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深了,煙雨莊內平常人家早已經基本安息了,唯有兩處依然亮著些許燈火。一個是最北麵江上的幾隻畫舫,那是有錢人買醉的地方,這時還有幾個歌女在咿咿呀呀地唱著江南小調,在平靜的江麵上時斷時續地飄蕩著。另外一處就是位於煙雨莊最南麵的酒樓,與畫舫南北遙遙相對,也是個買醉的地方,隻是這裏沒有女人,但酒好。這座酒樓臨近煙雨莊南麵的碼頭,他與眾不同的是竟然建在江邊,外形看起來像是一艘巨大的輪船,然而,他卻不是船,樓基由巨石建成,外麵讓木材包裹裝成了一座巨船的模樣。樓上四層樓下三層,酒館的主樓分東西兩座,東麵一座靠近船頭為迎賓樓,上船以後,左拐就可以看見迎賓樓大廳,隻見大廳門口橫梁上有“迎賓樓”三個大字,門兩側條幅寫道“禦酒佳瑤迎上客,軟菘醉韭待行人”。隻要你剛一上船,便有精明伶俐的小夥計老遠跑過來,噓寒問暖,熱情周到的打起招呼,這迎賓樓的一層大廳,人員嘈雜,整齊地擺放著許多桌椅,裝修也略簡譜些,然而這卻是人員最多的地方,應該是酒錢比較便宜,坐下可喝,喝完可走,一碟花生米,或許一碟小鹹菜均可下酒,隨樓層逐漸升高,酒錢於每層都要上漲10文,並且每層都有每層獨特的酒單,隻是樓上客人可以點樓下的酒單,樓下客人卻不能點樓上的酒單。


    迎賓樓大廳有一個角門,從角門下去就可以進入迎賓樓的負一層。負一層東麵為廚房用地,西麵就是仆役居住的地方,負一層的窗戶建在船舷之上,雖小,但是也可以透氣,若從窗戶伸出一根魚竿,估計可以釣到不少魚。這些小窗戶呈圓形內有隔板,如遇大水的時候也可關閉窗戶與隔板恰合緊密,並且隔板外有特殊材料製成,遇水則膨脹,直接把窗戶堵的嚴嚴實實滴水不漏。沿著角門的樓梯再往下走,是酒樓的負二層,負二層是釀酒的地方,酒樓的酒,無論哪個品種均由自己釀造,且不外銷,所以要想喝這裏酒隻能到這裏來,也許這就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再往下走,為酒樓的最底層自然是儲酒的所在,縱然是外麵酷熱難當酒樓的酒仍然甘甜清涼,這深入地下的儲酒之地是功不可沒。


    酒樓的西麵一棟靠近船尾為會賓樓,會賓樓為客房,一般來往的客商又貪酒著多住在這裏。如今已經半夜了,一個叫王三兒的酒樓小二還在會賓樓口走來走去,他時不時的看著會賓樓的四樓,卻說四樓這位客人極其奇怪,衣著簡便,少言寡語,但出手大方,來了會賓樓,就包下了會賓樓的整個四樓。其實來此喝酒的人多,但住店的倒不多,而且會賓樓客房234價格一樣兒,還是二三樓較為舒適,因此一般四樓都是閑置的,就算他不包場,估計也隻有他一個人,盡管王三建議他住三樓,性價比更高,而且更舒適寬敞,四樓風大,可這位客人不以為然,說隻圖清淨,還問他叫什麽,“小的叫王三““哦,王三,那你說我到底跟你叫小二還是叫小三呢。”王三愣了一下,他可沒想過這個問題,酒樓裏的夥計一般可都叫小二,而他的確叫三,不過王三畢竟是老夥計了,反應比較敏捷,他略一怔笑著回答“都行吧,看爺喜歡”這位客官哈哈大笑給了不少賞錢,讓王三去搬走酒。搬酒,確確實實的是搬不是拿,因為不是酒壺,而是酒壇。客官真是好酒量,王三打心裏讚歎,雖喝了許多酒,卻從未看見他醉過,這樣為人謙和,喝酒後還不耍酒瘋,給的賞錢又多的客人,真的不多。想到這兒王三,嘿嘿直笑,這幾天的賞錢抵的上上一個月的工錢了。隻是這客官有一個毛病,王三皺皺眉,白天睡覺,半夜起來喝酒,而且從未看他下過樓,看看這時辰該是客官起來喝酒的時候啦,隻是這燈還不亮。想著,他一抬頭,燈竟然亮了,王三馬上精神起來了回頭就去樓下抱酒。


