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四,乍暖還寒,宮內的梨花開了幾樹,遠遠望去,如團團雲絮,漫卷輕飄。


    今日宮中有件極為重要的事,那便是三年一次的殿試。


    參加殿試的考生均為已經通過會試的貢士。


    殿試試卷由皇帝親自出題,考生以臣子身份作答。通過考生的建言獻策,皇帝來判斷考生的政治才華和處事能力。


    這場殿試,對於一個人至關重要,那便是薑銀川。


    自從同鳳太尉立下賭約後,薑銀川可謂是臥薪嚐膽,手不釋卷。


    連胡子都未曾修剪過,終於在殿試前一日才修剪了幹淨,收拾得妥妥當當。


    第二日一大早,便在薑家所有人的護送下,來到了皇宮。


    “兒子,別緊張,準備了這麽久,一定沒問題。”薑夫人拍了拍薑銀川的肩膀。


    兒子為了準備殿試,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她瞧著都心疼。


    “大哥哥,真可惜晚晚給你的好運符帶不進去。”薑晚晚手裏攥著被宮門口侍衛要求取下的好運符,神情有些沮喪。


    這可是她為了大哥哥考試,特意去找胡韞伯伯拿的呢。


    沒想到,殿試不讓帶任何作弊的東西,好運符也算。


    薑晚晚水汪汪的眼睛帶著祈求,侍衛差點就沒忍住放水了,想到自己的下場,侍衛還是板著臉嚴守了殿試的規則。


    “晚晚,沒關係的,大哥哥已經胸有成竹了。”薑銀川看著關心他的家人們,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他這次隻有一個目標,那便是狀元!


    薑晚晚被薑銀川摸了摸頭,有些失望的心情又好了起來。


    對,大哥哥這麽厲害,沒有好運符也能得第一。


    突然,薑晚晚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視線,盡管她轉過頭的時候,那視線已經被收了回去,但她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


    那人夾了本書,著玄色衣裳,頭上還戴了頂官帽。


    邁著大步進了宮門。


    最重要的是,他全身散發著灰色的光,是那種陰沉沉的灰,看著就讓人壓抑。


    “哥哥,你要小心,那個人不是好人。”薑晚晚一邊盯著走進去的人,一邊扯了扯薑銀川的袖子。


    薑銀川順著薑晚晚的視線看過去,忽然覺得那人的背影有些熟悉。


    但那人走得極快,還沒等薑銀川想起來,人便轉過紅牆消失不見了。


    “哥哥記住了,你們快回去吧,等我的好消息。”薑銀川說完,整了整衣冠,也進了宮門。


    “淮之哥哥,那個人是壞蛋,咱們請好朋友幫忙盯著他吧。”薑晚晚始終覺得不放心,那人看大哥哥的視線太強烈了。


    江淮之從葫蘆裏放出了肖月,派她去盯著點殿試現場,看有沒有人搞鬼。


    常樂殿,薑銀川在自己的考位上坐定,瞥見了宮門口的那道身影,他忽然想起來了,這人也是去年會試的考官,名叫秦俊,怪不得覺得眼熟。


    隻是晚晚為何說他是壞人,看來要多留意他一下。


    薑銀川接到試卷,見上麵有四道策問:“養民安民”、“明赦刑罰”、“蠻夷製治”和“科考取士”。


    他眉頭一鬆,這幾道策問題,對他來說都不難。


    薑銀川提筆蘸墨,閉目片刻,讓思緒沉澱,隨後眼中精光一閃,筆下生風。


    殿內靜得隻能聽見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以及偶爾翻動試卷的細微聲響。


    薑銀川的思路如泉湧,在答卷上引經據典、侃侃而論。


    不多時,便放了筆。


    離交卷還有些時間,薑銀川抬眼看了看秦俊,正巧看見他和台下的一名考生對視一眼,那眼中似有深意。


    薑銀川皺了皺眉,上次會試的時候沒注意,不知道秦俊是什麽樣的人,這一留意,秦俊好似真的有問題。


    接下來的時間裏,薑銀川倒是沒有發現秦俊有什麽其他的動作。


    殿試結束,薑銀川交了卷,出門的時候,特意回了個頭,便看見秦俊將他的試卷放在了最上麵。


    按照收試卷的順序,他是第一個交的,秦俊為何要換他試卷的順序?


    薑銀川揣著疑慮出了宮,第一眼便看見了來接他的家人。


    薑如山此時到了午休時間,也趕過來接薑銀川,見兒子出來了,連忙迎了上去,“銀川,考得咋樣?”


    “題不難,應該沒問題。”


    薑如山聽兒子這樣說,鬆了口氣,他見兒子心事重重的樣子,還以為薑銀川考得不好,連安慰的話都想好了。


    “隻是……”薑銀川想起秦俊奇舉動,劍眉都皺成了一團,“隻是晚晚說的那人,確實有些奇怪。”


    “大哥哥,淮之哥哥已經讓肖月姐姐去盯著他啦,要是他有什麽壞主意,咱們肯定能知道。”薑晚晚給薑銀川吃了顆定心丸。


    按理說,殿試這種級別的考試,沒人敢在皇上眼皮子底下作奸犯科。


    可難免有些人膽大包天,冒著掉腦袋的風險也要謀些好處。


    薑家眾人接了薑銀川,便回去等消息。


    這一晚,肖月果然帶回來了秦俊使壞的消息。


    她一路跟著秦俊,發現秦俊竟然在閱卷之前偷偷找人臨摹了一份薑銀川的試卷。


    而放榜結果,肖月自然也是提前知道了。


    經過秦俊的一番操作,薑銀川沒有得狀元,甚至連榜眼都沒得,隻得了個三甲探花。


    “真是豈有此理,哥,他們怎麽能明目張膽地作弊,我們定要找他討要個說法。”薑銀離恨不得馬上衝到秦俊麵前,給他兩個大耳刮子。


    “別急,收拾人要收拾到要害處,明日便是殿試會麵,麵見皇上的時候,讓他親自說出來,豈不是更好?”


    薑銀川聽江淮之這樣說,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秦俊又不是瘋了,怎麽可能親自說出來?


    “淮之哥哥,晚晚知道了,你是不是要使用真言符?”薑晚晚拍拍肉乎乎的小手,稚嫩的臉上滿是興奮,“大哥哥,真言符特別神奇,貼在誰身上,誰就會說真話。”


    江淮之點頭,薑晚晚從他手中拿過一張真言符,貼在薑銀離身上,“二哥哥,今日廚房的燒雞,是不是你偷吃的?”


    薑銀離正想否認,嘴巴卻不受控製地開了口,“沒錯,就是我。”


    待說完,薑銀離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天哪,這真言符也太管用了,他完全管不住自己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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