闔府掛白的安陽侯府中一片的愁雲慘霧,張三老爺與張昀終於是商量完了事情,回到院子時張三太太已經歇下了。


    望著妻子憔悴的臉,張三老爺心疼的為她擦了擦眼角的淚。


    “她……又不是真的去了,你又何必悲傷如此。”


    “如今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薔兒的死訊,她與真的去了又有什麽區別。”張三太太強撐著坐起來。“你和昀兒商量完了?她、她真的……?”


    見張三老爺艱難地點了點頭,張三太太自嘲的笑起來,隻是笑著笑著就又哭了。


    “我們如珠如寶的養育了她十五年,她居然真的為了一個男人就拋棄了我們。”


    張三老爺鼻子也有些發酸,那些他與昀兒安排跟著張玉薔的暗線回來稟報,說是張玉薔已經在那陸百戶的家裏住了下來,他就知道是真真正正地失去了這個女兒。


    “今日許家的太太帶人來吊唁,我就想起還沒告訴她,你為她出了氣的事。”


    “想必以後也沒有機會再告訴她了。”張三太太擦了擦眼淚,心裏也冷硬起來。


    她說的是之前張玉薔驚馬的事兒,張三老爺費盡了功夫才查了出來,是許四姑娘輸了球遷怒張玉薔,才指使護衛打傷了張玉薔的馬,才引發了這後續的一係列事情。


    張三老爺直接命人將那護衛騙出來四肢都打斷了,在許四姑娘上街遊玩之際,從樓上把那護衛推了下來,正摔在許四姑娘的麵前。


    那飛濺的鮮血染紅了許四姑娘的衣裙,人也當即就嚇傻了,在發現那人還是自家護院之後更是當街就暈了過去,如今還在府裏靜養,連今日許太太登門吊唁張玉薔都沒起得來身跟隨。


    張三老爺歎了口氣,自己脫了衣裳換了寢衣抱著妻子躺了下來。


    “不要想了,從今以後我們的大女兒就已經死了,以後就隻有一個需要提防的劉玉薔罷了。”


    “睡吧。”


    第二日一早,曾大神清氣爽地坐在院子裏吃他老娘做的早食,陸尋卻像是被女鬼吸幹了精氣,眼下深深地一片青灰,看得曾大六歲的小妹咯咯直笑。


    報複性的吃了曾家六個饅頭,陸尋才抹了抹嘴帶著曾大到了衙門。兜頭就接到了陳僉事下來的命令,掃了一眼抓人名單,陸尋磨了磨牙。


    這他媽五城兵馬司幹的事兒都吩咐給他了是嗎,可麵對笑吟吟地王千戶,他也隻能在心中無能狂怒的罵臭了陳王二人的祖宗十八代,帶著手下的小旗們出了門。


    雖然這些瑣碎的事實在雞毛蒜皮,也沒什麽油水可撈,但是因為上麵催得不緊也就不著急幹,陸尋幹脆就偷起懶來,帶著人在外麵四處亂晃一直到連午食都用過了才回去交差。


    吩咐小旗們將人犯都押了下去,陸尋快步進了陳僉事公事房的院子,準備等陳僉事簽了條子就把他們全扔到應天府去。


    誰知一路上靜悄悄的,那些在穿廊上偷懶的人也都不見了,陳僉事公事房的院子裏好似人都消失了似的,就連神經大條的曾大也覺的有些不對勁。


    兩人一路到了院門口,陸尋抬腳剛跨進門檻,一顆石子似的東西就從天上飛了下來,他閃避不及隻能微微側開了頭,他頭上的大帽就被打飛了出去。


    曾大連忙回身去追那骨碌碌在地上滾的大帽,陸尋惱怒的抬眼往院子裏看,卻是怔住了。


    曾大追上了他的帽子,也撿到了那飛來的東西,小聲咕噥了一句。“金子啊!”


