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矗著崗哨亭子。


    傳來陣陣中氣十足士兵們的練武聲。


    薛雲徑直經過軍營處,走上了另一條幹淨整潔的石板路。


    周圍宮殿建築恢宏氣派。


    愣是給桃枝心頭整出了劉姥姥進大觀園的窮酸滋味。


    想不到魔界這麽富有。


    薛雲跟在魔侍旁邊,小聲問:“魔尊是何時出關的?為何沒有提前通知?”


    傳話的魔侍淡道:“魔尊的心思哪是我們能揣測的?”


    得,又是官話。


    薛雲也就不說話了,默不作聲跟在旁邊。


    進了主殿魔宮。


    裏頭傳來各種竊竊私語。


    將領官員討論的話題中心無一不是容且銜屠了元虛宗之事。


    薛雲一看,原來不止邀請了他一人。


    魔界的重要將領都來了。


    他便也放鬆了下來。


    與薛雲的心情截然相反的桃枝,心中已是大亂。


    因為她看見了閻王爺。


    那人一身玄袍,眉眼疏淡,似乎休養了幾日,精神也好了不少。


    安靜地坐在角落裏。


    與其他喧嘩騷動的官員們似隔成了兩個世界。


    如果不是那雙潤澤的黑珠緊緊盯著她的話。


    他就是個安靜的美男子。


    要命了!


    她一根樹杈子他盯著看什麽?!


    薛雲見容且銜盯著自己,心中一喜。


    他就知道這小妖怪有大作用。


    一想到自己能掌握到他的秘密,他便有些興奮。


    他坐在椅子上,手肘撐在扶手狀似不經意間打理了下頭發,手順帶擦過樹杈子發簪。


    目光挑釁望向容且銜,唇角微微勾起。


    不知道這樹杈子與容且銜有何關係,樹杈子這麽害怕他。


    桃枝覺得薛雲摸的不是樹杈子,而且即將被抹的脖子。


    他居然敢公然挑釁容且銜!


    他瘋了罷?!


    果然無知者無畏。


    他瘋就瘋了,別帶上她啊!


    桃枝也要瘋了。


    如此三番五次無意間在容且銜麵前刷存在感。


    她逃跑的概率就更加渺茫了。


    這下他不想注意她都難。


    容且銜剛起身,準備朝薛雲走來。


    殿內的喧嘩戛然而止,打斷了容且銜的步伐。


    他與眾人一同行禮:“見過魔尊!”


    薛雲也彎著腰。


    桃枝朝殿中魔尊看去。


    英挺劍眉斜飛,細長黑眸蘊著淡淡銳利和陰鷙,與溫潤的容且銜截然相反的氣質。


    當然,是與過去的容且銜。


    現在的容且銜已經與他有了七八分像。


    相貌也有幾分相似。


    容且銜和魔尊是什麽關係?


    難道是親戚?


    “眾卿平身。”


    “謝尊上。”


    桃枝第一次參加魔界的朝會,不免有些新奇。


    殿中安靜了會。


    魔界將一掌揮出,將容且銜打在柱子上。


    桃枝心中一疼。


    “廢物!讓你去取冰蠶丹!你沒拿到就算了,還被一個元虛宗的女人耍的團團轉!現在恢複靈根了還屠了元虛宗!你這般讓魔界在妖修魔三界如何自處?!”


    這一掌暗藏著魔尊的試探,若是容且銜成功到飛升期,必然會反擊。


    反之,元虛宗那場雷劫應當是渡劫期,恢複靈根所引來的渡劫期雷劫。


    隻可惜,他沒親眼看到,元虛宗看到的人都死完了。


    容且銜捂住胸口,緩緩站起身,沉默不語。


    魔尊勃然大怒下,當眾下了容且銜的臉麵。


    桃枝有些酸澀。


    撇開兩人對立麵的身份不談。


    她始終是虧欠他的。


    奪他幻音藤、騙他心欺他身、搶他冰蠶丹,將他封印。


    如果她是他,早把她殺了。


    容且銜終究是念及師徒情分,一而再再而三放過了她。


    薛雲唯恐天下不亂,上前一步,低眉恭敬道:“尊上,大人也是一時糊塗,眼下主要是如何應對修真界其他三大宗門的討伐。”


    其他官員反駁:“他糊塗了我們怎麽辦?眼下修真界要我們拿出臨近修真界的瀘州魔域賠給他們,不然就讓魔界拿出元虛宗同等數量人命陪葬,敢問誰自願送上性命?”


    另一將領:“不可!那瀘州礦脈資源豐富,他們分明就是踩著元虛宗的血肉博取宗門利益,還不是一群道貌岸然肮髒虛偽的偽君子!”


    眾官員你一言我一句,皆在狀訴容且銜的罪證。


    恨不得讓他立馬去死。


    薛雲不由冷笑。


    魔尊冷哼一聲:“怕是沒有將七情六欲滅幹淨罷?既是如此,便罰你再入秘境殺盡‘至親之人’,清六根,剔靈根,卸了這軍師身份。”


    雖然這懲罰對於眾人來說已是無法承受的刑罰,但不妨礙他們愛看別人落不得好。


    眾將領還是有些不滿。


    這些年魔界太平,軍紀散漫,將眾人養得可謂是珠圓玉潤。


    容且銜剛上任軍師便一意孤行改政策,總壓上他們一頭。


    他們能貪的軍餉一年比一年少。


    甚至下麵的魔兵都有些不服自己。


    這可不恨死容且銜了。


    若不是容且銜,他們哪裏能失去太平,現在又即將與修真界兵戈相見。


    桃枝聞言心頭猛顫,不可置信看向眉目疏冷至極的那人。


    他恍若未聞,似一座冰雕,虛靠在柱上一言不發。


    桃枝心急如焚。


    她對容且銜是又愛又怕。


    怕他真的被剔靈根,又怕他殺她。


    很矛盾,桃枝的心情複雜至極。


    薛雲唇角微勾,冷眼看向容且銜。


    魔尊淡淡道:“容且銜,你可知罪領罰?”


    容且銜忽而抬頭,微微一笑:“臣領罰。”


    卻沒說知罪,大有我領罰是看我心情的意思,至於罪名,是不可能認的。


    說罷,他便率先出了殿門。


    桃枝望著背身遠去的那人,斜陽將他的身影拖得極長。


    她心頭一窒,有些喘不上氣來。


    殿中議事結束,紛紛離場。


    薛雲心情大好,哼著小曲出了殿門。


    他在石板路上跳了幾下,折下紅桑樹的一截枝幹。


    又將桃枝從頭上取下來。


    拿在手中對比。


    “既然容且銜已經成不了氣候了,你便做我的妖寵吧,你是什麽樹妖?”


    桃枝心情難受,沒搭理他。


    薛雲想起這樹杈子不會說話,便將她放紅桑樹下的土壤上。


    為省桃枝力氣,還刻意將她立起來。


    “寫吧。”


    薛雲下意識認為‘丫’才是桃枝的正確站姿。


    實則不然,桃枝頭被埋在了土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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