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暻可不會去顧及柳六老爺的心情,他一側頭向旁邊站著的周管家問道:“你們二爺說的舅舅到底是我哪一位叔叔呀?”


    周管事賠著笑臉,一邊抹汗一邊點頭哈腰地道:“二爺說的是……是姚姨娘的娘家兄弟……”


    “胡說!”李氏親自剝了個橘子放在了四姑太太的手中,“一個姨娘家的兄弟也敢說是府裏爺們的舅舅,也不怕風大閃了你的舌頭。”


    “況且——”她笑吟吟地望著被婆子們按跪在地上的姚姨娘道。“姚姨娘家的事兒,我們也是知道一些的。”


    “都淪落到賣身葬父的地步,想必家裏是都沒了人,這又是從哪塊石頭裏蹦出來個娘家兄弟?”


    周管家哪裏有話能答,隻能將身子壓得更低連連點頭稱是。


    “罷了。”張暻笑道。“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


    “既然她有娘家兄弟,今日的事正好叫她兄弟來做個見證,你可知道他住在哪裏?”


    “知道知道。”周管事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小的這就遣人去接他過來!”


    滿意周管家的識時務,張暻繼續望向柳六老爺:“此次外甥夫妻到來,是奉了家中祖母的命令,來接姑父上京的。”


    柳六老爺聽得這話,暈暈乎乎的腦袋更惶恐了,接他上京?上京幹嘛!?他在遼陽過的好好的,上了京就要在兩個大舅子的眼皮子地下討生活,他可不去!


    可張暻接下來的話,讓又掙紮起來的柳六老爺頓時萎了。


    “再就是關於姚姨娘下毒謀害主母,意圖害我姑母性命的事了。”


    柳家六房的下人中一陣陣的騷動,兩位柳姑娘也嚇得捂住了自己嘴,柳二姑娘還貼心地捂住了正又要叫罵出聲的柳灼的嘴巴。


    “老太太的意思,不過是個賤妾,就不用麻煩官府,我們自己清理了就是了。”


    張暻笑著揮揮手,他的人立刻擺出了一條春凳,婆子們抬著還在掙紮的姚姨娘按了上去。


    “你們要對我娘做什麽!”柳灼一口咬在柳二姑娘手上,又要衝上來解救姚姨娘。


    來旺哪裏會讓他來搗亂,反手一個嘴巴子抽的柳灼飛了起來,翻滾著落在地上。


    下人們都驚得尖叫連連,老爺的嶽家安陽侯府如此勢大?打上門來就要處置在府裏呼風喚雨的姚姨娘不說,一個下人還敢跟二爺動手?


    要知道姚姨娘雖然是賤妾,但二爺可是老爺親子,雖是庶出那也是六房正經的主子,怎麽能被一個下人侮辱?!


    姚姨娘心裏也是如此想的,更何況她已經不是賤妾了!柳六老爺替她贖了身,是良妾!就算安陽侯府勢大,也不能隨便打殺良民!


    可她的嘴裏堵著帕子什麽話都說不出來,柳六老爺也是同樣。她希冀地望向自己的女兒們,卻見她們隻是嚇得抱成一團,根本沒有上來為她求情的意思。


    而小兒子被打的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難道自己今日真的要死在這裏?!


    不可以!她不甘心!她委身柳六老爺這個可以做她父親的老男人,使盡了所有的力氣和手段對付四姑太太,為的可不是被四姑太太娘家人當眾打死!


    可她的不甘心,在張家人的眼裏不過是垂死的掙紮罷了,板子毫不留情的高高舉起,落在皮肉上發出沉重的悶聲。


    “不要殺我娘!”最後還是柳灼哭著爬了過來,來旺按住他,讓他看著姚姨娘挨板子卻無能為力。


    “不要殺我娘!要殺就殺我吧!殺我吧!”


    小胖子哭的眼淚鼻涕糊了一臉,高高腫起的臉使得他的麵目都模糊了,可顫抖的哭聲是那樣的真情實感。


    張暻聞言來了興趣,他一臉感歎地道:“二表弟果真孝順,居然情願用自己的命換母親的命,真是孝感動天哪。”


    “先父早逝,我一直悔恨不能多孝順他老人家。”


    “如今見了二表弟如此情真意切,真叫人潸然淚下。”說罷他還裝模作樣的按了按眼角,李氏也順滑的配合著他演起安撫丈夫的樣子來。


    已經挨了幾板子的姚姨娘心中大喜,果然這安陽侯府的人也是聲色俱厲地想給她點苦頭吃,不敢真的打殺她,隻是她還沒高興多久,就聽見張暻繼續說道。


    “既然如此,我怎麽能不成全二表弟一片赤誠之心。”


    “來旺,把姚姨娘抬下來,換二表弟吧。”


    柳六老爺驚呆了,若說打殺姚姨娘就罷了,柳灼可是他的親子,那是正經的官家子弟,這大外甥怎麽敢說殺就殺?!


