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不時躺在吊床上巡視周圍的情況。


    但容且銜好像一點都不忙,白天會經常來找她。


    美其名曰敘舊,實際嗬嗬。


    兩個徒弟免不了遇上。


    他便少不了對呈遇之明嘲暗諷一頓。


    還是當著桃枝的麵。


    以至於呈遇之常常和她抱怨。


    容且銜是哪門子的徒弟,這麽大逆不道,狗嫌人厭的性子真是她徒弟嗎?


    桃枝也頭疼不已。


    她還真不能說,容且銜就是這麽大逆不道。


    ......


    “主子,我瞧那人間話本子寫的,你要多主動主動才有故事。”婢女花妖說道。


    “可太主動了,不會顯得我很掉價嗎?”黎裳初看著湖麵發怔。


    “那桃枝真君分明就在勾引容大人,你不主動,人家可比你主動。”


    “莫要胡說,他們是師徒。”黎裳初輕斥。


    花妖一慣被黎裳初寵得沒邊,不禁冷哼了聲:


    “主子不懂情愛,自是看不出兩人關係,我瞧著倒是有些曖昧呢。”


    黎裳初扭頭看向旁邊逗魚的花妖,“為何?”


    花妖一個狠準快抓住了一條魚,將魚生生剖開,又隨意扔進了湖裏。


    其他魚一哄而上,將那條魚迅速分食。


    “你沒瞧見那水榭起得什麽名嗎?銜枝閣。”


    “還有那容大人對你日日不見,卻經常去找桃枝。”


    黎裳初秀眉蹙緊,“她是他師父,理應拜師行禮。”


    花妖幽幽歎出一口氣。


    “好吧,主子,他們很純潔。剛剛我看見容大人去桃樹那處了,你要不要找他說說話增進感情?”


    黎裳初再怎麽勸慰自己,但眉間還是染上了憂慮,她從欄上起身往桃樹方向走去。


    “好罷,我確實想找他,但母親如果不接受,我也隻能聽從母親安排了。”


    ......


    桃枝對著桃樹歎息之際,一道如水濺玉石般聲音響起:


    “師父好閑情,想睡覺了?阿銜給你搖兩下罷?”


    桃枝扭過頭。


    來人一襲白袍,袖擺上繡著金絲竹紋,眉眼清潤。


    站在桃樹下,衣角被風帶起飛舞,映襯得人如墨如畫。


    容且銜笑意溫和,手上提著個朱色小食盒,緩步而來。


    他恍若什麽事都沒發生,如兩人在幻迷森林那般相處,將食盒放在旁邊的石桌上。


    打開食盒。


    單手端出一盤桃花酥,走到桃枝旁邊。


    他拿起一塊桃花酥輕咬一口,試了試口感。


    味道一如既往。


    繼而將那塊吃過的桃花酥,放在桃枝唇邊。


    “師父嚐嚐罷?阿銜做的,隻是有百年未做了,不知道味道還合不合師父的口味。”


    桃枝心中發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自己不告而別是真,於他是百年,而於她不過數月。


    她對容且銜有愧,不告而別事小,搶他幻音藤打傷他事大。


    憑容且銜在幻音藤那裏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實力。


    他確實是因為她是他的師父,放棄了幻音藤。


    但他提出的要求實在是讓桃枝為難。


    她都不明白。


    為什麽突然就變成了這樣曖昧不清又不死不休的局麵。


    見桃枝不吃,容且銜的笑意不達眼底,舉著的手也沒放下,隻靜靜等著,漫不經心道:


    “師父是嫌棄阿銜嗎?”


    “可百年前的飯菜都是阿銜做的,師父也吃過不少,畢竟阿銜需要先嚐嚐鹹淡,才剛好滿足師父的嘴刁。”


    桃枝被這麽一提,有些不好意思。


    為了一口好吃的,她沒少讓容且銜重做。


    那時候的容且銜被麵粉弄得一臉白撲撲的,也不厭其煩的做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桃枝滿意。


    毫無怨言。


    桃枝隻好張嘴將那塊桃花酥咬下。


    唇瓣不小心碰到了那微涼的指尖。


    兩人皆是頓了一下。


    容且銜盯著桃枝染紅的臉頰。


    好看的眼眸彎起,唇角也不可抑製的揚起了如沐春風般的弧度。


    桃枝麵紅耳赤,飛快吃完他手中的桃花酥,就怕他又整什麽幺蛾子。


    倏然間,麵前的光被遮擋住了。


    唇瓣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容且銜手撐在桃枝頭頂繩結處。


    俯身親上了桃枝。


    桃枝睜大了眼睛,心跳漏了半拍。


    見桃枝呆滯,容且銜眼中笑意更甚。


    又試探性得寸進尺輕咬了下她的唇瓣,繼而轉成纏磨。


    攻城掠地。


    桃枝猝不及防被咬了一口,唇齒間是曖昧交纏的氣息。


    她恍若尾椎被電了一下,受到驚嚇,匆匆撇過臉。


    她和呈遇之兩人都還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萬萬不能翻臉。


    桃枝心裏迅速琢磨對策,而後她故意小臉皺成一團,手捂住腹部。


    “師父昨晚吃壞了肚子,不太舒服想回去歇息。”


