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蘇醒的問題,那鬼苦笑一聲:“我也不想,在酆都待了上千年,好不容易混出一個名堂。但是想了想,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難道隻能等到魂壽耗盡,然後徹底消失?”


    “你看,現在是亂世,幾年前的魔亂死了多少鬼魂,他們已經永遠的消失在三界了,連投胎的機會都沒有。


    我隻是身為內城區的一個護衛,僥幸活了下來,也要為將來考慮了。想來這輩子,我就算魂壽耗盡了,也修不到鬼帥境界了,沒法傳宗接代,生活的意義也沒有多大。


    本來也是,我們在靈魂來到陰間的時候,就已經死了,本來就應該投胎去,可是卻作為鬼生活在陰曹地府,這是在是太狡猾和無奈了。這對我們的後世不公平。”


    那名鬼魂說了很多,全是一些他對鬼和人的另一種見解,如今在投胎之際,全吐給蘇醒聽了。


    蘇醒神色微動,他也沒有想到,這種見解很有意思和道理。


    以那名鬼魂的說法,其實在人的靈魂脫離肉體,被三途河送到陰間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死”了,應該趕往六道輪回投胎,開始下一生。


    這種“死”不是真正意義上,魂飛魄散,徹底消失在三界中,而是作為本身個體的存在“死亡”的意思。


    “你說是不是啊。”


    蘇醒笑了笑,不置可否,端起一碗孟婆湯給那鬼魂喝下。


    啪嗒一聲,青瓷大碗跌倒地上,摔成四瓣,而蘇醒又從抽屜中神奇的又拿出了青瓷大碗,為下一個鬼魂舀起孟婆湯。


    而那鬼,在喝完孟婆湯後,就忘記了前塵過往,混混沌沌,在冥冥之中的力量牽引下走向傳送陣。往六道輪回投胎去了。


    “這是一個死亡的結束,也是一個新生的開始。”蘇醒喃喃低語,他為忘川陰神,在修煉《大夢千古經》。


    他算是最為特殊的孟婆了。向投胎的鬼魂索取故事,還時常自己喝上一口孟婆湯。


    孟婆湯,以忘川水秘製,對於修煉《大夢千古經》有著靈丹妙藥般的神效。


    若不是蘇醒的忘川陰神體質特殊,和孟婆湯同根同源,喝下孟婆湯不會忘記前生過往,恐怕蘇醒也不敢將孟婆湯當做神丹妙藥用來精進修為用。


    不過正因為有孟婆湯的幫助,《大夢千古經》又宛如給蘇醒忘川陰神量身定做一般,忘川陰神的修煉可謂突飛猛進,似乎不遜色於由先天火精凝聚而成的。修煉燭九陰《初陽九升經》的大日陽神。


    如今大日陽神和忘川陰神的修為都已經達到鬼將大圓滿的境界,甚至還要突飛猛進,跨入鬼帥境界,但是被蘇醒本尊也壓製住了。


    嗡!


    蘇醒體內輕顫,一道道零星的光點匯聚開來。內視看去,宛若黑夜中的螢火蟲,被什麽吸引而匯聚起來,形成一道輪盤一樣的神秘事物。


    那是蘇醒當初在忘川河底吸納的殘留的輪回之力,如今在《大夢千古經》的牽引下,殘留的零星的輪回之力重新匯聚起來,在蘇醒體內構築輪回盤。


    光點組成的輪盤一樣的神秘事物正是輪回盤的雛形。隻不過現在連一個大體的形體還沒有形成,不過有照一日終能夠凝聚成驚天動地的輪回盤!


    若是能夠凝聚成輪回盤,定然驚天動地,到時候不弱於輪回仙人!


    隻是蘇醒修煉輪回的道路和輪回仙人又有所不同,輪回仙人是采用忘川水之精華,後土娘娘之血肉築成的六道輪回盤。而蘇醒則是牽引和凝聚忘川水之精華,以《大夢千古經》做引,以自身為基礎,凝聚輪回盤。


    這條道路極為危險,若是能夠成。將超越輪回仙人,可一不小心,就會將自身送入輪回,身陷輪回,永遠走不出來。這是玩火自焚!