    四樓客房燈初始亮起,但這位客人卻絕不是剛剛睡醒的模樣,隻見他黑衣黑褲黑巾蒙麵,還有些濕漉漉的,他點燃燈關好窗戶迅速換好衣服,這才打開門。四樓隻有三間房,他住在最南麵。客房西側有唯一一個涼亭,這個比走廊稍微突出一些涼亭與西麵的林府遙遙相對。隻見他在靠近涼亭臨江的一麵座椅上坐了下來,麵對遙遙已經熄滅燈火的林府陷入沉思。血刀門?雖然君子腿可貴,可是也不至於讓遠在大漠的血刀門牽涉於內吧,血刀門地處異域與魔域同氣連枝。另外還有幾個估計也是魔域的人,比如花狐,這采花三子當初被中原武林人士追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聽說在三子之一香狸被殺之後,其餘兩個就銷聲匿跡了,多半去了魔域,魔域與君子堂蘇州九浮宮勢如水火,而林府難道與魔域有什麽關係,還是隻是偶然單純請來的幫手,讓血刀門千裏之外來人,這麵子可不小呢。還有那把匕首最後一擊竟然是唐門絕學吞鯨,唐門遠在成都,再說此少年不過14,5歲,就算是唐門弟子也不可能學到唐門絕學啊,那麽他又是什麽樣的人?“這麽慢,笨死了”一個稚嫩,略帶霸道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用看也知道她絕對是一個女娃,伸手好似也不咋地,輕功卻好得很。“我笨?你才笨呢。”想到這女娃看到自己吃驚的樣子,他不由得笑了起來,就這連同伴是誰都搞錯的娃,估計腦袋丟了都不知道怎麽丟的。原來葉小開蕭木的身影剛出現的時候,他就已經發現了,悄悄在後麵跟蹤他們而去。隻是他身法過於輕巧,二人竟並未發現,而他畢竟已經幾次去過林府,自然熟悉的很,所以跟蹤起來並不費勁。當看到一個身影跳下去,他不由得佩服這人的膽量,隻是多少還是有點冒事,幸好沒有落到牆簷之上,本想等下一個也跳進去自己再跟進去的時候,卻發現另外一個人手腳無措在樹上沒動。看那幹著急不動地方的樣子他瞬間明白原來那人應該是跳不進去的,於是他就將錯就錯,直接跳到那個人身邊,沒想到那人還真把自己認成了同伴。想著他不禁搖搖頭,這倆人一看就是毫無經驗的小菜鳥。隻是那雙眼睛大而清亮,如一湖春水,清澈見底,是自己多年以來從未見過的,也許隻有在這偏遠寧靜的小村莊裏才會有這麽清純的眼睛,而那微弱帶著甜香的氣息一直回繞在自己鼻息之間。王三,抱著酒壇已經站在走廊口多時了,上去也不是下去也不是,以往還沒走到樓上就聽到客人的召喚聲,今天都到了廊口那客人還沒說一句話,隻見客人望著平靜的江麵一言不發,連酒都沒有喝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王三自然不敢打擾,又不想離開錯失賺錢的機會,隻好抱著酒壇站在那裏發愣,不過這酒壇太沉了,手都麻了,實在忍不住想輕輕的放下。“吱”雖然王三已經盡量緩緩的放下去了,還是發出了輕微的聲音,雖然很輕卻足可以打斷他的沉思,他回頭一看是王三抱著酒壇站在廊口,心裏不由一震。“他上來,我竟然未發現。”怎麽會如此出神,這可不像自己行徑,若有不良之輩來偷襲,豈不……”“王三,”“在了,您那!”王三見客人喊他趕緊高興的抱著酒壇走了過去。“這是本店最好的女兒紅,純正的很,您看您還要什麽小菜我給你端來。”這位客人點點頭,“嗯,是有點餓了,隨便撿幾樣可口的菜悉數端上來就好。”“好嘞,”王三答應著腳步卻沒有挪動一步,以往這個客人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都會同時掏出賞錢來,要不誰會在這深更半夜在門口候著呢。這個客人見王三沒有動地方,恍然想起什麽,掏出賞錢遞了過去“去吧。”王三趕忙接過賞錢連連道謝,下去安排酒菜去。這位客人看著王三走遠暗地自責,竟如此失態,如此心煩意亂,因為幾何,是血刀門,魔域,君子堂,唐門,還是她?想著不覺吸一口氣,沉於丹田,鼻觀口,口觀心,穩住心神,欲歸情,情歸意,意歸心,心歸血,血海通利全身最後歸腎水,涼氣上升,欲火下沉,心安神靜……


    放下他在這裏安神調息不說卻說煙雨莊另一處卻炸了窩。


    煙雨莊北麵的畫舫船艙裏兩個半大的孩子吵個不停。


    “你說,你哪去啦?咋不跟著我呢我?”


    “我想跟呀,我跳不過去啊,”


    “那你跳不過去,咋不跟我說呢,”


    “我說了!”


