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陽光照耀著波光粼粼的海麵。深秋的涼風已經將北方的寒意帶進了峽灣中的阿倫戴爾,給這裏的秋色又添上了重重的一筆。兩側高聳的山巒間,除了一些四季常綠的植物之外,其它的樹木已經是滿枝的金黃與深紅,盡情地燃燒著這個季節裏最後的色彩。


    與這略顯蕭索氣息的深秋美景相襯的,是熱鬧非凡的阿倫戴爾王城。因為繼半個多月前的豐收節之後,這裏的人們又迎來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日子。從北地回來之後,在阿倫戴爾執政僅僅三年的傳奇女王,艾莎,突然宣布將自己的女王之位傳予自己的妹妹,安娜。在王國上下忙而不亂的布置之下,新任女王的加冕日到來了。


    一排精美而又宏大的冰牆在阿倫戴爾港外破海而立,一直延伸到峽灣的入海口。近乎完美的冰結構凝聚出了鏤空的雪花、番紅花和麥穗圖案,還有許多栩栩如生的人物、建築和自然風景雕飾,宛如一條冰雕長廊。


    這讓每一位遠道而來的客人都為之歎為觀止。如果不是對這裏有著一定的了解,或者是聽說過這裏發生的故事,有誰會相信這些隨便截取一段都足以媲美這個世界上最精致的藝術品的海中冰雕牆,是出自一位美麗的女王僅僅在揮手之間的創作呢?


    城堡最高的那座尖塔上也裝飾著巨大的雪花狀冰晶,雪花兩側還分別延伸出了兩道麥穗狀冰晶,象征著這個國家的美麗、富饒與繁榮。


    纏繞了許多花環的木製立柱,由串滿彩旗的繩索固定,被再一次立在了阿倫戴爾港的碼頭廣場上。通往城堡的石橋兩側的燈柱上,則被換上了包含有安娜側身像輪廓的旗幟。城裏的民眾們也都換上了平時舍不得穿的衣服,積極準備迎接著新晉女王的接見。而事先受邀而來的周邊列國的使節們,也迎著清晨的涼風和曙光,踏上了這片寫滿傳奇的土地。


    快到上午十點的時候,在阿倫戴爾城堡的皇家大教堂裏,已經聚滿了本國的王公貴族和遠道而來的外國使節們。他們都在靜靜等待著,一個莊嚴時刻的到來。


    “咕咚……吱呀……”


    教堂那扇雖古老但依舊結實的木製大門緩緩打開,一個人的身影慢慢地走了進來。


    上半身黑色的外襯搭配著下半身長可及腳的深青綠色裙擺。身後長長的墨綠色拖地披風上,鑲嵌著一朵碩大的亮金色番紅花圖案,在它兩邊,還各有一條呈對稱狀的金黃色的麥穗圖案。在門口照進來的陽光下,熠熠生輝。


    紅棕色的長發有序地盤在頭頂。整齊的右偏劉海之下,英眉如劍。淡粉色的眼影修飾著她堅定而銳利的目光。左右手輕輕交叉搭於腹部,步履穩健。沒有了公主的俏皮,代之以初露鋒芒的王者之氣。


    如果說安娜此刻的外表還不足以吸引人們的目光,那麽另一個出現在教堂門口的身影,足以讓在場的所有人為之折服。


    一身雪白的長裙,雪白的拖地披風。四種顏色的菱形冰晶均勻嵌於其上。隨著她的走動,那些冰晶交替閃動著如星星般的光亮,仿佛現在在她身上的,就是真正的星空一般。不,應該說比天上的星空更加閃亮。


    整齊盤起的白金色長發上,戴著和三年之前的那頂王冠完全一樣的複製品。臉上已經沒有了當年的緊張和局促,換之以一個輕鬆而自信的微笑。整個人身上除了散發出依然無減的女王風範之外,比之前又多出了幾分靈氣。