    將蹩腳的借口說完,她避開容且銜,從旁邊翻身躍下吊床,飛快逃開了。


    曖昧感羞愧感交織在一起,讓桃枝有心無力反抗。


    現在的容且銜見她宛如大型犬見到了骨頭,一言不合就親她,連緩衝時間都沒有。


    張望和容且銜太像了。


    兩人除了對她的態度上不一樣。


    身上的氣質,還有檀香味。


    撇開張望的心上人不談。


    與其說,容且銜不對她做出不軌的舉動時,像有禮有節的張望。


    倒不如說,張望更像沒戳破不倫關係前的容且銜。


    可是她和容且銜親密卻沒有加任務親密度。


    簡直百思不得其解。


    容且銜在原地望著桃枝落荒而逃的背影,眸色越發深沉。


    “容大人,在這看風景嗎?江上人家桃樹枝,春寒細雨出疏籬。這的風景確實很寫意。不知這是不是容大人凡間所住的屋子?”


    黎裳初從不遠處走來,娉婷嫋娜,一股子端莊大方的氣韻。


    她的視線從湖麵回落在容且銜麵上。


    麵容皙白,眉眼如畫,其中還帶著些許欲色,唇色灩斂。


    他明明神情很是清冷,卻莫名讓人心猿意馬。


    黎裳初臉頰微微泛紅,眼神匆匆從容且銜臉上避開。


    容且銜抬眼看來,溫和道:“嗯,看到一隻小貓在吊床休憩,便喂了它幾口桃酥。”


    黎裳初見容且銜手上的桃花酥幾乎沒動,她笑道:


    “那貓的食量確實很小,也吃不了幾塊,那你手中的桃花酥可是要扔掉?有些浪費不如喂給其他小貓吧?”


    卻見容且銜兀自撚了一塊桃花酥放入口中。


    黎裳初驚呼道:“容大人,那小貓身上不知帶了什麽病毒,恐吃了染了病怎麽辦?”


    容且銜不以為意,將剩下的桃花酥放回了食盒。


    “無礙,黎城主應當重新適應適應妖界身份,走罷,去靈淵聖泉處看看。”


    黎裳初被一點,驚覺自己小題大做。


    她在人界皇宮呆太久,禮儀規矩學得很好。


    下人吃過的東西,主子一概不能吃。


    否則她就要被嬤嬤打手心。


    才反應過來現在已經不在人界,其他界的妖魔鬼怪身體素質是人界無法比擬的。


    可是看著容且銜,她總感覺哪裏怪怪的。


    她雖然還未成過親,但宮裏的嬤嬤確實有給她看過一些羞人的圖。


    她覺得剛剛容且銜眼中的炙熱有些像圖上男子的神情。


    像是要將人拆骨入腹,燙得她看著都有些羞恥,不敢再多看一眼。


    一隻小貓為何會引得他如此神情?


    ……


    桃枝與呈遇之商量好,等容且銜晚上睡了,兩人便偷溜。


    她實在等不及了。


    桃枝邊等邊削笛,這一削笛就削到了晚上。


    奈何等了幾日,都沒逃跑成功。


    容且銜一到晚上就燈火通明。


    恨人不知道他沒睡,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


    這狗徒弟且跟她比熬鷹罷?


    桃枝這般想著,一刀給笛子削成了尖錐錐。


    終於等到了燈火熄滅的那一刻,桃枝瞧見窗外的天色還很黑。


    她躺在床上努力支棱起眼皮,等呈遇之來找她。


    但終究抵不過困意,呼呼睡了過去。


    桃枝忽然間被一陣敲門聲給敲醒了。


    她睜著困腫的眼睛,下床穿好鞋,拿起掛在門把手上的包袱。


    不知道門外是不是呈遇之,先對個暗號。


    “後宮佳麗三千人。”


    呈遇之一臉羞意對出下一句:“鐵棒也會磨成針。”