    “騙人,你哪裏說了,我怎麽沒聽見。”


    “你知道我聲音粗聲大氣的,我怕暴露呀,所以我就擺了擺手,”說著這個男孩子把手擺了擺。


    “擺你個頭呀,”這個女孩子啪的一下重重的打在那個男孩子的手上。


    “你打我?”那個男孩馬上把手抽回來放在嘴邊吹了吹,看樣子打得不輕。


    “當然打你了,你這什麽手勢啊,你那是不去嗎,你分明是讓我先過去的意思。”


    “哪呀,我是說那我跳不過去,快回來,”那男孩子又拿手比劃著。


    “就是不是,你坑我,你個大壞蛋,”說著她又去打那男孩子手,那個男孩子趕緊把手藏起來轉到桌子的另一端。


    “”真沒有,我在外麵急死了,”


    “就有!”女孩子不依不饒地追過去。


    “哎呀,我見你進去了也想跳過去,可我又怕我跳不進去,被他們發現了,那你豈不更危險,”男孩子說著躲又繞著桌子躲了回來。


    “哼!狡辯……”


    正在他們爭執的不可開交的時候門開了,老板娘走了進來,還端著熱騰騰的飯菜。要說今天可把老板娘嚇了一跳,突然有兩個人從窗戶跳了進來,老板娘一看,正是這兩個倒黴孩子,這次不但葉小開連蕭木也從頭到腳濕漉漉的,也不知道去哪作了。顧不上多問忙喊丫鬟們給他們拿衣服換上。“老板娘這麽晚了,隻有您這兒有吃的,我都餓死了”葉小開撇著嘴說,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一般我都不會打擾您的是吧。”老板娘又好氣又好笑“最好一次也別打擾,”說歸說,她還是去給他們張羅飯菜了。


    看到熱騰騰的大米飯。葉小開也顧不上蕭木了,美美地吃了起來。蕭木看見一小開不追了才繞到葉小開對麵,在老板娘身邊一側坐下來,開始吃飯。


    看到他們都安靜地坐下來,老板娘,這才有機會說話。


    “你們這大晚上去哪作了?”


    “林府啊,”


    “你倆瘋了,”老板娘一聽白了他們一眼“你們哪不好去非的去太歲頭上動土。”


    “你難道不想知道這幾天煙雨莊發生了什麽?”葉小開一臉賣關子的俏皮模樣,說了一半又香香的,吃了起來。老板娘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那你們探到什麽消息。”


    “這說來可話長了。”葉小開道。


    “你快說吧,我都沒進去,”蕭木也催促了,畢竟他隻是在樹上傻傻的站了半天。


    這時葉小開暫時放下筷子一五一十把進林府的事說一遍,卻隻是隱去了誤把一個陌生黑衣人當作蕭木的情景,這也太丟人了,隻說還發現,林府還有別的黑衣人出入。聽完這些老板娘若有所思。


    “哦哦哦,候選君子堂原來是這個意思”小木嚷嚷。“既然公告天下,我咋沒看見”


    “你呀,笨死了,”葉小開對項目擠了擠鼻子。“煙雨莊本來就是江南小鎮消息閉塞,再說林府故意阻斷這個消息還不簡單。


    蕭木摸摸頭,嘿嘿傻笑。


    “看來林府是誌在必得,”老板娘撥了下燭火


    “想得美!”一小開把空碗一推,“好飽啊,老板娘你家的菜是越來越好吃了。”


    “小葉你又想做什麽呀,小心把小命作沒了,”老板娘說道。


    “誰敢欺負葉小開,我吞死他。”小木說著用手比劃了一下。


    “吞吞吞吞你個頭快吃你的。”葉小開把其餘的菜往蕭木一邊推了推。”老板娘也笑了,“小葉,我看林莊主不隻是想讓他兒子學習君子腿那麽簡單”


    “誰知道呢呢,反正他越不想讓我們去,我們就越去,他越怕別人搗亂我,我就越不讓他得逞,是不是蕭木。”“哦。你說什麽都是對的,”蕭木一邊吃著飯一邊傻嗬嗬地幫腔,“我看這件事太危險了,你倆武功雖然不賴,那得看對誰來說,估計這次君子堂候選暗藏殺機,而你不也是說了連惡名昭著的花狐都來了,恐怕是一場惡戰,我擔心你倆經驗不足,太危險了。”“啊,打架啊?”蕭木聽後搖搖頭,“小開,我們還是別攙和了,又沒我們什麽事兒,”“怎麽沒有,”葉小開來回踱了幾步,“俗話說殺惡人就等於行善食,他們是壞人,無論出於什麽原因,我們隻要讓他不能得逞,也就是做了好事啦,更何況……”葉小開轉過身子看著蕭木,“你就不想見識一下天下聞名的君子腿。”“想呀,”蕭木脫口而出,雖然項蕭木並不好打架,但對武學卻是絕對的癡心。“可是他們人這麽多,估計第一關都過不了就會被刷下來,”“絕對不會。”葉小開詭秘的一笑“我自辦法”“什麽辦法?”“將計就計什麽。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三日無話葉小開和蕭木二人該吃吃,該喝喝,這到底有什麽辦法蕭木也不追問,隻要是葉小開說的有辦法那就一定會有辦法。反倒是老板娘總像有心事的樣子,她時常看著林府的方向出神,考慮再三,就在比賽的早晨晨起之時,一隻鴿子從畫舫的窗戶飛了出來,趁著夜色向蘇州方向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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