    就在他與姚姨娘回不過神之際,來旺已經聽從張暻的命令將柳灼一把提了起來,按在了撤下姚姨娘的春凳上。


    眾目睽睽之下,張家下人毫不手軟,板子呼呼地就落在了柳灼的背上,柳灼當即爆發出殺豬一般的嚎叫,六房的下人們又是爆發出一陣陣驚呼。


    一連打了幾板,柳灼實在受不住,大喊到:“我不要死了!我不要死!”


    “殺她吧!殺她吧!”


    “還是殺我娘吧!!!”


    行刑的張家下人差點都沒能忍得住笑,他們都是張暻身邊得力人精明的很,殺一個賤妾就罷了,六房正經的爺們兒他們哪裏敢動手。


    但張暻既然吩咐了,他們自然懂主人的心意,看著板子好像掄得起勁,其實打在身上早已卸了力道。


    總共就打了柳灼四板,這幾板所有的力道加在一起,還不如打姚姨娘一板重,就是打他十幾板也不過是皮肉傷罷了。


    見這個大孝子二表弟如此不濟,才吃了四板就反了口,李氏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


    “哎呀,二表弟剛才如斯信誓旦旦,怎麽才這麽一會兒就受不住了?這才哪兒到哪兒啊?”張暻也是憋不住笑,隻能端起茶杯掩飾道。


    見他還要下人繼續打殺自己,柳灼早已嚇破了膽,他大叫道:“殺她吧!是、都是她害了母親!”


    “她還跟我說等母親一死,她就是柳家的正經太太!我們以後都有好日子過!”


    “殺她吧!”


    柳六老爺:……


    姚姨娘:……


    下人們:……


    周管事:殺人~還要誅心~?


    “我已經給過你一次機會了。”聽了柳灼這番話,張暻一股怒氣油然而生,合著這小兔崽子什麽都懂,也知道誰才是他的嫡母,也知道他姨娘毒害四姑母的事情。


    他冷冷地掃視已經抖如篩糠的柳六老爺道:“但念在你是我表弟的份上,我可以讓你再選擇一次。”


    “你死?還是你姨娘死?”


    “選了這一次再不能反悔了。”


    “她死!她死!”柳灼感覺背上火辣辣的,他從小到大都沒吃過這種苦頭,本以為以自己的身份他們不敢殺自己,哪知他們是來真的!


    隨著柳灼被下人們拖下春凳,姚姨娘又流著淚被按了上去,這一次再也無人能來救她。


    她看也不看軟成爛泥的柳六老爺,隻是紅著一雙眼死死地盯著自己的兒女。


    兩位柳姑娘幹脆地暈了過去,柳灼哪裏還敢看自己親娘,隻堵著耳朵趴在自己姐姐們的身上,將頭埋得低低的。


    等六房的人尋來了姚姨娘的兄弟,剛好趕上姚姨娘斷氣。


    本來他剛在賭坊賭了一夜,今日一早就衝進去送錢,被六房下人揪出來時還有極大的火氣。


    如今親眼見自己妹妹在眼前被打死,當下就嚇得尿了褲子,往日那跋扈的氣焰早已被澆滅,不管不顧地對著四姑太太磕起頭來。


    四姑太太隻覺得這一上午就像做夢一般,可她的心卻絲毫起不了波瀾。就是見那賤人在自己麵前被活活打死,卻絲毫沒有出氣的快感,隻有疲累,無盡的疲累。


    她冷冷地掃了眼癱在地上的柳六老爺,見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早已變成了癡肥的中年男人,毫無形象地趴在地上喘氣。


    四姑太太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覺得好像一切都結束了,壓在她心頭濃重的陰霾一掃而空。


    她儀態萬方地站起身,微笑著被李氏攙扶著出了六房的宅子,往總兵府去了。


    就在後幾日他們在總兵府裏商議如何處置幾個庶出子女和六房產業時,張暻接到了京城來的驚天的消息。


    皇帝春獵出行途中,代王起兵反了。


    ————————————————


    終於寫完支線啦!


    關於隻殺姚姨娘沒殺柳六老爺這個罪魁禍首,不是咩咩不安排渣男啊!


    畢竟沒有姚姨娘也會有張王李趙姨娘來害四姑太太,根子上還是柳六老爺的錯。


    但是柳寧蕊剛進宮她爹就暴斃,這對柳寧蕊很不利,咱們先帶他上京坐幾年牢,再把他弄死。


    關於男主什麽時候長大,沈唯真的身體今年已經十四歲了,過了今年就及笄了!而他比沈唯真的身體大一歲,就是十六了!


    蘇鳳清:……什麽撲朔迷離的歲數。


    話說一般皇帝不怎麽春獵的,畢竟這時候獵物不肥美,皮毛也不好。


    但是咩咩說讓他去春獵他就得去!


    皇帝:……你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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