    師父成天沒個正經,他有時候都快被師父帶得麵子裏子都沒有了。


    這絕對不會是容且銜能想到的回答。


    桃枝爽快拉開門。


    兩人鬼鬼祟祟摸向大門。


    因桃枝的房間離大門有點遠,兩人還得經過一段水上石子路。


    呈遇之走在前頭,伸手給桃枝攙扶。


    “師父,小心腳下這個石頭凹凸不平,容易掉到水裏。”


    桃枝點頭,提起裙擺,“知道了。”


    縱然桃枝有呈遇之攙扶著,天色太黑,還是一不小心踩到裙子,掉到了水裏。


    桃枝的動靜太大,引得周圍燈亮了起來。


    她探出頭忙對呈遇之說:“你先逃跑,莫管我,為師隨後就到,為師沒到,就抓緊按照我給你的秘籍修煉,別偷懶!”


    桃枝這廂操碎了心,跌湖裏還不忘鞭笞他。


    呈遇之抹了一把淚,先跑走了,頭都沒回。


    桃枝:“......”


    好歹回頭看一眼啊。


    見周圍燈火越來越亮,桃枝馬上紮進了湖裏,潛水遊。


    一條發著淡淡綠光的妖魚。


    朝桃枝擺了擺魚尾,又頭朝桃枝,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


    很是親昵。


    桃枝想不到她在妖魚這裏也是魚中一枝花。


    旋即,那條綠光小魚遊在前方,停了下來。


    似乎在等她。


    等桃枝遊近了一點,那條小魚又朝前遊了一段。


    看樣子是在帶路。


    桃枝跟了上去。


    遊了一段路,她探出頭。


    這裏果然靜幽幽的,漆黑一片。


    隻有一座很滲人的房間。


    一看就鮮少人來。


    跑路絕佳場所。


    桃枝爬上了岸,回頭對著小魚做了個飛吻動作以示感謝。


    那小魚朝她嗞了一口湖水。


    桃枝抹了抹被洗的臉。


    尋思這小魚還怪可愛。


    她回過頭,準備朝那座房間前麵的拱門出去。


    才走到拱門處。


    就聽見蕭序叨和其他人的聲音。


    緊接著泛黃的光亮越來越近。


    桃枝頭也不回的紮進那座黑不隆冬的房間裏。


    原因無他。


    ——除了拱門處的路,沒有別的路。


    要等逃跑的人多了,才能踏出新的路。


    現下隻有她是第一人,所以再等個千把年吧。


    想起自己這一身濕噠噠的衣服不換掉。


    不是讓賊都驚呼,警察局附近放金子,要麽釣我要麽我蠢。


    她將自己的衣服鞋子都脫了個幹淨。


    隻留下滴不了水的肚兜和被她卷在大腿處的襲褲。


    衣服扔進茂密的花壇裏。


    又撥弄了兩下,蓋的嚴實。


    她赤腳翻進了那座房間的窗戶。


    剛一踏進屋就好像踩到了什麽,眼見就要掉到地方發出響聲。


    桃枝眼疾手快,接住了那個壺,輕手輕腳將壺放回高凳上。


    借著昏暗的光線,桃枝打量下房間的格局。


    房梁太細,pass


    衣櫃太明顯,pass


    床底有賊必躲啊,pass


    床上絕對不可能。


    但是這個架子床倒是有些華麗,床頂還搭了一層床幔。


    床幔與床頂之間有空隙。


    她可以躲。


    她將載入史冊,成為躲床頂的第一人。


    就是不知道身體素質跟不跟得上她想載入史冊的決心。


    桃枝一陣窸窣就爬上了床。


    正抬起一隻腳踩上床架上方。


    沒等她執行計劃,耳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門馬上就被推開了來。


    桃枝心下一亂,立馬滾到疊好的被子裏側。


    借著被子高度勉強遮住一點。


    就盼來人別點燈了。


    一名魔修:“蕭大人,桃枝真君和她那個徒弟呈遇之逃跑了,追嗎?”


    蕭序叨:“兩人一道的嗎?”


    容且銜視線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周圍,沒有關注兩人對話


    他目光落在高凳上的水壺上。


    隨後點了一盞走廊的燈,看到了床上隱約顯露出來的肌膚,白得晃眼。


    就算沒點全燈也看得見。


    魔修回答:“也許,但我看見了桃枝真君落在石頭上的包袱。”


    蕭序叨:“繼續找,找到速來報道。”


    魔修:“是!”


    就在蕭序叨準備進房間,順便找一下線索,被容且銜揮手阻止。


    蕭序叨看了一眼房間,又看了一眼容且銜。


    頷首會意退了出去。


    桃枝一聽腳步都走光了。


    走廊的燈也暗了下來。


    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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