佛能把人看穿的目光凝視著我。


    我心虛氣短,避開他的眼神。


    他徐徐道:


    “總有一天,我會弄明真相的,我不會對你死心的,你是我這輩子認定的人!”


    包紮好後,我步伐慌亂地走出房間。


    我魂不守舍地坐在屋前的台階上。


    小佑和容寶正拿著棍子在院子裏耍鬧,適才的咚咚聲就是他們弄出來的。


    小佑跑到我身前,他玩得小臉紅撲撲地。


    我拿出帕子給他擦汗,他天真地問我:


    “阿娘,東叔還沒好嗎?”


    我搖頭,他扁了扁嘴。


    “我想他快點教我武功,我想學射箭。”


    容寶附和道:


    “我也想學!我長大也要射熊羆!”


    我苦笑道:“好,等他痊愈就能教你們了……”


    倆小子歡天喜地地走開了,我打算去找點事做做,人一旦閑下來就容易胡思亂想。


    我走到菜園子澆水,又見小佩悶悶不樂地蹲在兔舍旁。


    我過去詢問:


    “小佩,怎麽了?”


    小佩眼紅紅道:


    “兔媽媽和兔寶寶都走了,隻剩球球一個,它好可憐。”


    我看了眼兔子窩,球球就是我們原先養的那隻白兔子。


    它正趴在窩裏啃菜葉子。


    先前那野兔生了六隻兔崽,窩裏熱熱鬧鬧地,而今隻餘球球一隻,確實孤單寂寥。


    我摸摸小佩的頭。


    “兔媽媽和寶寶與球球的緣分盡了,所以就離開了。”


    “什麽是緣分?”


    我思索片刻,才道:


    “就是人與人的相遇,相識,相處,這些都是緣分,有緣分,就會聚在一起,沒有緣分,就會分開,兔子之間也一樣。”


    小佩期待地問:“那兔媽媽和寶寶還會回來找球球嗎?”


    我不忍心打擊她,隻模棱兩可道:


    “興許吧,這也得看緣分……兔媽媽原本就生活在野外,說不定,它帶著寶寶回到山裏會更幸福……”


    我說著說著,驀地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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