    主持加冕典禮的主教恭敬地站在禮台一邊,等待著眼前這一老一新兩位王者的登臨。


    在教會唱詩班莊嚴肅穆的歌聲中,兩姐妹在台上站定。全場的目光一時間都集中在了她們倆身上。


    在主教吟唱了一段斯堪的納維亞古語之後,艾莎走向主教,雙手慢慢地把自己頭上的王冠摘下,放在主教身旁一名教士端著的托盤裏。


    安娜也走上前來,麵對主教輕輕彎下腰。


    正當主教準備執行為新任女王的加冕儀式時,艾莎立即用眼神示意主教,由她親自來為新王加冕。


    主教輕輕皺了一下眉頭,不過還是遵從了前女王的旨意。


    於是艾莎同樣用雙手從另一名教士手中的托盤裏拿起一頂新的王冠,輕輕戴在了安娜的頭頂上。隨後,安娜摘下手套,從主教那裏拿起了金色的權杖和寶球,轉身麵向眾人。艾莎則向側後方倒退了幾步,站在安娜一側注視著她的妹妹。


    在另一段古語吟唱完畢之後,主教高聲喊出:“阿倫戴爾的安娜女王!”


    台下眾人也一齊起立,共同喊道:“阿倫戴爾的安娜女王!”


    ☆


    “姐姐,你今天可真美!”


    午間的國宴之後,姐妹倆難得找到了一個短暫休息的時刻。安娜又對著姐姐開始了自己的碎碎念。


    “謝謝!”


    艾莎笑著對安娜說。


    “可今天最美的,還是你,安娜。你上午的表現,也無可挑剔。”


    “這是當然的啊,也不看看是誰在一直在悉心教導我要注意的細節;是誰帶著我一遍又一遍地演練;又是誰細致入微地給我畫上了這麽迷人的妝容。”


    安娜牽住艾莎的手。


    “最應該是我對你說謝謝,姐姐。”


    “這是我應該做,也必須要做的。安娜,這是我的責任和義務,不論是對你,還是對阿倫戴爾。”


    “姐姐還是這樣,滿滿的責任心。”


    安娜微笑地對艾莎說道。


    “現在我已經成為阿倫戴爾的女王,可以接過姐姐身上的擔子了。我希望姐姐以後不要再那麽拚地對待自己。不管遇到什麽事我們都一定要共同麵對,就像之前你在北地答應我的那樣。”


    “我會的,安娜。我承諾,今後我不會,再推開你。”


    艾莎鄭重地看向安娜。自己這三年來一直在盡心地履行著自己做女王的職責,同時也在盡力地照顧著安娜,彌補著她作為姐姐對妹妹十三年的虧欠。


    對於其他人,她可以做出各種承諾並努力完成,但唯獨對安娜這個承諾,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特別是今天淩晨的事情發生之後,心裏又多了幾分憂懼。似乎八歲那時產生的恐懼,又回來了。


    “嗯好。”


    安娜開心地笑了。似乎並沒有探查到此時姐姐的內心活動。


    “兩位女王陛下,下午的貿易洽談會已經準備好了,地點就在城堡的國事大禮堂。”


    凱伊來到姐妹倆麵前,恭敬地說。


    “好的,我和姐姐這就過去。”安娜做出了回應。


    “真是忙啊。”


    看到退走的凱伊,安娜衝艾莎吐了吐舌頭。


    “走吧,姐姐。”


    “好的吧。”


    艾莎也衝安娜輕輕翻了個白眼。


    ☆


    在阿倫戴爾的國事大禮堂裏,巨大的落地窗將外麵的陽光毫無保留地放進這間寬敞的廳堂裏,使此刻下的這裏顯得富麗堂皇。


    窗外正對著南邊阿倫戴爾港出海口的方向,除了能看到碼頭廣場上飄揚的彩旗和停泊在海港裏的各國來參與典禮的華麗船隻之外,港外海麵上那些立在海水裏的冰雕牆也能在這裏盡收眼底。