    不過蘇醒沒有想那麽多,他現在隻管往前走,回不了頭。


    時間如水,細水長流。


    蘇醒的忘川陰神在彼岸當孟婆已有五十年之久,他不斷舀孟婆湯送鬼魂投胎,千篇一律,但蘇醒並不厭煩,以鬼魂講述的故事為樂趣。


    這些故事千奇百怪,有悲劇,有喜劇,有驚天動地的大事,也有雞毛蒜皮的小事,也有一些鬼魂的人生感悟。


    蘇醒仔細聆聽,這在修煉,也在體會眾生之苦。


    《大苦難經》的開篇提攜是四個字――眾生皆苦!


    眾生皆苦,這是《大苦難經》的總綱,也是概要,蘇醒此刻以旁者的角度聆聽眾生的苦和樂。


    “問世間情為何物,喝下孟婆湯吧......”蘇醒歎一聲,舀起孟婆湯給攤子前嚶嚶哭泣的女鬼。


    “不,我不想喝孟婆湯,我不想忘記他,我要和他來生再見!”女鬼搖頭,拒絕喝孟婆湯。


    “來生再見又有何用,你為嬰兒身,去看見正值意氣風發的他。但你青春年華,而他也即將老去。這樣隻會徒增悲傷。”蘇醒道。


    也許,詩中所說的“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意境便是如此得來吧,這是關於前生的愛戀,而是蘿莉控的故事。


    蘇醒安慰女鬼一聲,叫女鬼喝下孟婆湯。


    也有不想喝孟婆湯的,但那些投胎鬼中的刺頭都被蘇醒拔了,很簡單,他們哪是蘇醒的對手。


    “哎,千金散去還複來,我一生唯一的遺憾就是死了可是沒有把錢花完。”一個鬼歎息道。


    “錢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蘇醒說道。


    “可是在生和死之間,你是必須要有它的,沒有錢,它就叫你死去活來。”那鬼對蘇醒說道。


    “那在去掙唄。”


    “掙?掙錢哪是那麽容易的事情啊!”那鬼一瞪眼睛,“現在賺錢是越來越難,有錢人越來越有錢,窮人越來越窮!”


    “那你身前是有錢人還是窮人?”蘇醒問道。


    “有、有錢人!”那鬼答道。


    “那你下輩子好好做一個窮人,這是因果循環。”蘇醒道。


    “你!”那鬼瞪著蘇醒,氣噎在喉嚨裏了。


    “如果你能夠再成為一個有錢人,請記住你你身為窮人的艱苦時光,請記住下輩子還可能成為一個窮人,所以請你為福以仁,為福以貴,多招撫招撫窮人。


    這樣,就算有貧富差距,錢那種東西也不會讓你死去活來了吧。多積善德,因果循環。”蘇醒笑道。


    “原來如此!”那鬼恍然大悟,他喃喃自語,喝下了蘇醒遞過來的孟婆湯。


    結果啪嗒一聲,青瓷大碗跌落在地,那鬼混混沌沌,變得什麽事情也不記得了。


    結果呢,蘇醒的一番意味深長,用心良苦的話無用,鬼魂喝一碗孟婆湯給全忘記了......


    “因果循環......”蘇醒看到此番場景,隻是笑了笑,然後搖了搖頭。


    成為孟婆,能夠見到太多的人,太多的事,有了太多太駁雜的感悟和經驗。這時,連喝孟婆湯也不管用的蘇醒學會了一個字――忘!


    “五十年,感覺這五十年格外的長......”


    酆都蘇府,閉關之處,蘇醒幽幽睜開眼睛,傷勢早已恢複。他一臉複雜,仿佛飽經滄桑,因為在彼岸當孟婆的忘川陰神也是他,忘川陰神當孟婆的感覺,絲毫不差地傳給了蘇醒。


    “眾生皆苦和忘嗎?”蘇醒呢喃,眼中閃爍著睿智之光,這是他五十年來的感悟。


    “還剩下五十年,是該將孟婆臨終時最後的遺願完成了,尋找孟婆的傳人。不過首先,我要去一個地方看看。”蘇醒自語,他從蒲團上站了起來,一步走出,消失在蘇府,在一步走出,來到了目的地。


    一座魔山,淌血的黑山――獄山!


    “真是物是人非啊......”蘇醒望著依舊的獄山,不由感慨。


    如今獄山之上的殿堂早已空無一人,荒廢掉了。誰會想起,這裏曾經是獄部的總部,輝煌一時的端木家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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