    “就這個吧,有緣分,就他了。”一道輕浮的聲音響了起來。


    今日沈唯真起的很早,之前皇帝讓他選兩個護衛帶在身邊,汪玉把千戶以上的錦衣衛裏官家子弟篩了一遍又一遍,最後留了二十人供他挑選,她全沒選中。


    不是嫌這個長得難看,就是嫌那個個子太低,帶在身邊會傷了她的氣度形象。


    汪玉無法,又篩了五十人送進宮裏,還是全數被沈唯真駁了回去。不是嫌這個長的眼歪嘴斜,就是嫌那個手臂太長,全是一些刁鑽古怪的借口。


    就連天元帝乳母的孫子,也被她以聲音太難聽給駁了回來,險些把汪玉氣的噴出一口血來。


    但汪玉可不敢跟沈唯真掰腕子,更不敢去天元帝麵前訴苦。他深知皇帝的性子,如今天元帝顯然對九江王世子看重又忌憚。


    他這個護衛人選的差事辦不好,天元帝自是不會去怪責沈唯真,隻會怪自己辦事不力。


    他心一橫,直接叫手下的陳僉事把鎮撫司裏百戶及以上的錦衣衛武官全集中到了一起,叫沈唯真自己出宮來挑。


    也不看家世官職了,隻要能讓這個祖宗滿意,讓他好向皇帝交差就行了!至於那些聞風而動為自己兒子求九江王世子護衛差事的人,他可不怕。


    反正禮物好處他已經吃進去了,自己也不是沒出力,自己家的孩子九江王世子看不上能怪誰,誰也別想讓他把吃下去的吐出來!


    於是沈唯真一大早就領了太上皇的牌子出了宮,親自駕臨鎮撫司,猶如皇帝選秀一般坐在了陳僉事公事房的院子裏。


    看著黑壓壓的人頭,沈唯真心裏好笑,怕是汪玉這滑頭東西把鎮撫司裏略平頭正臉的武官都找了出來。


    自己已經駁了兩回,已經不能再使性子了,皇帝舅舅一定要在自己身邊安個隨身眼線,不讓他滿意,這事兒誰都別想好過。


    不過……啊嘶,帥哥有點多呢。


    坐在太師椅上,沈唯真滿意的欣賞眼前的男色,陳僉事和王千戶一左一右地捧著名冊和茶壺狗腿地伺候在一邊。


    “世子~您看,人都在這了,您挑中哪個就告訴下官,下官這裏有他們的家世資料。”陳僉事的老臉笑得像一朵菊花。


    “世子慢慢挑,慢慢選,喝茶~喝茶~這可是今年才進上來的銀針白毫~”王千戶諂媚的給沈唯真續了茶,他在心中暗罵自己老娘早生了自己幾年。


    若他現在還是二十來歲的大小夥子,這長得和仙人一樣的九江王世子搞不好也能挑到自己頭上,畢竟他年輕的時候在東城也是有名的俊後生!


    也不管現在還沒到三月的天氣,沈唯真嘩啦地展開手中折扇,頗風流瀟灑的扇了扇欣賞著這滿院的‘春色’,吹起的冷風掃得身後的阿山一個哆嗦。


    這一選一欣賞,竟是將整個日頭都賞了過去。隨著午膳的時辰都過去了,沈唯真也沒選出人來。


    陳僉事的肚子不爭氣地咕嚕了一聲,為了掩飾尷尬他頂著沈唯真好笑的目光,回頭惡狠狠地瞪了一眼王千戶道:“不中用的東西!”


    王千戶敢對陸尋陰陽怪氣的耍狠,可不敢跟陳僉事強嘴,隻能諂媚陪笑道:“是下官的錯,下官的肚子不爭氣,擾了世子。”


    “罷了,折騰了一上午大家都累了。”沈唯真扇著扇子站了起來,這次吹起的冷風讓陳僉事都凍了個哆嗦,也讓院子裏都有些萎靡的‘春色’們又打起了精神。


    “阿山。”聽見自家世子的吩咐,阿山熟練的從荷包中掏出了一把金瓜子遞到她的手中。


    又是合力一捏,沈唯真就將那把金瓜子捏成了一個小金塊,一下一下的在手中拋著玩兒。


    “本世子著實也是看花了眼,還是交給緣分吧。”她笑吟吟地將金塊擲了出去。“本世子的金子砸到誰,就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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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唯真:拋繡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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