    現在,冰牆上那些晶瑩剔透的冰雕與山間的秋色和深藍的海水相互映襯,美不勝收。大禮堂若不是作為國事會議之用,這裏或許會成為一個不錯的觀景之地。


    落地窗裏的貿易洽談會上,人影交錯,言穿語梭,有來有往,好不熱鬧。各國的來客們都尋找著各自感興趣的貿易項目與其他人交流著。


    不過對於這些外來的大多數人來說,他們最感興趣的,還是阿倫戴爾這個神奇的國度。


    如果說三年前是驚詫於這個封閉國門十三年之久的小地方竟然出了一位會冰雪魔法的女王,那麽現在他們最想知道的就是這位女王為什麽在短短三年之後就突然決定將王位讓給了自己的妹妹。


    “噢,尊敬的安娜女王陛下,艾莎女王陛下,你們不再考慮一下我國的貿易條件了麽?這對你們沒有壞處啊。”


    在禮堂的某處,一位外國的公爵手舞足蹈地在安娜和艾莎麵前盡力地說著,想讓姐妹倆同意他開出的條件。


    “對不起,公爵閣下,我剛才已經說過了,不行。”


    艾莎仍堅持著自己的態度。


    “可是,為什麽啊?”


    那位公爵又看向艾莎身旁的安娜,似乎還沒有放棄。


    安娜看看那位公爵,又看看姐姐,說:


    “我同意……”


    “那太好了!就知道女王陛下……”


    公爵聽了安娜嘴裏冒出的這兩個單詞,興奮之意溢於言表。以至於都沒讓安娜來得及說下麵的話。


    “等等!什麽?”


    安娜見狀連忙打斷了那位公爵的話。


    “我是想說,我同意我姐姐的意見。對於這次沒能和貴國達成貿易共識,我代表阿倫戴爾王國表示遺憾。但阿倫戴爾的國門依然時刻會對貴國敞開。”


    “哦……那好吧。我尊重兩位女王陛下的意見。”


    那位外國公爵頓時顯得有些沮喪,但還是對安娜和艾莎再次行了彎腰禮以示尊敬。


    “我代表我國祝願貴國更加繁榮昌盛!以我個人名義祝願兩位女王陛下更加美麗、健康、長壽!”


    “謝謝!”


    安娜和艾莎同時說出了口,並向那位公爵行了一個淺淺的屈膝禮。


    “姐姐,我們為什麽不同意剛才那位公爵的貿易條件呢?他開出的條件,的確有利於阿倫戴爾啊。”


    看到那位公爵走遠了,安娜用隻有她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安娜,千萬不要被他話裏的表象蒙蔽。”


    艾莎也用很小的聲音對安娜說。


    “看似他以讓利出口給我們高品質的煤炭和先進的煉鐵設備為條件來換取對我們北山原生木材的開采權,實際上是在打北山稀有水晶礦的主意。”


    “啊?”


    安娜大吃一驚,撓了撓頭。


    “原來是這樣啊,我差點兒就上當了!”


    “嗯嗯,以後對這樣明顯帶有‘讓利’因素的貿易條件,一定要多留心。”


    艾莎叮囑道。


    “好的,姐姐,我以後會多注意這一點的。”


    “嗯嗯。”


    艾莎點了點頭。


    “兩位女王陛下!”


    又有一位穿著白色貴族服飾的人來到安娜和艾莎麵前,分別向姐妹倆鞠躬行禮。他肩膀上金色的肩章和胸前金色的綬帶,顯示著他的高貴身份。


    姐妹倆同時屈膝回禮。


    “我是南埃爾斯王國的三王子,拉爾斯。”


    來人介紹著自己。


    聽到“南埃爾斯”這個詞,安娜不禁心生厭惡,艾莎也微微皺起眉頭。不過出於場合,姐妹倆並沒有做出太明顯的表現。雖然阿倫戴爾沒有明確拒絕南埃爾斯王國遣使來阿倫戴爾參加安娜的加冕禮,但並不代表姐妹倆已經完全忘記了三年前漢斯對她們,對阿倫戴爾的所作所為。


    “你好!拉爾斯王子殿下!”


    艾莎微笑著向拉爾斯說道。


    “首先我代表南埃爾斯王國恭賀貴國的安娜女王陛下登基。”


    得到艾莎的回應後,拉爾斯說。


    “然後再次為三年前愚弟漢斯的行為對阿倫戴爾人民,對兩位女王陛下造成的傷害向你們表示深深的歉意!我們已經給予了漢斯最嚴厲的懲罰!”


    “如果說王子殿下隻是借此機會向我們道歉,那大可不必。我們一直都相信那隻是漢斯的個人行為,與南埃爾斯王國無關。而且事情既然都過去了,阿倫戴爾也不會一直揪住此事不放而損害兩國間一向友好的關係。”


    艾莎回應道。


    拉爾斯聽了之後,不得不對艾莎剛剛這幾句有禮有力有節的外交辭令表示佩服。


    這三年來阿倫戴爾也確實還在和南埃爾斯保持著商貿領域的正常交往,隻是官方之間的來往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限製。


    據他了解,當年同樣對阿倫戴爾造成傷害的威士頓公國也隻是被前者全麵斷絕外交和商貿關係一年,之後也都恢複了正常。


    當然,比起阿倫戴爾有許多重要物資需要依靠從外國進口這個理由,拉爾斯更願意相信是眼前這位前女王的大度之心。


    畢竟南埃爾斯對她來說不僅有著竊國之恨,就連她自己和自己的妹妹都差點兒死在漢斯設計的陰謀裏。她現在依舊還能做到與自己這位來自南埃爾斯的王族心平氣和地交流。


    換作是自己,或是其他的哥哥弟弟們,絕無可能做到。不管這對姐妹是否知道自己其實在當年漢斯的未遂行動背後,也扮演了一個很不光彩的角色,想必艾莎也是可以原諒自己的吧。


    “謝謝女王陛下的寬宏大量!”


    拉爾斯再次躬身向安娜和艾莎行禮,隨即看了看禮堂周圍。


    “兩位陛下可否借一步說話,我這有些,呃,比較重要的話題。”


    本來不想再跟這位南埃爾斯王子多說一句話的姐妹倆又無奈地走到禮堂邊人少一些的地方,耐心聽著他到底還能有什麽事情要對她們說。


    ☆


    此刻在禮堂一角,有兩位衣著華麗的外國貴族正在小聲議論著什麽。


    “對於這位新上任的阿倫戴爾女王,你怎麽看?”


    其中一個人說道。


    “略顯稚嫩。”


    另一個人回答說。


    “我感覺也是。”


    前者又接回話頭。


    “也不知道那個前女王是不是腦袋裏哪根筋搭錯了,為什麽會放著好好的王位不坐,急急忙忙地非要傳給這個看上去很不靠譜的公主。”


    “你可不要小看那個艾莎,她可真是個不簡單的人。”


    另一個人繼續說著,眼睛邊時不時漂向遠處正在和別人交談的艾莎。不知他這樣形容是因為艾莎此刻所表露出的完美的應對這種場合的能力,還是因為她在這片大陸的北地與第五個自然之靈融為一體之後,身上所具備的更加深不可測的冰雪魔力。


    “她僅僅做了三年女王就決定讓位給自己的妹妹,絕非糊塗之舉。”


    “嗯嗯。那你感覺帝國在這裏成事的把握到底大不大?”


    “這個可不是我們要考慮的事情,帝國高層的那些老頭子們自會開動他們那已經如同燒紅的烙鐵一樣的腦子去琢磨的。”


    說話人抿了一小口紅酒。


    “我們今天,隻是來參加阿倫戴爾新任女王加冕典禮的外賓,別想太多沒用的了。”


    “好吧。但願那些老頭子們的腦子還有能冷靜下來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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